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慢半拍》未发表的诗

2、第二章

　　宋玉总共在新学校也就呆了一巴掌就能数清的几天，连从校门口怎么穿过复杂的连廊到班级教室这件事都还没摸出个门道来。

　　那就更不知道谁是第一名这件事情，对熊佳奇这个人的了解，还仅限于月考结束的那个短暂放松的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课，她忙着把考试期间堆在走廊里的书箱抬回座位，路过讲台，见班上有些同学凑成一团，讨论数学试卷的答案，兴奋地计算着自己的分数，算着自己即将去哪个班。

　　这对一中高二的学生很重要，这是个以有着“丧心病狂”理科教育的百年高中，二十五个班里，就五个文科班，其余全是理科班。高二之前一中一直的教学模式是，尽可能的让所有学生享受到相同的教育资源，因为这个学校有着几乎全市最好的生源，学生与学生之间唯一的区别也就是九十和一百。

　　入学时也就是按照入学成绩依次排班，但是一班和十一班基本上是享有一套教师配置，可能会稍有不同的，但从不从这个方面上区别快慢班，不过这次分班考试，将会在文理分科后的半年后按照成绩重新调整，变成快慢班。

　　据说这次分班考试各科很难，但她这个水平吧…也看不出难不难，苏杭发是发来了模拟卷，但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消化完的…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答案。

　　明明考完试的时候，数学老师，老向，班上的学生私下是这么叫的。在那天下午考完英语之后，来教室漏了个脸，就被一群男生逮住，问数学答案，一脸讳莫如深，被缠了半天，烦了。

　　说让他们滚蛋，他没时间给他们写答案，晚上九点全校统一发各科答案，但看他们有点丧气的样子，又轻飘飘地说：你们去问一班那个谁谁的答案？熊佳奇去问，你们不是认识吗？

　　熊佳奇一脸无语：”老向，那谁谁，带病考试，卷子都没做完。“

　　老向：”那没辙。”

　　熊佳奇扰扰头，环视了一下教室，一下就找到了陈佳妮和宋玉在的桌位，笑得意味深长，跑过来问她俩人考得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开了个头，陆陆续续地也有些男生围过来关心宋玉考得好不好。

　　他们关心的方式也很奇妙，在宋玉一脸难为情没说话和陈佳妮骂了几句，多管闲事之后，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问她两个人最后一道数学选择题是选的A还是D。

　　宋玉悄悄掀起桌上光洁整齐卷子的小小一角，低头看了一眼写得C，轻轻叹了口气，想着不是四个选项吗，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正反面抛硬币的游戏，这个学校真的是有很多大家默认的微妙之处。

　　陈佳妮头都快埋进她的书桌抽屉里了，嘴里嘟囔着：咦，我的卷子呢。

　　熊佳奇身体靠着书桌边缘，眯着眼，手比成个兰花指了，从桌右上角堆叠着的课本，课外书，试卷中捏住了黄白纸的小小一角，捏扯出了一张黑体粗字写着的一中绝密，数学卷子。

　　嘶了一声，又伸过来看了一眼宋玉的卷子，一个C，一个B，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俩真的好一对卧龙雏凤。”

　　陈佳妮听到迅速从书桌洞里冒出头，站起来，拎起书堆最面上的书，手上一挥，身下一脚，熊佳奇惨叫，边躲边笑边警告，陈佳妮你这手劲练多少年了，你再打，下次除非你叫我爸爸，不然我都不给你讲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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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摇了摇头，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理解陈佳妮为什么想要刀人，不过熊佳奇这人真的还算友善，晚自习课间常有人围着他问题，他倒也脾气好，不嫌麻烦，用着稿纸勾勾画画，所以答了一句不知道。

　　杨杰盛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低头看着自己旁边的两个女生，两个出奇一致的短发，高视角看真的很像两朵蘑菇，一个漂亮但不毒的蘑菇，一个朴实但很毒的蘑菇。

　　但他现在最怕的是，这学校怎么大家发型都差不多啊，颜色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让他剪个短碎发，他真的不行，真的不行，刘海就是他的本体，他的痘痘不能见人啊...

　　清清嗓子，开始打听这个学校：“喂，你们都是哪转来的啊？”

　　宋玉双眼无神，视线散落在前方，声音焉焉地，有气无力：“城美联合高中。”

　　杨盛杰默默评价，看不出来，这妹妹不仅美，还很有钱。

　　陈佳妮觉得这话听起来不爽：“你喂谁呢，怎么，你想套近乎啊？”

　　“美女，你哪转来的。”

　　陈佳妮：“美院附中。”

　　“卧槽，我也是，你也学艺体的啊？画画？诶，你看着真的很像学画画的。”

　　陈佳妮内心真的是狂翻白眼，不知道这人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单纯嘴贱，但是念着校友情，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我看你四肢发达，一看就是学体育的。”

　　杨杰盛一脸不可思议捂住嘴，小声我靠我靠，说：“好眼力，我学短跑的。”

　　宋玉听着这两个人对话，偏头看陈佳妮一脸嫌弃的表情，笑着替她回答了：“不是，她学跳舞的，国标，拉丁舞。”

　　杨杰盛这才看清楚了这个女生的正脸，愣了愣，眨眨眼睛，嘴里只发出了单音节的：“哦。”

　　"妹妹，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我对美女一般都很有印象的。"最后几个字越咬越轻。

　　因为看见宋玉身后渐渐走近的中短直发的女士，驼色大衣，里面套着的是熨得没有一点褶皱的黑色西服套装，丝巾图案复杂得很像是历史课本上欧洲中世纪教堂上的穹顶，臂弯上挂着的包有点方正，柔软的皮质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很干练，简洁，优雅。

　　如果没有盯着宋玉有些暴怒的眼神就很好了。

　　宋玉抱歉地向男生点点头，回头看着商隐一身职业装和眼下淡淡地青色，就知道她妈肯定又是从哪地方飞回来，然后风尘仆仆地从机场赶到学校。

　　突然眼睛就有点发酸，垂眼盯地，不敢看商隐的眼睛，不愿看到失望，怕眼泪流出来，也怕看到愤怒，听她说你还有脸哭，想开口解释，但在结果面前所有的借口都无力且狡猾。

　　此时，办公室里的汪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和班长在交代着什么，瞥眼在门口惊喜地看到了站在走廊的商隐，两人视线交汇，短暂点头视作招呼了。

　　汪卿兰看见三个孩子，本打算挨个找他们单独谈话，但下午一个临时会议耽搁了，所以她的一句你们先外面等着吧，愣是寒风中站了快一个小时，缩头缩脑地在走廊外站立不安，见到她的时候全是清澈的眼神中带着悲怨。

　　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一中周六晚自习可以自由选择，住校可以只上一二节自习到晚上九点放学，走读学生可以回家休息，念着这三个孩子大冬天还饿着没有吃饭，挥挥手让他们先去吃饭。

　　沈睿听到这个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体育特长用到这个上面就是跑起来带风，转眼只剩残影。

　　走廊尽头，和陈佳妮约好去食堂吃饭的同学等候多时，陈佳妮向宋玉撇了撇脑袋，嘴形说了个：先走了，便挽着人离开。

　　宋玉也不知道该先走还是应该等着商宇娜和班主任谈话结束，商女士细眉紧皱，不断用余光打量她，看上去是不太希望她走的，宋玉手背在身后，指尖扣着手心，抿着嘴，咬得唇泛白。

　　汪老师声音轻柔，似一汪真正的清泉流过：“宋玉，你先帮我把年纪成绩单贴到教室好吗？”

　　宋玉接过成绩单，点头说好。

　　紧跟着拍拍宋玉的肩，把她搂向朝着二十班的方向，以两人可听见的声量悄悄地说：“贴完先去吃饭，假条统一批好了，刚刚被班长拿走待会发给大家。”

　　宋玉些许犹豫，想回头看看商隐的表情，视线被挡住，只剩下汪卿兰勾起的嘴角和眨着的眼睛，嘴形：去吧去吧。

　　于是握着成绩单穿过长廊，都不用顺着往下看一个一个找自己的名字，翻到最后一页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成绩果然惨不忍睹，除了145分的英语和刚刚好100分的语文，数学和理综基本都在及格线以下。

　　好惆怅，一时间悲伤也被吹过的风鼓满了整个身体，轻叹一口气。
　　不过，她好像不是最后一个诶。
　　最后一名的名字，白纸黑字映入眼前。

　　苏杭，数学60，理综60，语文130，英语0，总分250，排名倒数第一，此苏杭真的是彼苏杭吗…宋玉突然开始怀疑这个名字和跃上心头的那个身影是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宋玉虽然从不会在苏杭面前说他聪明，但她是真真切切地羡慕过幼儿园时期就能有一抽屉小红花的他，即使两人曾经读着同一所小学，苏杭初中去了北方读书，宋玉依然在春城不温不火地继续着她的学业，认识过形形色色所谓聪明绝顶的天才们，但依然会觉得这些天赋带来的震撼永远无法战胜在十岁的时候，在还没有光污染的春山天文台上，宋玉透过天文望远镜的镜子里见到了快速移动的小亮点。
　　“这是什么？”
　　“空间站。”
　　“谁的空间站？”
　　“国际空间站。”
　　“我们有吗？”
　　“没有，但以后会有的。”
　　“一定会有吗？”
　　“一定会有啊。”

　　从此以后两人的人生轨迹仿佛像一根劈叉的发，有人天赋异禀脚踩腾云浮游于万人之上，有人埋下种子在漫长苦涩中等待丰腴甜蜜。

　　但250这个分数，能考出来也是个人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考场上把他敲晕了，故意掐着手指头让他考出来的对吧？
　　她突然就对此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某种程度上的同病相怜地信任感，在这个不熟悉的学校，不熟悉的课程和这条艰难的求学路上找到了一个病友。

　　跺跺脚，突然感觉神清气爽，紧接着拐进了高二二十班的教室。

　　苏杭这个狗！原来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