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遍地紫藤开》盛晴

1、第一章

　　第一章

　　晓雅阻止我拿护照的手，眼神坚定。
　　我笑了笑，收回手，继续收拾着手中未收完的行李。

　　晓雅叹气：“值得吗，为一个齐谦言这么做，值得吗？”我收行李的手顿住，停在半空中。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着说：“晓雅，这么多年真的很谢谢你。”

　　晓雅轻轻的咬了咬唇，然后缓缓说道：“值得吗？”鲜少看见她这么固执的模样，如果我不回答她一定不会让我离开。
　　沉默良久。
　　我坚定地说：“值得。”这下她不再多说什么，但就是不肯我拿护照。

　　对于这一点我没多大的意见，最多也就是挑了挑眉毛，然后丢下一句：“随便你。”

　　其实不管怎么说，不管我经历了什么。
　　我都不会离开晓雅。

　　这不仅是我的承诺。
　　更是我自己想要做的。
　　我们就赖以生存着靠着对方。一辈子都不离弃。

　　可是这些话我怎么样都不会和晓雅说的。尽管脸皮是厚的，也不好意思说这些话啊。那该有多矫情啊云云。

　　而且，我与晓雅多年的感情不可能烟消云散。

　　我虽然是知道晓雅为何抢去我护照的目的，可是我并不想去点破这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有些事情，有些感情，说出来要比不说出来还要矫情。
　　晓雅不要我出国的原因是因为不想我离开。
　　因为如果我出国，那么我就会不再回来，就像佳淼一样，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不会那么做，尽管我是乌龟，我不想面对一切，不想面对没有谦言的生活，可是晓雅是我一辈子都不想抛弃的人。
　　如果说我是一个人，那么晓雅便是我多年以来赖以生存的空气。
　　不能离弃，不能抛弃，只有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没有出国，选择飞去宝岛台湾。
　　其实没有护照，我只要去报遗失还是可以出国。只是，我不想那么做。
　　台北是我妈妈出生的地方，后来因为外婆去世，为了纪念外婆，外公一家才会搬到上海。

　　因为外婆是上海人，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去的台湾。外公是地地道道的台湾人，外公认识外婆生下了妈妈，也因为这样，爸爸才会认识妈妈。更因为这样，我才会出生。
　　我站在公寓前，有点恍然，总是觉得不真实。我是否就这样离开了一个我生活了24年的地方？没有任何不舍地离开？

　　业主刚刚已经和我签了合同，所以从现在起这所公寓都是属于我的，为期两年。

　　我刚刚已经上去看了公寓，公寓其实不大，三室一厅，家具很新而且很齐全。听业主说是因为原来的主人欠了高利贷跑了，根本顾不上家具。我应该算得上幸运，最起码不用买新家具。不仅省了劳力还省了家具钱，想到这里我就心里美滋滋的。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去超市买生活用品。从超市出来感觉少了什么，一想竟然忘记买清新剂，只好又返回。
　　“佳淼嫁人了。”我再次从超市走出来，晓雅发来了短信。

　　佳淼在我要上高中的时候搬走，以后都没有音讯，即使以前感情再好，现在的感情标签就只不过就是：曾经。
　　我站在超市门口前，犹豫了一番，还是回打给晓雅。晓雅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与她的兴奋相比我就显得更加平静，“怎么，她舍得回来顾念曾经了？那时候，魏佳淼她在哪里呢？”

　　电话内沉默了两三秒，晓雅叹气，安慰了我几句，免得听她唠叨我直接挂了电话。从小到大，晓雅就是啰嗦得要死要活，对于她的啰嗦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回到家后我躺在沙发里，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
　　搬过家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身心都觉得很累。我于是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后，喉咙痛得厉害，想站起来都没有力气。手机这时候却不识时务的又响了，翻盖看号码，号码是陌生的但我还是接了。

　　“喂。”我轻声说，喉咙因为痛着，所以我的声音变得哑哑的。
　　“静娴，我们在阿Ken这里，你快点来。”对方的声音熟悉的让我不知所措，我不顾嗓子的痛：“谦言，是不是你？”

　　对方也一怔，然后礼貌地轻声说：“抱歉，我打错了。”对方迅速挂了电话。我怔怔的看着手机的屏幕，然后将电话号码保存，署名：陌生人。

　　我放下手机，站起来又因为双腿无力倒在地板上。
　　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顺着我的脸颊一直流下来滴到地板上。

　　三个星期后。

　　晓雅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亚麻色的头发散乱在两肩，两眼惺忪，一副“我在梦游”的表情。我看了她一眼，淡定道：“这样你也好意思起来，影响市容啊，大小姐。”她低头看看自己，果真进房梳妆打扮。

　　晓雅来台北已经有两个星期，来的那天也够化客为主的直接提着行李进了我家，不经过我同意就将这里当做是自己家。问了她原因，她笑了笑：“我只是很想你。”我也不再深究。

　　晓雅换洗后再从房间里出来时，我斜着眼睛看她，然后饮下大杯的豆浆以表示我对老天爷的不满。晓雅款款走过来，米白色的波西米亚长裙下的脚踝像是在春天偷偷摇曳的花，我将剩余的一小半也喝下去，对老天爷更加仇视，将一切美貌分给裴晓雅，摆明了就是潜规则。潜规则就潜规则吧，还不是暗潜，居然是明潜。

　　她坐下来，一直看着我。晓雅不喜欢喝豆浆，也不喜欢其他的饮料，她只喜欢凉白开。以前上完体育课，我们班的女生都在喝饮料，只有她一个人在不紧不慢的喝着已经冷掉的白开水。

　　“看什么？”我心虚地问。我就怕有人盯着我看，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被逮到一样。

　　晓雅摇摇头，吃下一片面包起身，幽幽说了一句：“这才像你啊，米佑苏。”
　　我一怔，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来台北。因为台北对我有特殊意义我才会来，可是这里对晓雅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里有我。因为米佑苏在这里，所以裴晓雅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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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晓雅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还有佳淼。三个人的父母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感情很好。小的时候，我的爸妈经常带我到她们两个人的家里做客。在我有记忆意识后第一次见到晓雅是在她家的花园里，她在草地上翻跟头，见到我才站起身。

　　虽然是小时候，晓雅就已经很漂亮了，在我的记忆里她的模样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清晰了，但是我很鲜明地记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都要耀眼，比世界上最清澈的泉水还要干净。
　　闪烁着最漂亮的光芒，微微笑起来对我伸出手：“啊，好可爱的女孩子啊。你好啊，我是晓雅。你呢？”

　　至于佳淼，我忘记了怎么和她成为朋友，好像是通过晓雅才认识的吧。佳淼离开的那一个月里，我变得很爱乱发脾气，晓雅陪着我哭，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我和晓雅都不能分开，永远都不会。

　　其实，从一开始或者到现在，佳淼对我的意义都不止是曾经。
　　不管她过去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完完全全地包容她。
　　只要她愿意回来，我就有一扇门开启让她再次住进来。

　　陪了我三个星期的晓雅被伯母的“夺命连环CALL”叫了回去，她依依不舍，我白她一眼：“又不是不回来。”她笑了，然后用便利贴写了一串号码给我，立即登机奔赴上海。我低头看着便利贴，大串的数字后写着“魏”，这是佳淼的姓。果然，晓雅懂我的口是心非，说什么曾经还是不重要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