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好辣》桃胥

9、第 9 章

　　午夜的海边别墅区宁静，耳边只有海浪吹刷礁石的哗啦声，以及秋千上随着海风浮动的海螺风铃发出的轻铃。

　　江檀心在海风中坐了会，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江家和周家的后.庭院只有一墙之隔。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周翊晚上不知道背着他哥翻了多少次墙过来找他，他也每次都会下楼，在他哥房间看不到的死角见他。

　　印象中，那次也是个晴朗的夏夜，海风习习。周翊和往常一样翻墙过来，借口要参加学校举办的舞会，一直缠着他练双人舞。

　　他拗不过只好依他，面对面相拥的时候目光免不了对视，又狼狈分开，好像在玩什么对视不能接吻的游戏。

　　结果差点被他哥发现，周翊好险拉着他躲到花丛中才没被他哥看到。

　　等他哥走了，刚才的氛围也没了。

　　周翊搂着他笑得无奈，花丛的绿叶和花瓣落了两人满头，笑够了才在他耳边低语，“心心，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

　　肩上忽然一暖，江檀心转头看见江熠，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哥？”

　　“嗯。”江熠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穿着衬衫西裤，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裹挟着深夜的疲累，在他身边坐下，双腿交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呆？”

　　“刚睡醒起来，想吹会风。”江檀心放轻声音，“倒是哥哥，又不听许医生的话熬夜加班了。”

　　江熠低头捏了下山根，“半个月内只有这一次。”

　　兄弟俩小时候都在生病，一个身体上一个心理上，江父江母精心养了许久才把他们养成现在这样。

　　但和弟弟不同，江熠的病根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难以根治，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专门负责他的身体。

　　周翊不在，他哥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这个时候很适合谈心，但江檀心和他哥都没说话，安静坐着吹了会海风。

　　身后突然由远及近传来轻快的哒哒脚步声，两人循声回头看去。

　　周小池抱着外套兴冲冲走到门口，看见江熠时脚下有点迟疑，一边是还没消气，一边是又想起白天爸爸告诉他的话，别别扭扭撇了下嘴，不看他。

　　江熠分给他的在意和目光少得可怜，“早点回房间。”

　　“好，哥哥也早点休息。”江檀心说，在江熠擦着余光离开时对周小池招了下手，让他过来。

　　周小池低头与江熠擦肩而过，走了两步才重新雀跃起来，小跑到江檀心身边，夹着声音可爱撒娇，“妈妈！”

　　他在楼上看到江檀心穿得单薄，下来的时候特意跑去爸妈房间的衣帽间找了件爸爸的外套。

　　没想到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就下来晚了，他妈身上已经有舅舅的外套了。

　　“妈妈披爸爸的衣服吧？”周小池小心眼去扯舅舅留下来的外套，不明显，但也不算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西装从江檀心肩上滑下了点。

　　他嘀嘀咕咕，“把舅舅的拿来盖腿。”

　　江檀心看着周小池展开怀中的冲锋衣，没制止他，纵容他拿下肩上的西装给自己披上冲锋衣，握住他暖和的手，“乖宝这么晚还没睡觉？”

　　“睡醒了。”周小池挨着他坐好，耸着鼻尖嗅嗅，在他身上闻到了刚沐浴后的味道，“我起来关窗，看见你在下面就下来了。我感觉今天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他嘟囔，“连爸爸都是晚上走的时候才见到的。”

　　周小池语气中没有控诉，但江檀心目光还是飘了瞬。

　　不过周小池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笑嘻嘻问，“爸爸下午说他死缠烂打你才答应和他结的婚。妈，我爸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檀心眉梢微扬，“他这么跟你说的？”

　　“嗯嗯！他还说你如果不和他结婚他就一根绳子在你家门口吊死呢！”周小池连忙说，促狭挤他妈，“所以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江檀心不知道想到什么，“嗯”了声，轻轻勾起唇角，“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周小池抓住重点，“是不是和爸爸说的不一样？”

　　见江檀心只是笑不回答，周小池就抱着他的手臂装可怜，“妈妈你就告诉我吧！你们以前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们年轻时候的事！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知道啊！”

　　江檀心却只是问，“爸爸中午还跟你说了什么？”

　　周小池不高兴瘪嘴，“他说舅舅这么对我是因为不知道我是你的孩子。这个我当然知道，本来舅舅一开始会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是你生的嘛。但是我就是生气！”

　　听他这么说，江檀心眉梢微动，见他没有因为舅舅是因为妈妈才喜欢他伤心，稍微放下心，眉心却没松开。

　　周小池了解他妈，察觉他的目光，想了想暂时把刚才的好奇心抛到脑后，“妈妈是不是担心这样说我会伤心？”

　　“其实不会的。”他认真说，“小时候你也担心我会伤心，所以你告诉我，你了解舅舅，舅舅不会只因为你就这么喜欢我，肯定是因为我聪明体贴还可爱才会这样，妈妈是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但我知道，妈妈的原因占了大部分。”

　　江檀心眼神柔软，抚摸他的头发，“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爱妈妈是天经地义的事啊！”周小池理所当然说，他从来不羞于对父母说爱，尤其是母亲，“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爸还有我都爱妈妈，舅舅也爱妈妈，妈妈自己还那么优秀。”

　　“我是妈妈的孩子，肯定就会因为妈妈被他们偏爱嘛！”

　　周小池睁圆眼睛，眼神澄澈，没有一点委屈和伤心，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距离，然后一点一点扩大，“然后，我就凭我自己的可爱把它们一点一点，变成只属于我的爱。”

　　“舅舅的当然也是这样，所以我才不会伤心。”

　　江檀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把他搂在怀中揉了两下，怜爱亲了两下他的额角，“怎么这么会说话呀宝宝？”

　　即使他已经听惯了来自身边的人说的爱，也不免为他的话动容。

　　他和周翊未来竟然有个这么小太阳的孩子。

　　这么可爱柔软的，惹人疼爱的孩子。

　　“都是你和爸爸教我的。”还有他自己想明白的。

　　周小池得意地嘿嘿笑，脸颊粉扑扑窝在他怀里，也不缠着问他们以前的事了，“爸爸不在，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妈妈？我好久都没和你一起睡觉了！”

　　“可以。”江檀心揉着他的头发答应。

　　虽然周翊在走之前已经换过床单，味道也散了，但江檀心还是没好意思带儿子回他们的房间，去了周小池的房间。

　　周小池心满意足抱着他，沉浸在他的味道中入睡。

　　江檀心抚摸着他的头发，注视他睡颜的目光沉静柔和。

　　根据这两天周小池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确定他不知道他以前的事。

　　江檀心低头亲了下周小池柔软的脸颊。

　　他并非天生就有自闭倾向，而是被人为导致。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算得上丑闻。

　　小时候他哥身体比现在还弱，甚至险些夭折，父母难免将重心放在他身上，带他到处治病。

　　但他太小了。

　　父母担心他受不了到处奔波，照顾不好他让他变得和他哥一样，忧心他太早接受外国文化反而学不好本国文化，也不放心将他独自交给保姆，权衡之下只好将他放在爷爷奶奶家。

　　他们原本想的是他们是他的亲爷爷奶奶，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不好。

　　谁知爷爷奶奶更偏心他早逝的姑姑和姑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他的堂哥，一碗水端不平。

　　堂哥从出生起就住在爷爷奶奶身边，因此认定他是入侵者，不欢迎他，却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喜欢他。

　　等父母一离开就暴露本性，不准他说话，不准他笑，不准他哭，不准玩父母给他买的玩具，甚至连多吃了口饭都要拧他，每天给他洗脑父母已经抛弃他，只要哥哥。

　　刚开始还只是偷偷欺负他，后来见两位老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就越来越明目张胆。

　　保姆晚上看见他身上的青紫，知道两位雇主的态度，担心会因此丢掉工作也没敢多管。

　　久而久之，等父母发现他心理出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儿子是天生体弱，小儿子却是他们亲手导致的，这么多年来，他的父母心里都不好受，所幸后来他经过干预恢复了。

　　他哥也因为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江檀心垂下眼，指腹下是周小池温暖的体温，周小池在睡梦中还依赖地蹭他的手指。

　　他哥会痛恨他们不是双胞胎，也有痛恨当年他被欺负他却一无所知待在父母身边的成分在，痛恨没有双胞胎之间才有的心灵感应，不能随时保护他不会再次被伤害。

　　他哥偏执地认为除了他以外没人能保护好他，包括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翊。

　　不可否认，家人都很爱他，他们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爱，所以他长到现在都不缺爱，心理和正常人一样健康。

　　但周小池今晚反馈给他的爱和他们不一样。

　　江檀心又低头亲吻周小池的睡颜。

　　周小池爱他，就像是他的天性，那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