《虫族之熊孩子》笔锋

59、五十九只熊孩子（捉虫）

　　独自一虫来到二楼雄父的书房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莫祸回头，站在楼梯上的哥俩正目送着他。
　　发现莫祸的视线后，莫慕微微一笑，然后稳步上楼。莫隋对他颔首，紧跟莫慕的步伐。
　　莫祸无助的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敲响房门。
　　须臾，房门自动打开。
　　莫祸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
　　“雄父。”莫祸忐忑不安的叫道。
　　“知道自己错哪儿吗？”
　　“……知道”
　　“去暗房吧。”
　　暗房，就是当初惩戒莫隋的地下室。
　　短短两句话，莫祸起码就要脱掉一层皮。
　　“是。”莫祸微垂头说道，虽然被罚，但是他并无怨言。
　　只是看着未曾抬头看他一眼的雄父，早已不奢求爱意的心还是有点酸涩。
　　莫祸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虽然莫天以前爱在他们面前与雄父亲近，指使雄父帮他干着干那儿来借此炫耀，但是莫祸往往只是看着，心里有点羡慕而已。
　　但这段时间的雄子与雄父自然相处时，那特别的氛围深深的触动了莫祸的心，以至于他有了不该想的妄念。
　　是呀，幼崽对于父爱的渴望竟成了一种念想。
　　注意到雌子还未离开，莫维尔终于肯把视线从书籍移向莫祸了。
　　“还有事？”
　　“雄父，你能……”抱抱我吗。心中早就酝量已久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莫祸及时住嘴。
　　最后，他在莫维尔冷漠的视线中说：“没有。”
　　预料中的，没有任何声音。
　　莫祸低着头，转身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莫维尔闭眼，掩饰住自己的厌恶。
　　莫维尔刚才还以为莫祸要为自己求情，他都准备好加重处罚了。好在莫祸还有自知自明，没有乱说话。
　　对于莫祸刚才的犹豫，莫维尔毫不关心。莫祸应该庆幸雄子没有收到一丝伤害，否则刚才出去的就是条死虫了。
　　毕竟，他不差一只雌子。
　　对于这个因为自己被下药而意外出生的雌子，莫维尔是厌恶之极的。
　　*
　　这是与楚天房间完全不同的装饰。简约中透着一股直男才拥有的凌乱。
　　楚天坐在白色的床上。
　　真的是白色的，白色的被单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角。
　　猛地一看，有点晃眼。
　　楚天小手一摸，哎呀，硬硬的，这晚上睡着不会不舒服吗？
　　楚天有点心疼哥哥，但更心疼今晚要在这睡一晚上的他。
　　怎么办，他才想起来他认床啊！
　　楚天郁闷的看着厕所想。
　　厕所内，莫锦往脸上浇了一把冷水，把刚才的闹热降下，恨不得时光再次倒退，拉住那个想要捞起雄子大一点自己。
　　“你说你，把他带回来干嘛？看着不糟心啊！今晚还睡什么睡！”
　　莫锦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咬牙切齿的说道。
　　镜内镜外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狰狞。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莫锦打开门，毫不意外的看到刚到他腰部的雄子。
　　楚天夹着腿，可怜兮兮的抬头：“哥哥，想尿尿。”
　　莫锦还不至于拦着他不让进。
　　莫锦侧过身让开，楚天哒哒哒的跑进去。
　　自己动手关门的莫锦站在厕所外面再一次对自己提问，所以他为什么带雄子回来呢？
　　转念一想，莫锦才想起来这次带楚天回来的目的。
　　等楚天洗完手出来后，莫锦让他环顾四周，问：“你要睡哪儿？”
　　床，沙发，躺椅。
　　楚天这才发现还有张躺椅。
　　那是一个与高科技虫族有些不匹配的摇摇躺椅，这熟悉的东西，让楚天梦回地球在爷爷膝下的日子。
　　他吸吸鼻子，朝莫锦说：“睡躺椅。”语尾带了一点小哭腔。
　　莫锦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
　　雄虫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
　　“行。”莫锦说完，便准备给他装饰一下。省的他到时候生病，闹到雄父哪里去。
　　躺椅不小，睡一个小雄子倒是绰绰有余。
　　在莫锦捯饬的时候，顺手似的在躺椅上面放上了一个八爪鱼玩偶。
　　弄好之后，莫锦偏头看着一直跟在他后面转悠的雄子：“好了，去睡吧。”
　　楚天眨眨眼，没说话。
　　莫锦逐渐不耐：“你还想干什么？”
　　楚天闷闷的说：“不洗澡澡吗？”
　　莫锦一致，他太过心急，确实是忘记还有洗漱这一茬了。
　　莫锦捏了捏山根，微放缓了语气：“你去吧。”
　　看着楚天还不动，莫锦烦躁的想，不会还想让我给他洗吧？
　　楚天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他捏了捏自己浅绿色的衣角说：“哥哥，我没有带睡衣。”
　　出去给他拿也行，但有些多此一举了。看着楚天可能也不愿洗完澡后穿现在的衣服。
　　莫锦直接越过他，在空白的墙上一按，中间缓缓出现一条裂缝，然后越来越大，直到入口足够三虫并行时才停下。
　　莫锦进去。
　　楚天待在外面，略微好奇的看着里面和自己房里的有什么不同。
　　雌子有属于自己的衣帽间，雄子当然也有，而且更大，里面的装饰也更用心。
　　但是原来的莫天嫌麻烦，都是让只能系统自动搭配的。楚天来了之后有幸只看了一眼，眼睛就花了。便沿用了这个方式。
　　　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新衣服就挂好了，岂不美哉？
　　等莫锦拿着对与自己而言小了n号，但对于楚天，却是刚好到达他膝盖，可以当睡裙穿。
　　拿了睡衣，楚天乖乖进了浴室。
　　房间隔音，包括浴室。
　　莫锦在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如果雄子不小心摔倒受伤，或被尖锐的东西刺到致命处，他的求救声，莫锦也不会听到。
　　毕竟他这里可与雄子哪安满了保护措施的房间不同，可没有警报系统啊。
　　阴暗的念头一转又淡淡消失，莫天上辈子那么命大，这辈子倒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丧命，莫锦不无遗憾的想着。
　　等洗的香喷喷的楚天出来后，迈着还在滴水小腿跑到莫锦面前，像一个长了腿的水蜜桃，整只虫都粉嫩嫩的。
　　这只大型水蜜桃还朝他甜甜的笑着，隐约可以看见小虎牙。
　　就算是莫锦看到他也怔了一下，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被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正在跟他撒娇。
　　但是莫天怎么可能会跟他撒娇呢？
　　莫锦嘲讽的想着，看到楚天脚下的水渍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在怪他弄湿地板。
　　万幸地上一直有扫地机器人工作，楚天没穿鞋的脚到没弄脏，而那水渍在他抬脚走后便会被打扫干净。
　　嘱咐楚天记得擦脚，莫锦看着他躺进躺椅便要离开。
　　“哥哥不跟我一起睡吗？”楚天疑惑的说。
　　莫锦侧身，说：“你看这里能睡得下两个虫吗？”
　　楚天看看床，又看看躺椅，还在犹豫时，莫锦已经离开进了浴室。他也要洗漱了。
　　楚天被温暖的毯子围住，有些泄气。
　　楚天不是傻子，相反他还对其他虫的情绪很敏感。
　　大哥自从回来之后就对他无比厌烦，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楚天努力的跟哥哥沟通，但得到的不是漠视就是敷衍。
　　他也很累的好不好！
　　烦躁的躺下去，楚天摆烂了，一副爱谁谁的咸鱼状态。
　　他动了动不知道被什么硌住的背，反手一拿，触感柔软又扎手。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半旧不新像章鱼一样的玩偶。楚天好奇的戳着章鱼，这是什么啊？明明刚才还没有的呢。
　　难道是刚才哥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进来的，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虽然这个玩偶有些奇怪，一边新的像是刚买的一样，一边旧的跟从狗嘴里捡回来的似的，中间还有一条狰狞的缝线。
　　但是楚天却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亲切感，越看越喜欢，因为这个章鱼的手手跟他的触角好像哦。
　　只不过它只有八条，但他的触手可是有很多很多条的哦！他骄傲的想着。
　　楚天的触角没有上限，全靠他想要多少。
　　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赞赏，触角又跑了出来，在楚天身上缠绕，对于霸占了主人手的章鱼跃跃欲试，想要把它扇飞的那种。
　　楚天用手臂抱了抱透明中夹杂着金色的触角，悄声说：“你们快回去，等下哥哥要出来了。”
　　触角们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楚天的身体里。
　　楚天轻轻抚摸着八爪鱼，这个是哥哥给他的玩具！
　　楚天观察四周，都没见到像玩具一样的东西，严重怀疑这是哥哥唯一的玩具。
　　而哥哥把唯一的玩具给了他。
　　这说明什么？！
　　说明哥哥超级无敌巨稀罕他！
　　原来哥哥就是表姐口中常说的闷骚啊，对你好偏偏不说，还要表现的不在意。
　　楚天表情严肃的点头，他之前竟然还误会哥哥了。
　　哎，惭愧啊。
　　他竟然还在躺椅和哥哥之间纠结！
　　想到这，楚天唰唰唰的下来，轻手轻脚的跑回床上，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嘿嘿，他要给哥哥一个惊喜！
　　莫锦烘干头发，赤着古铜色的上半身出来，第一时间看向躺椅，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被吓得面无血色的雄虫。
　　结果却是……空无一虫。
　　莫锦眼睛一眯，脑海里转过了无数阴谋。
　　比如，莫天发现了他的计划，带着玩偶当作证据出去找雄父。
　　但他没记错的话，他是特地锁了门的，没有他自己的指令，谁也打不开房间。
　　当然，雄父除外。
　　房间里的一切空间打开都需要他的指纹或口令，别虫是打不开的。
　　那么，唯一能藏起来的地方，只有……
　　莫锦的床与地面贴的严丝密合，他还未走近床边，便明显的看到床上鼓起来的一团。
　　心里做了无数的预想，莫锦猛地掀开床被。
　　霎时，心里的种种想法破碎。
　　莫锦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犹如耀黑宝石般的眼睛。
　　楚天眼里满是欢喜的看着他：“哥哥！”
　　任谁一听，都能听到他声音里面的开心！
　　不对劲，很不对劲。
　　莫锦忽视掉心中的异样，他盯着楚天双手抱着的玩偶，他不应该大吵大闹，情绪暴躁吗？为什么会是这么惊喜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礼物一样？
　　楚天把手上的八爪鱼举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哥哥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期待。
　　莫锦冷漠脸：“不送。”
　　随即，他又没忍住的问道：“你不害怕吗？”
　　楚天拨弄着软绵绵的触角，疑惑的问：“为什么要害怕呀？”
　　那温柔的抚摸，一看就是非常喜欢。
　　莫锦掩饰住心中的震惊，敷衍到：“它长得有点丑。”
　　楚天仔细的打量着别致八爪鱼，认真点头符合：“是有点丑。”
　　莫锦背在身后的手紧握。
　　楚天突兀的笑了：“嘿嘿，丑萌丑萌的。”
　　“哥哥，我今晚可以抱着他睡觉吗？”楚天问。
　　莫锦不着痕迹的端详着他：“随便你。”紧握住的手松开。
　　楚天满意的把八爪鱼松开，朝旁边扭着身体移动。空出一大片位置出来后，他拍拍空位：“哥哥，睡觉觉！”好像他才是这张床的主人般大气说道。
　　莫锦拧眉：“你不是要去睡躺椅吗？”
　　“可是哥哥说了你要我陪你睡觉的！”楚天反驳。
　　“怎么可……”莫锦顿住，他的确是跟莫隋他们说过。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莫锦跟楚天僵持不下，臭着脸躺下。
　　楚天像个小大人似的帮他掖好被子，然后趁莫锦没注意，“吧唧”一下，亲了亲他的额头。
　　在莫锦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只不过嘴角一直挑起，就没平下来过。浑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嘿嘿，闷骚哥哥不给晚安吻，那他给也是一样的！
　　翻了个身，楚天抱着八爪鱼真的睡了过去。没有烦恼的小孩子睡眠质量就是这么好。
　　反倒是莫锦，突如其来的触感把他弄懵了。
　　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上方。
　　直到系统自动把亮光调成暖光，他才堪堪回神。
　　听着耳边传来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莫锦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动身了，他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要跟雄子一起睡觉。
　　他打算等楚天睡着后，就下床。
　　沙发也好，躺椅也好，就这样将就一晚。
　　反正在战场上哪儿都睡过。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莫锦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莫锦侧身，盯着面前看着就软乎乎的小背影。
　　他微不可听的提问：“你究竟是谁啊？”
　　莫锦自己能重生，那么其他虫说不定也会遇到机遇呢？
　　莫锦猜测莫天会不会也是重生的，可是转头就把这个想法掐掉，上辈子都那样了，要真重生了，莫天还不得嚣张的上天。
　　那又是什么呢？
　　虫族实力很强大，但在文化娱乐方面的传承却很单薄。莫锦完全猜测不到，在他面前的是来自遥远的另一片星海，名叫地球的星球上穿越而来的灵魂。
　　所以，他只能以这可能是虫神赐予他的礼物的理由来结束这么荒唐的事情。
　　可能是虫神看他上辈子过的太辛苦了，才让这辈子的莫天失忆，净化了那个肮脏丑陋的雄虫。
　　沉睡中带着楚天不知道他大哥的奇妙想法，也不可能回答出莫锦的疑惑。
　　毕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什么穿越过来的。
　　轻微的摩挲声响起，楚天再次翻了个身，顺便往旁边一滚，抱着个热哄哄的大暖炉继续沉睡。
　　暖炉莫锦……柔软的小生命贴在他怀里，莫锦一伸手就可以退开，可是最后莫锦却是丝毫微动。
　　他看着雄子怀里的八爪鱼，思绪万千，无数的光晕在脑海里亮起又熄灭。
　　莫锦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其中。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八爪鱼，莫锦在梦中又回到了以前。
　　那是莫锦四岁生日的时候，在外忙于应酬的雄父终于赶在零点之前回来，把躺在客厅等他的雌子轻柔的唤醒，然后递给了他一个精美的礼盒。
　　年幼的小雌子睡意朦胧，但还是开心的打开了这个礼盒。
　　他惊喜的发现这是自己对着光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八爪鱼玩偶，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动画角色。
　　激动的莫锦双手举起玩偶时，一个温暖的吻也落在了莫锦的额头上。那一刻，莫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幼崽，他的雄父不会花天酒地，会认真的记住自己的小心愿，会把他举高高，会跟他一起等在外征战的雌父回来……
　　此时，古老的钟声响起，12点整，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可是，新的未来到来，他的幸福却迷了路，离他越来越远。
　　就在莫锦四岁的这年，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弟弟，家里也多了一只陌生的雌虫，他被侍从们叫做雌侍。
　　后来莫锦又多了两个弟弟，他也逐渐适应了大哥的身份。
　　等到他最喜爱的弟弟降临时，莫锦才真正认同自己大哥的身份。他的弟弟叫莫天，是个雄虫哦！莫锦常常这样跟学校里的小伙伴们炫耀。
　　直到长大一点的莫天偷偷把他珍藏许久的八爪鱼玩偶扔掉。
　　直到他找了一天一夜的八爪鱼。
　　直到他看到野狗嘴巴里被撕碎了的八爪鱼。
　　直到莫锦第一次对莫天发怒。
　　直到第一次被雄父严惩。
　　直到血肉模糊的脊背上被故意撒了盐。
　　直到强忍着伤痛，颤抖着手补好玩偶。
　　莫锦才醒悟，原来弟弟也没有那么好啊。
　　乌压压的天空不知道何时被吹散，淡淡的月光撒进彻底陷入黑暗的房间。
　　年幼的幼崽依赖的卧在年轻雌虫的怀抱里，而雌虫也以保护者的姿态环抱住了幼崽。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密不可分。
　　他们理应是世界上最亲近的虫。
　　因为他们来自共同的地方，有着最亲近的血脉，在生命的最初，他们诞生于同一个孕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