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类女尊]归邪》夜冥翼

86、第八十三章 新生

　　第八十三章

　　这已经不是月咏几斗第一次穿越时空了，但是这次无疑比前两次好多了。如同过去与归邪梦境之旅的起点那样降落在无人的宅邸，不需要躲避危险，而是直接借由世界的规则替代了被抹去的人存在。
　　尽管这对被世界规则抹去的人并不公平，就算再无人会记挂也改变不了他与归邪剥夺了他人人生这件事。但是即便如此，月咏几斗依旧为不必让归邪遭遇更多危险而感到庆幸，这样她就能得到更多活下去的机会了吧？

　　归邪永远也不会知道，本该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月咏几斗为她背负了多少，又舍弃了多少。
　　也许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吧，只因这一切都是月咏几斗做出的选择，是他自愿的。没有谁必须为他人的生命和选择负责，这点月咏几斗自身也很清楚。

　　夜里，月咏几斗是在一阵压迫的窒息感中醒来的。
　　他下意识的握住了掐住自己喉咙的那双手，像是想要拉开而下意识的挣扎，然而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容时，好似所有的力道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的垂下。掐住他喉咙的不是别人，而是不知何时醒来的归邪，那张仿佛冰封一般陌生的神情让月咏几斗忘记了反应，仿佛连求生的意志都消失了。

　　在强烈的窒息感中，他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憎，就算即将被杀死，至少……此刻的归邪是看着他的，眼中只倒映出了他一个人的面容。如果她能用他的命活下去，只要她能在此刻记住他，就算死亦甘愿了……

　　然而他眸光中的温柔，以及松开手甘愿死去的行为，却让一直盯着他的归邪感到迷茫和困惑，连杀了他的念头都都动摇了起来。不过是瞬间的犹豫就让手中的力道消失了，空气争先恐后从月咏几斗的喉咙涌入肺部，死一般的寂静被呛咳声打破。

　　归邪瞬间回神，迷茫的神色再次变的冷硬，重新掐住月咏几斗的喉咙，将他压制在身-下，只是比起立刻杀掉眼前的人，她更想解开自己的疑惑，“你是谁！”

　　“归邪，你醒了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是谁！”他的答非所问让归邪更加紧张，无论是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是眼前陌生的人，都让她不安极了，她觉得她此刻不该这里，可是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她想不起来，一片空白的大脑让她感到恐惧。

　　“回答我！”

　　被她狠狠扼住咽喉的月咏几斗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的凝望她，那目光中涌动着深沉的、说不出的情绪，压抑而悲伤。

　　尽管归邪掩饰的很好，然而眼中还是闪过一瞬的慌乱。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被那双眸子注视着的她，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的表情。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无论气息、景色、还是人，都无不让她紧绷神经……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只要在自己受伤前将对方杀掉就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会感觉到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好像淹没于无尽的海底，浓稠压抑的悲伤带来几乎将她溺毙的绝望。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掐住对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反应全部被月咏几斗看在眼里，不由想起妲己在战争前夜的提醒。
　　比起咽喉被掐住所产生的将死的窒息感，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更让他感到痛苦。

　　——Master，若这次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或者圣杯没有达成所愿。

　　——怎么会不成功，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呵，虽然这样说，但谁能确保真正的万无一失呢，其实您也是不安的吧，假若圣杯无法实现愿望呢？

　　——那我将继续带着她找下去，这个世界不行，就下个世界，一直……总能找到的。

　　——这就是我要提醒您的，Master.

　　——什么？

　　——Master，幼崽的下一次醒来，您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什么意思？

　　——她可能会再也想不起过往，她可能会将您忘记……其实她的记忆已经有消失的征兆了，只是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让您发现。不……其实您应该有所察觉的，她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您拒绝去深思罢了。

　　——她会……怎么样？

　　——有这样一种说法，生命就是储存记忆的过程，更不用说她这种靠执念存活的存在。何为执念，不过是拿不起，放不下，求不得的记忆，无论那份记忆带来的是幸福、痛苦、亦或者绝望。

　　——……

　　——执念消散，生命就会消散，这您早已知道，也见过了。同理，力量不够维持生命，凝聚她存在的执念记忆就会消失……遗忘，正是她生命开始流逝的征兆。

　　所以才会在最后与妲己放手一搏，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
　　妲己的担忧成了真，归邪忘了她自己，遗忘了他，今后甚至会忘记更多的东西。
　　直至，消失于这个世界，再无力回天。
　　那一瞬间，他难过的想哭。

　　“我还以为只是玩笑，原来不是么，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啊，这还真是让人难过呢。”

　　“不要转移话题，我不会被你蒙蔽的！说！你是谁！”有一瞬的茫然失措，又立刻用凶狠的表情掩饰起来，却连力道在颤抖的手中不经意间放松了都没有察觉。

　　“我吗？我是最爱你的人哟。”月咏几斗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压力，撑起身子贴近她的耳廓，低声温柔的说道：“无论你问多少遍，无论你将我忘却多少次，我都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你欺骗我！”

　　“没有，不信你可以听。”月咏几斗伸手一拉，便让没有反应过来的她跌入自己怀中，不等挣扎就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抬头却紧贴着自己的心脏，“我的心脏正为你而跳动呢，归邪。”

　　归邪怔怔的被他抱在怀里，忘记了反抗，耳边传来的是隔着胸腔跳动的心脏声，意外的，心中的焦躁不安似乎平静了下来，“……我，叫做归邪吗？为什么呢，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我总觉得你没有骗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月咏几斗。”

　　“……月咏几斗？”她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大脑一片混沌，零星的碎片无法拼凑，除了月咏几斗这个名字的熟悉感，还有一个熟悉的称呼，“哥哥？”再想深一点就是撕裂般的疼痛，她痛苦抱住头，“……是谁，哥哥是谁？想不起来！”

　　“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归邪。”月咏几斗紧张的呼喊她的名字，紧紧的将她抱住，“我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想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是在一无所有的绝境中挣扎的野兽，已经习惯了那种仿佛赤身在冰雪中行走的刺骨寒冷，明明很孤独，明明很害怕，明明知道不可信赖，不能停下……却依旧在被他拥抱的那一刹那，动摇了。
　　那种温暖只要触碰就不想放开，即便清楚这会让她一直以来的伪装、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勇气溃不成军。

　　“月咏几斗，你是我哥哥吗？”那痛感似乎还在大脑里残留，她筋疲力尽的垂下手，无力的靠在他怀中。无论这陌生的环境，还是空白的记忆，无不让她恐慌，然而他的存在却让他无比安心，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记忆里什么都没有，可是这种温暖的熟悉感，还有月咏几斗这个名字，无不让她信赖，“我隐隐觉得，我应该有个哥哥？他……似乎对我很重要，月咏几斗，你说你是最爱我的人，那么，你是我哥哥吗？”

　　“我不知道。”月咏几斗亲吻她额头，眼神温柔而深邃，“因为过去的归邪没有告诉过我，但是如果你把我当哥哥，我也不介意。我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我对你的感情，一定比你口中的哥哥更深。”

　　“我相信你。”

　　“归邪？”

　　“我不知道那个哥哥是谁，但是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熟悉，而且很奇怪……我并不排斥你的靠近，无论是你的声音，你的气息，还是你的温度……我都不讨厌。” 归邪迟疑的伸出手，从他的腰边收拢手臂，更加的贴紧他。“即便如此，我也无法明确的判断。但是我愿意相信，或者说，我的内心是想要相信的。”

　　“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那么你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吗？只做我一个人的哥哥，你的爱，你的关心，你的笑容，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谁都不许和我抢，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这样，也可以吗？”

　　“说什么傻话呢。”月咏几斗不由失笑，“从很早以前起，我就只看着你一个人了啊。我只属于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若是愿意接受，该说我求之不得？”

　　“这样啊……”许久，归邪才说：“我很高兴。”

　　“归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种愿望终于实现了的满足感，我很高兴。”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有什么无法奢求，不能祈愿，求而不得，却在得到月咏几斗答案的一瞬间，获得了解脱。

　　“睡吧。”月咏几斗察觉到她的疲惫。

　　“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归邪像是感觉到寒冷般在他怀里蜷缩起身子，手紧紧的揪住他的袖口，话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弱祈求：“一定不会留下我一个人？”

　　“恩，一定不会。”敛起眼中的悲伤，月咏几斗笑着将她放倒在床上，俯身亲吻那柔软的唇，“就算梦境结束，我依旧在你身边。”

　　从未见过如此温顺的归邪，轻易的就触动了他内心的野兽。
　　就像妲己说的那样，他渴望归邪，无时无刻都叫嚣着想要得到她。只有时刻将她抱在怀里，触碰她，亲吻她，才能缓解那将人逼疯的渴望。

　　“快点长大吧？”

　　“？”

　　“不然我总觉得会忍不住犯罪啊。”

　　“犯罪？”

　　月咏几斗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然后再次附身亲吻她的唇：“讨厌这样吗？”

　　归邪摇头。

　　月咏几斗眉间的郁结这才淡去，他微笑着：“我爱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爱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会离开你，相反，该祈求不要离开的，是我才对……”

　　“……爱？”那样柔和的，温暖的气息，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爱吗？
　　她想，在没有忘记以前，他一定是她很重要，很信赖的人吧？可如果，这也是谎言呢？……尽管想不起来，她的本能却对所拥有的一切幸福抱有恐惧和怀疑……最终，她缓慢的闭上眼，好想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就算是谎言也没关系。
　　就这样欺骗她吧，反正她什么也没有……反正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对，我爱你。”月咏几斗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重复自己的爱语。

　　她是他的归邪，却又不是他认识的归邪。
　　起初见到她醒来，那陌生防备的眼神，让他想起最初的她——冷漠的铸起高墙，敌视世界。后来才发觉不同，比起初见时冷漠的归邪，现在的她更像是受到惊吓，惶恐不安的小兽。
　　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迷茫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故意露出凶狠的獠牙威胁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自己不那么害怕，自欺欺人的伪装坚强。
　　她的过去一直都是这样吗？时时刻刻生活在危险中，告诉自己不害怕，不恐惧，自欺欺人的面对那些夺人性命的险境。时间久了，连自己都麻木了，遗忘了。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会变成后来，他见到的那个样子？——那样强大，不依靠任何，却孤独的让人心疼的样子。

　　也许，此刻他面对的，就是过去什么都没有经历，还是孩子的她吧？
　　那样不安、弱小、让人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