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一片山楂

13、玻璃心

　　苏厘有些慌乱地回过神：“部长。”

　　汤泽刚刚就注意到了苏厘一直看向季谌的眼神，也注意到了苏厘的情绪不太对，两个人今天似乎时闹了什么别扭，所以一直没什么交流。

　　汤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这才上前，询问苏厘的情况。

　　“是哪里不明白吗？给我看看。”

　　苏厘一边用余光瞥向季谌，一边将手里的琴谱递给汤泽，她随意指了指某个段落，告诉汤泽，这里确实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我给你示范一下。”汤泽顺势坐下来，“认真看，只教一遍。”

　　苏厘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认真看汤泽的示范动作。

　　察觉到目光消失不见，季谌终于从书上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厘。

　　傍晚的琴房，斜斜切入一片夕阳，那片光正好打在苏厘的半张脸上，她发丝分明透着细碎的夕阳，仿佛一颗漂亮的金苹果。

　　季谌的眼神慌忙移开，他像是第一次看到苏厘，多看一眼，他的心似乎就要跳出来。

　　等到太阳隐去，苏厘才结束了今天的社团活动。

　　已入深秋，季谌穿着厚厚的大衣，踩在落叶上，咯吱作响。

　　苏厘和方淼淼两人走在后面，季谌一向对女孩子们的悄悄话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他急切地想听见苏厘说的每一句话。

　　两个人已经一天没有说话，方淼淼也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太对劲：“你和季谌怎么回事？闹别扭了？”

　　“没有。”苏厘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作为当事人，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和季谌到底怎么了。

　　从昨晚开始，季谌就怪怪的。苏厘今天堵了一天的气，这会儿已经消气消得差不多了，只要季谌主动和她说一句话，她就能和之前一样。可刚刚离开琴房的时候，季谌拿了她的东西径直出去，连一声招呼都没和她打。

　　这个感觉……苏厘突然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小时候的自己突然得了一个玩伴，自然是高兴的，可那时候的季谌就像现在这样，从来不和她主动说话，也不会等她一起走路。那时的季谌，像极了一个忠诚的保镖，但除了当保镖，两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了。

　　苏厘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她看向方淼淼：“我们闹了一点别扭，我现在不好和他讲话，你帮我问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行吗？”

　　方淼淼一摆手：“嗨呀，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了，不就是闹别扭吗，你主动一点就好了啊。”

　　苏厘想起昨晚，在心里不太认同方淼淼的结论，又求了一句：“淼淼，你帮我问问季谌，到底怎么了？”

　　方淼淼耐不住她求人，立马妥协：“好好好，我马上去问问。”

　　不过要问也不是现在问，三人已经坐上了车，方淼淼最先下车，然后冲苏厘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记住了。

　　方淼淼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编辑微信，旁敲侧击地问两人的矛盾点在哪里，仔细检查了两遍措辞，方淼淼把微信发出去，蹦跶着回了家。

　　车上，季谌的手机震动一声，他低头去看消息，在前排听到的苏厘也抬起头，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季谌的反应。

　　对方的神色几乎没有变化，他看完了微信，低头打了几个字，然后收起手机，抬头。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短暂碰到了一起，苏厘立刻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厘悄悄掏出自己的手机，让方淼淼给她发季谌的回信。

　　对方直接截图过来，又发了一句话，语气有些无奈：“季谌这种人真是冷血无情，我问不出来了，你自己试试吧。”

　　图片上方淼淼打了一小段话，问他是不是和苏厘发生了什么，说苏厘今天心情不太好，让他们尽早解决矛盾。季谌的回复很简短，但也够利落。

　　——没事，不用管。

　　真是无懈可击的五个字，让人想接下去问点什么都开不了口。

　　苏厘失落地放下手机，家已经到了。

　　接下来地几天，每天都是如此，季谌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除了自己每天必须要和苏厘说的话之外，他一句话不说，像极了勤勤恳恳工作的机器人。

　　苏厘直觉季谌并不是不想理她，但他的态度却让苏厘胆小地不敢上去缠着人，只能抽空和季谌多说两句话，试图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某日，社团活动结束时，汤泽宣布，钢琴部要迎来一学期一次的团建，统计想要参加的名单。

　　团建的内容和钢琴没什么关系，旨在通过室外活动增强社团成员之间的感情，地点选在了一处离学校不远的公园。

　　这个活动其实就是户外聚餐而已，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户外活动。但苏厘没有参与过这类活动，一时间新奇不已。

　　这段时间苏厘的父母忙得离谱，连她的信息都要隔好久才会回复，苏厘想着，只要季谌不说出去，他们就可以偷偷参加。

　　苏厘求助的眼神看向季谌，季谌似乎没有看见，依旧自顾自看书。

　　苏厘走过去，用手指捏住季谌的袖子，像平常一样求他：“哥哥，我可以参加吗？”

　　“你身体不好。”季谌终于放下书，语气有些冷冰冰的，“所以这种活动还是不要参加为好。”

　　“我会注意的。”苏厘说。

　　她的保证还没说完，一个女生走过来和季谌打招呼，苏厘认出来，这就是上次和季谌要微信的那个女生。

　　女生和苏厘也简短挥了挥手，然后久迫不及待地看向季谌：“那个季谌，你也会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吧？”

　　季谌看了女生一眼，就在苏厘以为他不会理会女生的问题时，季谌点点头：“我会去。”

　　女生立刻一脸惊喜地跑开了。

　　苏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上一次见到季谌扫女生微信的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只是季谌不好意思拒绝，觉得无所谓加上的，可这一次，她怎么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季谌看向苏厘一眼，立马改了口：“你不是说你想去，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苏厘沉下脸，嘴角却忍不住有些颤抖，她死命咬住，放下一句自以为伤人狠话，“哥哥是坏蛋。”

　　说完，人已经走开了。

　　季谌像是没听到这话，兀自坐下，继续看他手里的书，只是看了半天，一页都没有翻过去。

　　汤泽在一旁目睹了两个人闹别扭现场，见苏厘走开，连忙跟了过去。

　　最近两兄妹似乎真的闹了大矛盾，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汤泽跟过去的时候，见苏厘坐在琴凳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琴键。

　　汤泽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另一半琴键上，接着她刚刚随手摁出来的音调，接着弹了下去。

　　苏厘惊奇不已：“我好像没听过这首。”

　　“我随便弹的。”汤泽笑着停下来，“名字就叫《苏厘发呆曲》。”

　　一听就是胡乱编造逗她玩的，苏厘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什么：“部长，我没什么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汤泽的目光在苏厘脸上停留两秒，“笑一下，好看多了。”

　　苏厘察觉到话里的异样情绪，只能轻声道谢。

　　汤泽继续问：“跟你哥哥闹别扭了？”

　　苏厘摆摆手：“没有，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好。”

　　两人坐下来说话，汤泽问：“那社团活动你来吗？”

　　“不去了，我身体不好，怕出意外。”

　　“不会，我们去的地方很近，而且有休息的地方，不会久站。而且，这次的活动也算是我的告别仪式。”

　　“告别仪式？”苏厘疑惑，“部长要离开钢琴部了？”

　　汤泽爽朗一笑：“我高三了啊，下学期可就没办法管理钢琴部了，到时候要交给其他人了，所以这次不就是我参加的最后一次部门活动了。”

　　苏厘懵懵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好，我去。”

　　汤泽起身，拍了拍她地脑袋，安抚：“好好和你哥哥聊聊天，家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矛盾。”

　　苏厘点点头，感觉那个手掌从自己头上移走，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汤泽在故意拉近他们之间地距离，对方把手放到她头顶的时候，苏厘紧张了一下，她本想拒绝，又赌气想让季谌看到。可汤泽走后，她看向季谌，对方似乎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没动，更别提看到汤泽摸他的头了。

　　苏厘佯装淡定地走过去：“哥哥，我也要去参加活动，我和部长一起。”

　　季谌终于从那页书里抬起头：“好，知道了。收拾东西，该回去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冷漠地好像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苏厘瘪了瘪嘴唇，委委屈屈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周日上午，汤泽通知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所有人带着东西往公园赶。

　　大家需要自带饭盒和零食，苏厘又没办法吃外面做的东西，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和怀颖打了个电话请示，没想到怀颖居然轻易就答应了下来，只嘱咐了几句让季谌照顾好之外，再没其他意见。

　　苏厘惊奇了许久，将社团活动的事告诉全家上下。苏家上下都对这次户外野餐非常上心，除却准备两盒精致便当外，还额外做了许多零食，足足装了一整个大书包。

　　两人刚要出门，阿姨就追上来又塞给季谌两个便当盒让他拎着，阵势非常之大。

　　两人赶到活动地点的时候，看到地上铺了一大块拼接成的野餐布，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装零食。

　　说好了要带自己做的，这些少爷小姐没一个有动手能力，还不想麻烦家里，所以都不约而同带了买的零食，只有几个做的便当，也被埋在下面了。

　　见季谌拎着两个便当盒，包里也满满当当的时候，大家都吵着要看季谌和苏厘带了什么好吃的，季谌将自己包放下，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

　　三明治、毛巾卷、烤翅、酸奶捞、各种甜点……

　　每拿出一样，众人就惊叹一次，季谌把那些零食放在正中间：“你们吃，我们还有便当。”

　　大家羡慕了一番，随意尝了点东西，邀请季谌参加活动的女生走过来，看向季谌，含羞带怯：“季谌，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那边散散步。”

　　苏厘停下吃东西的手，看向季谌。

　　季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起身，点头：“好，走吧。”

　　苏厘呆愣愣的，望着两个人越走越远，有女生轻轻撞她的肩膀：“苏厘，你看，他俩是不是特别般配！”

　　苏厘在女生期待的目光里轻轻点点头，喃喃自语一般：“确实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