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一片山楂

5、玻璃心

　　虽然约好了出去玩，季谌也答应了下来，但真正做主的还不是他，最后一道关卡，是怀颖。

　　怀颖从来不放苏厘出去玩，所以这次，也大概有可能会被怀颖反对。

　　下车前，苏厘一脸严肃地看着季谌：“哥哥，你等会儿一定要帮我！”

　　“怎么想我也帮不上你吧，”季谌有些无奈，但看苏厘失落，还是立刻改口，“好，我会帮你。”

　　苏厘这才开心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扑到客厅，和怀颖撒娇。

　　“妈妈，今天月考结束了，我觉得我考得很不错。”苏厘冲怀颖眨眨眼，“你有没有什么要奖励我的？”

　　“这么棒呢。”怀颖附和着女儿，捧起她漂亮的一团小脸蛋，“那厘厘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出去玩。”苏厘说出自己的目的，“放假了，不想在家。”

　　怀颖想了想：“外面温度很高的，厘厘热坏了怎么办？要不要换一个奖励？”

　　果然没有那么顺利，苏厘小脸拉下来：“可我就是想出去玩。”

　　看女儿不高兴，怀颖马上改口：“好好，那就出去玩，我们去凉快一点的地方。”

　　“……其实，”苏厘眼神飘忽，说出自己的终极目标，“我是想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

　　“和同学一起出去？”怀颖声音高了一点，“这怎么行？”

　　苏厘立刻求助性地看了一眼季谌，对方坐在一旁，正打算开口，怀颖打断了他俩的眼神交流：“和哥哥求救也不行，出去玩安全性太低了。”

　　“我有哥哥啊。”苏厘指了指季谌，“哥哥照顾我照顾得很好，妈妈让我去吧，只是去游乐园转一圈，没问题的。”

　　季谌在一旁替她担保：“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厘厘。”

　　从来到苏家，苏家夫妻两个将没有将季谌认成儿子，所以季谌一直叫叔叔阿姨。

　　听完季谌的保证，怀颖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这些年，苏厘严格饮食，定期检查，让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生活，除了小时候刚刚发现得病的时候，苏厘几乎没陷入过危险。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季谌的照顾。

　　怀颖相信季谌会把她照顾得很好，但学校是可控的公共场所，如果外出，她还是会不放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苏厘蹲在她的腿旁边，抱着她的腰，在她怀里撒娇。

　　怀颖终究还是不忍心，松口了：“好，可以去，但一定一定注意身体情况，有不舒服就要和哥哥说。”

　　“真的吗？！”苏厘不可置信，完全没听见怀颖后面的话，“我可以出去玩了！”

　　怀颖无奈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季谌：“明天务必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了吗？”

　　季谌点头：“知道。”

　　第二天，苏厘起了个大早，她第一次积极准备好了药和各种急救用品，然后展示给季谌看，保证自己一样都没落下。

　　季谌能理解她这种激动，对于一个上下学都车接车送，只能透过车玻璃看看景色的人，第一次去游乐场，激动是必然的。

　　但季谌还是适时泼了一盆冷水：“什么都不能玩，只能看看，说好的。”

　　苏厘果然冷静下来，委委屈屈一嘟嘴：“我知道的。”

　　看到人已经冷静下来，季谌带她出门，坐上车，出发前往他们和方淼淼约好的地点。

　　到的时候，只看到了方淼淼一个人，苏厘左右看了看，有些纳闷：“淼淼，怎么只有你一个？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他们等不起去玩了，反正我们的路线不一样，就只有我在等你了。”方淼淼说完，伸手拉上苏厘，“走吧，带你玩玩。”

　　被拉走的时候，苏厘回头看了一眼季谌，对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和她们保持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于是苏厘放心跟着方淼淼逛了起来。

　　正好是周末，游客很多，每个项目都有很多人，苏厘看得很新鲜，兴致勃勃地看别人玩大摆锤，脸上的表情还随着大摆锤的摆动不断变幻，好像坐上去的是她一样。

　　季谌站在她身后，扫了一眼那个项目，又看了看一脸向往的苏厘：“想玩？”

　　“想玩。”苏厘兴奋地说，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不现实，又摇摇头，“也没有那么想玩啦。”

　　方淼淼怜惜地默默她的头，抨击大摆锤：“其实这东西一点也不好玩的，坐上去的游客一半都吐了，就是人类为了虐待自己开发的项目而已，特别难受，非常不好玩。”

　　苏厘当然知道方淼淼是在安慰她，她也一副被安慰到的样子：“听上去好可怕，我不想玩了。”

　　一旁听他俩对话的季谌看了看大摆锤，很理解苏厘为什么想玩，但她也只能想一想而已，不过看着别人玩，季谌有了一个想法。

　　“乖乖待在这里。”季谌把随身的包卸下来递给方淼淼，“我去一下。”

　　方淼淼一脸不理解：“你不会要上去玩吧？什么人啊，还以为你对厘厘很好呢，这么坏，专门馋人家。”

　　季谌没解释，嘱咐一句：“你看好苏厘。”

　　“我当然会看好。”方淼淼忍不住回击，然后看向苏厘，“我们就在这，看看他要干什么。”

　　苏厘知道季谌肯定不会做出故意馋她这么幼稚的事情，但还是很好奇他要做什么，点点头，在附近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季谌走到售票处。

　　五分钟后，季谌已经坐上了大摆锤，人很多，季谌混入人群后其实就找不到了，但是苏厘还是说盯着摆动的机械臂，直到季谌下来，然后走回她面前。

　　季谌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苏厘想到方淼淼刚刚说的，坐上去的游客一般都会吐，季谌没吐，但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还没问季谌的情况，对方伸手，把手里握着的手机塞给她。

　　苏厘：？

　　季谌：“第一视角录制的，给你体验一下。”

　　方淼淼立刻明白过来，走过去拍了拍季谌的肩膀：“兄弟，你很懂嘛。”

　　季谌不动声色移开，坐到苏厘旁边，点开那段视频：“觉得害怕就闭上眼睛。”

　　视频录得很稳，第一时间确实很刺激，但毕竟只是视频而已，再怎么害怕也不至于心动过速，再加上这是季谌特意给她录制的视频，苏厘看完，反倒是很开心。

　　“没有害怕。”苏厘说，“我是不是很勇敢！”

　　季谌附和：“当然，很勇敢。”

　　方淼淼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总觉得自己站在旁边有点奇异的多余感，但她脸皮厚，不在意，上前拉苏厘：“走走走，想玩什么，我帮你体验嘛。”

　　季谌拿上背包跟上两人，继续往下走。

　　苏厘高兴了不少，一路上也不看其他项目了，就捧着手机，回味刚刚季谌帮她录制的视频。

　　逛了一半，苏厘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于是三人临时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区。

　　大概是因为今天走了太多路，所以才出现了这种症状。

　　休息了一会儿，苏厘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季谌捏着手腕感受她的脉搏，然后掏出氧气和急用药品。

　　这是苏厘第一次这么难受，心脏悸动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方淼淼把人扶在怀里，有些着急：“还好吗？”

　　苏厘强撑着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捉住季谌给她吸氧的手腕，满脸写着着急。

　　季谌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的眼睛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和哥哥说。”

　　“有一件事……”苏厘急促呼吸脑一热、心一横，“我有一封遗书，放在我的电脑里，我告诉你放在哪个文件夹。”

　　听完这句，季谌差点没稳住自己的表情，方淼淼也有点绷不住：“宝贝，这就交代遗言了？不会有事的，专心吸氧气。”

　　季谌没理她，也根本不想听遗书放在哪个文件夹里，一边给她弄好药和热水喂下去，一边冷静地安慰：“放心，不会死的。”

　　季谌对苏厘的情况有基本判断，每次检查他也都在旁边，虽然苏厘没有出现过特别严重的症状，但基本的处理方法和判断还是有的。

　　苏厘这个症状，就是太累了，估计是看到游乐场太兴奋，加上之前没这么大的运动量，所以才会有窒息感。

　　出发前，季谌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家伙把遗书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他原以为，苏厘表面开朗，不会对自己的情况这么悲观，但她说出遗书的事情，还是让季谌有些难受，终究是病着的。

　　捣鼓了一通，又休息了大半天，苏厘情况好转，刚刚的窒息感渐渐消退，脸上的血色也回来了一点。

　　方淼淼心有余悸，不住和她确认身体情况，确认她没问题，才把人搂在怀里拍拍。

　　苏厘本来挺高兴，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但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季谌深沉的表情。

　　苏厘刚刚稳定的心脏又是一咯噔，完蛋，遗书的事她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