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一片山楂

17、玻璃心

　　新年当天，怀颖终于回家了。

　　苏厘很高兴，围着妈妈撒娇，还弹了钢琴。

　　一个下午，母女两人都在聊天。

　　季谌就坐在一旁，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苏厘今天一天都没有主动找他说话，季谌觉得，苏厘应该是放弃了。

　　傍晚，一家人要吃年夜饭的时候，苏厘才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爸爸呢？他怎么不回来？”

　　怀颖知道，这个问题躲不掉，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借口，说：“他工作很忙，和我提前说过的，过年不回家。”

　　“他好像也好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苏厘的声音小小的，“好吧，我知道了。”

　　怀颖知道，让苏厘接受真相，没那么容易，所以她暂时没有将离婚的消息说出来。

　　其实，那本离婚证现在就在她的身上，怀颖好几次都想直接拿出来，让苏厘看到真相，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怀颖想到过段时间苏厘就要过生日，问：“厘厘马上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苏厘想也不想就说出了这个答案。

　　怀颖摸了一把女儿黑长的头发：“不行哦，爸爸妈妈到时候都回不来的，你要什么，只要能买到的，妈妈都给你。”

　　苏厘垂下头，脸上挂满失落：“我不想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缺。”

　　怀颖拿她没办法，只是轻轻叹息。

　　吃过饭，怀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她还要忙，一起吃饭的时间已经是挤出来的了。

　　苏厘心情不好，看都没看季谌一眼，直接上楼了。

　　季谌等了一会儿，也随之上楼。

　　两人现在很有默契，连上楼的时候都是交错开的。

　　年后，过不了几天就是高一下学期的开学日，也快要到苏厘的生日。

　　苏厘身体不好，往年生日都没大办过，怕请人太多，苏厘太辛苦，所以很低调。

　　除了父母，苏厘每年都会收到来自季谌和方淼淼两人的礼物。

　　但是今年，苏厘估计自己只会收到一份礼物了，因为季谌大概不可能会送她生日礼物了。

　　开学第一天，周思就来他们班里找了季谌，给他送了开学礼物，是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

　　苏厘见季谌接了，拿回来之后，放在抽屉里。

　　苏厘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季谌说过话了，嗓子痒痒的，她忍不住问季谌：“你不吃吗？”

　　季谌没说不吃，只说：“等放学。”

　　午休时间，苏厘睡了一会儿觉，醒来，就发现奶茶和蛋糕不见了。

　　想来，应该是吃了的。

　　苏厘时时刻刻观察季谌，每一次看到他和周思接触，都会升起一种强烈的讨厌，她很讨厌周思。

　　这种讨厌并不是针对周思，她明白，自己不是讨厌谁，而是在嫉妒，极度季谌会和她说话，接受她的小礼物。

　　苏厘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季谌不是她的，她不该嫉妒，而且如果被季谌知道，他会更讨厌她。

　　苏厘每天自我拉扯，表面上看起来越来越不在乎季谌，其实心里已经快要疯了。

　　很快，就到了苏厘的生日，这天刚好是周末，不用去上学。

　　家里人在为她准备她可以吃的蛋糕，苏厘则在一旁拆妈妈和淼淼给她的生日礼物。

　　妈妈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很漂亮，苏厘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就随意放到了衣柜里。

　　那里还有几十套这样的漂亮裙子，都是妈妈买给她的。

　　苏厘其实不太喜欢裙子，她更喜欢运动装，更有活力，她心底里向往健康的自己。

　　方淼淼送了她一枚徽章，据方淼淼说，这是她运动打卡兑换的，希望这枚徽章能让她也健健康康的大步跑跳。

　　另外，还送来了一条项链，苏厘看了看，感觉不像是方淼淼选的，果然，方淼淼发消息给他，说项链是她妈妈选的。

　　应该是因为上次苏厘的妈妈也送了一条项链，小女孩们互送的礼物只看心意，大人们则在乎礼物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徽章和项链，苏厘都很喜欢，收在自己的小收纳柜里。

　　整理完这些，苏厘悲伤地发现，季谌没有送她礼物。

　　他们的关系真的变差了。

　　怀颖下午来了电话，祝她生日快乐，然后，让她去她的房间找一样东西。

　　苏厘有些好奇，这还是她妈妈第一次让她帮忙找东西。

　　苏厘上楼找到妈妈的房间，直接开门进去，在柜子翻东西。

　　不过，苏厘没有找太久，很快就看到了一样吸引自己目光的东西——

　　离婚证。

　　她妈妈的房间怎么会有离婚证。

　　离婚证放置的位置很显眼，她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

　　苏厘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她打开离婚证，果然，这是她爸爸妈妈的离婚证。

　　他们离婚了？

　　他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他们为什么离婚了？

　　苏厘呆立当场，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她捂住心口，大口喘气。

　　有人立刻扶住了她，她吸了氧气，慢慢冷静了下来。

　　想必，她妈妈就是让她自己来看这个结果的，她必须冷静……

　　苏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季谌扶住了她，给他吸了氧气。

　　苏厘眼圈发疼，腿脚发软。看她状态不好，季谌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到楼下的沙发上。

　　苏厘听他喊了医生，家里人都知道她犯病了，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一个个凑过来看他，脚步凌乱。

　　苏厘满脑子只有那张离婚证，瞪着眼，空洞地看向天花板。

　　医生来过之后，季谌终于凑过来，看她的眼睛，满眼都是担忧。

　　苏厘的瞳孔随着他动了动：“我没事。”

　　季谌将她拉起来：“想哭吗？”

　　苏厘想说不想，但是一开口，声音就变调了，这段时间的委屈，季谌的忽视，父母的离婚，一起压向她。

　　眼泪断线一般，扑簌簌往下落。

　　季谌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在旁边陪着。

　　怀颖刚刚在和苏厘通话之后，又给季谌打了个电话，将离婚这件事告诉他，并且让他去看苏厘的情况，不要让她太过激动。

　　季谌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跑到楼下，拿上氧气瓶和药，直冲楼上卧室。

　　果然，苏厘已经看到了结婚证。

　　季谌本以为她会崩溃，会大哭，可她除了呼吸急促之外，一直很冷静。

　　所以，季谌才会问她想哭吗？

　　苏厘并不喜欢哭，因为心脏会难受，而且从小到大，没什么值得哭的事情。

　　季谌会陪她，爸爸妈妈纵容她，她整个人就是现实版被泡在蜜罐里的公主。

　　虽然苏厘生病了，但她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虽然她向往健康，但她也不觉得自己辛苦，所以她从来不哭。

　　这段时间，苏厘意识到，她偷偷喜欢的哥哥不喜欢她，表面恩爱的爸爸妈妈婚姻破裂……

　　每一件事，都让苏厘无法接受。

　　她不想让季谌看到她哭，推他：“不需要你。”

　　季谌没说话，抱住她。

　　抱得很紧，苏厘推不开，而且她知道，自己需要这个怀抱，她咬住季谌的肩膀，无声地流泪。

　　季谌就这么抱着她上楼，回了她的房间。

　　过了很久，苏厘才慢慢松开，低头看向季谌的肩膀，已经透出红色，眼泪晕开血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苏厘推了推季谌的肩膀，示意他松开。

　　“好点了吗？”季谌问她。

　　苏厘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肿，估计很丑，她低着头，鼻音很重：“好了。”

　　季谌起身，苏厘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

　　“给你弄一块热毛巾来。”季谌说。

　　苏厘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松开。

　　过了一会儿，季谌回来，用热毛巾先给她擦了脸，然后翻折一下，擦手。

　　苏厘垂着头，头发都散在脸颊旁边，任由季谌给她擦洗。

　　季谌放下毛巾，用手帮她拨开头发，手掌托起她的脸，迫使她抬头。

　　苏厘只好看向季谌，她的脸是苍白的，鼻尖和眼周因为哭过所以发红，很狼狈的样子。

　　两个人久久看着对方，季谌才叹气：“没事了？休息一会儿吧。”说着，转身要走。

　　苏厘立刻捏住他的衣角，瓮声瓮气地求饶：“和好吧，哥哥。”

　　季谌没动，好半天才转过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厘才听到那个回答，季谌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