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遍地紫藤开》盛晴

17、第十七章

　　过了一个多星期，佳淼的孩子在某天下午突然要来到人世，在医院挣扎了一夜后顺利的产下了一名男婴。
　　我和晓雅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的消息，早早的就到了医院。我们到产房的时候，宝宝已经在婴儿室了，佳淼已经沉沉睡去，牧非坐在一边体贴的拢了拢她两边的有些潮湿的头发。

　　他的神情温柔，双眼里满满的都是佳淼，似乎那是他的整个世界。见我们来了，朝我们微微颔首，低声道：“你们来了，她睡了有些时候了，大概要醒了。”晓雅在我耳边低语：“我去看看小宝贝，你去么？”
　　我摇摇头：“不要啦，我在这里陪佳淼。”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我走到佳淼的身边，轻轻坐下，看着佳淼熟睡的脸，“佳淼很棒呢，都已经做母亲了呢。”
　　“是啊，”我抬起头看着牧非，他的目光柔和，嘴角噙着一抹笑，“很棒。”

　　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佳淼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佳淼突然像撒娇似的“嗯啊嗯”的，牧非笑了笑，手伸过去捏佳淼的脸蛋：“都做妈妈了，怎么醒了还要撒娇？”
　　佳淼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拍掉牧非的手：“讨厌，人家都长胖了。”佳淼的确长胖不少，但是脸上却没有长什么，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无辜的看着，还是十分的可爱。
　　牧非笑了笑，没有反驳。佳淼才看到一边的我，猛的扑过来：“啊，苏苏，你这么早就来了，晓雅呢？”我挽住她，不让她跌倒，打了一下她的脑袋：“还毛毛躁躁的，她去看你儿子了。”

　　正说着，晓雅推门进来，见佳淼醒了，喜上眉梢：“佳淼，你儿子太可爱了，肥嘟嘟的，取名字了吗？”

　　牧非一边倒茶一边回答：“牧皓，白字旁的皓。”佳淼接过牧非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下接口道：“我倒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哎，牧非你怎么不叫这个名字？”
　　晓雅噗的一声笑了，我和佳淼两双眼睛贼兮兮的望着她，她摆摆手，继续笑道：
　　“我就是没见过和儿子抢名字的爸爸。”

　　……
　　大家嘻嘻哈哈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这几天天气都有些闷热，终于在这个早晨爆发出来，下了一场不小的雨。我在下雨的时候去看了佳淼的孩子，孩子既像牧非也像佳淼，不过更像牧非多一点，五官十分的精致。他沉沉睡着的样子又十分的可爱，让人忍俊不禁。

　　等到雨停之后，已经是下午。我和晓雅起身告辞，出了医院就是那一片草坪。我站在草坪的一角看着被雨水冲刷过的青草绿绿的、嫩嫩的、活泼的模样，看得有些失神。
　　身边的晓雅突然出了声：
　　“如果有下辈子，你想成为什么？”

　　我微微皱起眉头，稍稍思考后肯定的回答她：“成为一朵云。”她立即笑了，眉目里蕴了蕴笑意，在雨后的晴朗阳光下分外的明亮，“苏苏，我果然了解你，我就知道。”
　　我目光囧囧的望着她：“了解一个白痴的想法能让你如此得意么？”

　　以前和林恒斗嘴的经验告诉我，要伤害别人首先要学会伤害自己，要贬低别人首先要贬低自己。晓雅果然怒了，咬牙切齿的指着我：“我要打人了。”
　　也许从别人身上学到的经验不能制服晓雅，但是从林恒身上学到的就一定能。
　　所谓晓雅高一尺，林恒高一丈。

　　她一说完就要追着我打，我赶紧跑开，结果一不注意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闻到了清新的青草味道。

　　我还未仔细看那人的模样，就笑盈盈的喊他的名字：“子歌。”李子歌穿着白大衣，朝我身后的晓雅微微颔首，这才对我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在是我呢，若是一个老人呢？”我自知理亏的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
　　大概知道我心虚，李子歌没有再追究，转移了话题：“去咖啡厅坐坐，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我回头看了看晓雅，摇摇头：“我今天有朋友。”晓雅立即没有义气的摆手，“我下午还有约会，苏苏你就去吧。”我刚想问她“下午哪里有约会”，这丫头就从背后狠狠的掐了我一把。

　　我充满恨意的和晓雅招手说拜拜，回过头却看见李子歌一脸笑意的望着我，顿时觉得……尴尬，同时心底也产生了要把裴晓雅那小妮子打上一百大板的念头。

　　算起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李子歌了，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他的订婚典礼上。问了静娴的近况，李子歌笑了笑：“放暑假开心的不得了，和朋友出去玩了。”我点点头，没有再吱声。

　　“……苏苏，”李子歌偏着头，手撑着下巴，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很熟悉，在医院的那一次就觉得，感觉好像是亲人呢。说起来倒觉得奇怪，第一次见你没有好好打量，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却陡然觉得好熟悉，但是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就是一种感觉吧，很熟悉的感觉。”

　　突然想起来第二次在医院里见面的场景。

　　李子歌看着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和我聊天，他给我讲笑话，我的拘谨被这几个笑话给全部破灭了。李子歌似乎很开心，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一片宠溺，他额角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走到不远处的时候，我回头看后面的李子歌，他站在那儿看着我，对我摇摇手，额角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嘴角稍稍扬起一个微笑。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等待他继续未完的话。

　　“……真是说不定，也许真的有前生呢。”他勾起了唇角，神情温柔的搅动着咖啡。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若真的有前世，恐怕也是有缘无分。

　　“子歌，你的声音……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么？”如此相像的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曾经在我耳边低低说着天荒地老。
　　我即使是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怔了一怔，却因此没有看到他脸上无奈的表情：“不，是那次车祸。四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后来声音就完全变了。说到底，我还是更加喜欢以前的声音。”
　　我咬了咬唇很快就松开，抬起头来凝视他：“……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日子么？”

　　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说。
　　今生相爱的人如果阴阳相隔，那么另一方会因为思念而找到一个即将死去的身子取而代之，只不过他是代替那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前生的记忆，他只有今生的回忆，即使相爱的两个人遇见，爱情会变成亲情。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是以一种不屑的态度：“什么什么啊，如果真心相爱，爱情和亲情差太远了吧。”
　　那个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做爱情，也不懂得什么叫做亲情。

　　我拒绝了李子歌送我回家，一个人走出咖啡厅，仰起头来笑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
　　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竟然觉得自己相信了这个传说。

　　只是，与雨水一起在我脸上肆虐的那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