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周子弃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几乎是弹起来一般迅速，“你在说什么，子爱？我听不懂。”
“你起来，开门，我在病房外。”
毫不犹豫，他立即爬下床跑过去，动作太急，身体处于极度的紧张，看着像是从床上滚下来一样。
李警官三人看着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虽然不解目光却也跟着他的步子移到了门口。
周子弃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心慌了，他不敢开门。
他转身看见身后一脸莫名的李警官三个人，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
刚才他在电话里和子爱的交谈，他们没听见。
所以，子爱说的是真的吗？
门把手下按后，门应声而开，子爱站在他面前，一身驼色风衣是他们都喜欢的那一件。
他仰头，看见子爱双眼噙满了泪水，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水纹。
他从来没有见过子爱哭成这样。
子爱越过他走进来，径直站定在李警官身边，对怔怔望着他的周子弃道：“你看，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这里，除了你，没人知道我。”
周子弃吼道：“你骗我！”他跑过去抓住李警官的手，“李警官你看，他就是我男朋友，他就是子爱！你看得见他吗！”
李警官眉头紧蹙，望过去，除了洁白无瑕的墙面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摇头。
周子弃不甘心，又去拉唐洺，拉李警官的徒弟，一样的结果。
他蹲下抱着头不敢相信，疯狂地摇头，唐洺想扶他起来却被他反手打了回去。
所有人只好看着他，等着他冷静。
子爱走过去，蹲下是嫌和他平齐，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音，“子弃，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乖乖的，出院后回家，床头柜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周子弃缓缓抬头看他，眼睛通红，“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告诉我？”
子弃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站起来，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看完那封信你就明白了，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如果他看完信，选择死去，那他们就可以再见 ，哪怕子弃又一次不记得他，他也甘之如饴。
这一刻，周子弃终于相信了，原来除了他，真的没有人看得见子爱。
他抬头，却看见眼前的子爱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着急地伸手去抓。
没有意想之中温热的触感，只有空气里的冷漠。
“你要去哪里！子爱！我怎么碰不到你了！”周子弃疯狂地大喊道。
他急切的不停伸手去抓子爱即将消失的身体，却只能抓到一次又一次的虚空。
“你说过会让我一辈子开心的，你追我的时候说会爱我一辈子的，你骗我！”
病房里，只听得见他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哭喊，李警官听到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己，越看越不明白。
最后，他们看见周子弃坐在地上，小小的缩成一团，抱着膝盖低声抽泣。
小徒弟警察想上去扶他，被唐洺拦住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在这儿就行。”
李警官和小徒弟警察出去后，唐洺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一边静静观察。
周子弃抱着自己的膝盖，头靠在膝盖上，下巴还有没有来得及落下去的泪水。
子爱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希望能和你再见，又盼着不再见。”
他没有心思去纠结这话里的意思从，他只知道，子爱不见了，消失了。
玄幻剧里的主角总是如飞烟一样突然消失不见而后显形回归，那只是他们的法术变化。
可是子爱又不是演电视，也不是什么神仙这世上哪来的神仙，他消失，就真的消失了。
化作飞烟，不见了。
他哭了很久，哭到嗓子都哑了。
唐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轻手轻脚走过去，轻声道：“你好，我是唐洺，你还好吗？”
周子弃不理他，没回答。
“我刚才从你的话里听到你的爱人，子爱，他走了，对不对？”
周子弃这才有了点回应，他顿顿地点了点头，“他不要我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能跟我分享一下吗？你放心，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唐洺很小心，生怕不小心激怒了这个精神病患者。
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觉得周子弃很正常，虽然看得出来人有点敏感自卑，但是绝对没有心理疾病。
可是刚刚看他种种激烈的反应，先前的想法迅速被他推翻。
周子弃，是一个重度隐藏性的精神病患者。
所谓隐藏性，是指平时隐藏在身体里，不会影响人的人际交往活动，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一般所有人都有这种隐藏性精神病，以此让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
比如权利财富等有一个可以安放平复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个，人类都会随着自己心意做事，社会哪里还有秩序可言。
类似一个情绪垃圾桶。
重度的则截然不同。
重度型隐藏性精神病患者极为聪明，善于伪装自己患病的事实，会臆想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人格作为第二人格。
替主人格做到主人格平时不能做的事情。
周子弃就是这样的。
听起来，周子弃最期盼的不是钱和权，而是爱和陪伴，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臆想出来的第二人格消失了，所以他才会精神崩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意识到这个第二人格只是一个人格，并不存在才有可能救回他。
“子爱跟我说........”周子弃一顿，转身拿了钱包和钥匙就猛然拔腿往病房外跑去，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人刚跑到医院走廊就被护士拦住，唐洺看见他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挣脱，再度往医院外跑去。
等唐洺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无奈，他只好联系李警官调监控。
周子弃回到公寓，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往卧室跑去，床头柜上果然摆着一张淡黄色的信封，薄薄的一层纸张，他却怎么都拆了好久才打开。
“子弃，你好，请允许我用一个新的身份和你认识，其实我叫的全名叫周子爱，是你的第二人格，没有你，就没有我，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也有很多疑问，乖，擦干眼泪耐心地往下看。
在你的时间线里我们才恋爱不到一年，但在我的时间线里，我们却已经认识了十五年，爱了十五年，是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从产生开始就爱上了你。还记得那个宴会厅吗？那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也是我无线循环的起点。
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在宴会上被人讥讽，万般情绪堆积之下你决定在走廊角落自杀，我及时把你带到了包厢里，成功救下你和你恋爱至今，但其实在另一个时空你已经死了，于是产生了我，我身上有你最期盼拥有的品质和能力。
作为你的第二人格，我知道你死去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被爱，但我很清楚有很多人爱你，所以我请求御魂神缭安娜帮我穿越回来，我想告诉你，有人爱你，你的同学，你的妈妈，你都室友他们都很喜欢你，可是我很失败，每一次都没有改变结局，甚至还让你喜欢上了我，以至于陷入循环死局，而我也深陷其中不愿意离开。
我一直知道，只要我在任何一次循环里主动放手，让缭安娜终止，
一旦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没人看得见我我就会消失重新穿越，我们相爱了，可我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男朋友，而你敏感，亲眼看见我消失肯定无法承受而自杀，所以我知道每一次循环都不会有一个好结果，可我又自私的希望你这样做，这样我就可以无数次的见到你爱上你拥有你。
我一直知道，只要我在任何一次循环里主动放手和你融为一体这场循环就会终止，可是我不愿意。
直到那天看见李警官跟你谈论监控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很累，一次次的循环，只有我带着记忆，很痛苦也很甜蜜，我舍不得你也想放下你，这种心理我自己都觉得可耻，如果我不是一个人格该多好，这样转生后还有机会遇见你。
人格是没有机会独立转生的，只能等主人格寿终正寝和主人格融为一体转生。
我把所有的结局告诉你，这一次选择权交给你，但是，我更希望你可以遵从本心，不要因为对我怀有愧疚而选择循环，我本来就是个为你而生的人格，能够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已经是上天给我的莫大恩赐。
子爱留书。”
信纸逐渐被他落下的眼泪晕染开来，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
怪不得他不愿意见他的朋友，不愿意出去约会，原来都是为了能够和他长久的在一起一段时间。
周子弃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抱着头哭，他今天哭得实在太多了，他本来也是个爱哭的，如果子爱在，一定不会让他这么难过。
哭了不知道有多久，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他呆滞地去关掉，这才发现闹钟低下压着一张便签，提醒他哭过后记得吃饭。
连这个都猜到了，周子弃恨。
恨子爱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让他该怎么选？选继续循环，可是他又要没有记忆的和子爱相爱，子爱会继续痛苦，选择自然老死，他和子爱再也不可能面对面。
他起身去厨房，听话的打开冰箱，取出蔬菜，拿起菜刀麻木地切菜。
突然，他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拖着身子去开门，是李警官和唐洺他们，他们看起来很急，好像很担心他出意外。
“他是心理医生，你有什么可以跟我们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独处，也不要让我们找不到你，好不好！”李警官身后的小徒弟一看见他颓废又拿着刀的样子急忙指着唐洺说道。
周子弃一滞，扭头看向唐洺。
李警官恨了小徒弟一眼，“怎么可以随便把唐医生的身份表明！你忘了病人会有排斥心理了吗？！”
唐洺却很冷静，静静地看着周子弃，抬手接过他手里的菜刀递给后边的小徒弟，试探性道：“我可以进去吗？”
“你可以，他们不行。”周子弃侧身留了只留了一个人通行的位置。
唐洺和李警官对视一眼，李警官点头，唐洺关上门进去。
门关上后，周子弃顿时就像个疯子一样突然跑到唐洺面前近乎疯狂地拉扯他的手，“医生，我的男朋友不见了，你帮我找找他！求你！”
唐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会装的患者，刚才明明还是一个很安静的，关上门后原形毕露。
周子弃把唐洺当作了救星，既然子爱是他的第二人格，那么心理医生一定可以帮他唤醒第二人格，让子爱重新出来。
而唐洺显然始终只是把周子弃的一切行为看作精神病患者的行为，周子弃口中的男朋友，他只认为是周子弃生病了幻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这种时候，只能让周子弃清醒的意识到他是个精神病患者，一切都是他幻想的，才有可能救活他，让他自己放弃寻死的想法。
“周先生，根本没有子爱，你是周子弃，没有子爱，都是你幻想的，没有子爱，你生病了，你跟我去医院，我可以让你恢复正常。”
唐洺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着。
“你胡说，子爱就是存在的，他是我的第二人格，他还给我写信了！”周子弃把信摆在他唐洺眼前，“你看，这就是他给我的信！”
唐洺没想到周子弃的情况会那么严重，明明已经认识到子爱只是第二人格也依旧坚信不疑子爱的存在，甚至还自己给自己写了一封信骗自己。
现在周子弃情绪太激动，说什么都没用，无奈，他只好趁周子弃不注意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放了镇定剂的针管。
拔掉针头上的塑料管套，想要找机会给周子弃打上。
而此刻，旁边一直和缭安娜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切的子爱终于忍不住，上前抓住唐洺的衣领，“你个庸医！你怎么可以胡乱认定他是精神病人，还想给他打镇定剂！”
可惜，他现在就是一缕幽魂，唐洺看不见听不见他，他也碰不到唐洺。
连子弃也看不见他，这次循环已经结束了，是缭安娜提出要带他来看一看子弃接下来的经历，而他之前的每一次循环都没有在消失后去看子弃的后续，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他接受了缭安娜的意见。
就算缭安娜不提，他也会提，因为这次循环过后，子弃会怎么选择他也不清楚，如果不能再见，能再看看他也是好的。
他阻止不了唐洺，眼睁睁看着唐洺找到机会给子弃打入镇定剂，看着子弃昏睡过去。
缭安娜冷着眉眼，红唇轻启，“每一次循环你消失后，他过的生活都和你今天看得见的差不多，被强行当作精神病患者，最后被折磨得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真的是精神病患的事实，郁郁自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