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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会 ...

  •   凌晨四点半,柳诗邀从睡梦中苏醒,睁眼看见外面的天还黑得像夜晚,星星和月亮都没有下班。
      她定定看了两眼,转过身躺平伸了个懒腰。

      舒展开身子,不感觉困了,柳诗邀没睡回笼觉,她掀起被子下床。

      从盥洗室出来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了振,屏幕亮起,跳出了几条信息。

      这个点太早,平时一般不会有人和她联系,事出反常,柳诗邀随即拿起手机查看。

      消息是林芝发来的,林芝是她兼职任课的老年大学里,一名有编制的专职声乐老师。

      林芝:【柳老师早上好,很抱歉打扰你了!】
      林芝:【是这样的,我小孩又住院了,但孩子他爸还在外地出差,我得请两天假在医院陪护。所以想问一下,你方不方便和我调一下明天下午的课呢?】

      柳诗邀听其他同事讲过,林芝刚满周岁的孩子有先心病,因为年纪太小,还不能动手术根除,要去医院是常不得已的事。

      柳诗邀看了下自己的日程表,没发现特别急切的私人安排,她很快答应了:【好,你安心照顾孩子,顺祝早日康复!】

      林芝的回复没多久发来:【人一着急都昏头了,才注意到现在的时间,你是被我的消息吵醒了吗?】
      末带一个哭笑不得的歉意表情。

      柳诗邀发了个弯眼微笑,宽慰说:【没有的,我平时也都差不多这个点起。】

      不全是安慰的客套话,柳诗邀确实睡眠稀少,不借助酒精和药物,她几乎无法睡满五个小时,印象中似乎从小就这样。
      所幸并不感觉犯困,而且因为清醒时间宽裕,她除非想偷懒,否则每天能够做的事情要比常人多出不少。

      就像现在,柳诗邀没有了固定的单位,她便可以身兼数职,同时打好几份工。
      去老年大学教绘画即是其中之一。

      林芝那边大概正忙,她没再发来消息,柳诗邀看了眼窗外,感觉天色好像微微提亮了一点,泛起了薄淡的蓝。

      这种黎明时分,若是以前,柳诗邀通常会在莱美酒店的长包房里,处理工作邮件和构思活动策划。
      万籁俱寂的清晨与深夜,是她灵感最活跃的时段,因而现在主业改做画师后,她也喜欢集中于这两个点工作。

      拿着手机平板,柳诗邀出了房门,准备去一楼的书房开始今天的创作。

      这栋楼内部安设有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顶楼,容君斐的卧室层徐徐减小。
      她等了几秒,梯门在二楼开启。

      轿厢四壁锃亮,容君斐气度不凡地站在正中,不同于她的休闲慵懒,他通身皆是齐整的。惯常的清冷表情,搭配冷峻的黑衬衫与同色西裤,这一秒直接瞬移去开股东会都足够得体。

      柳诗邀往前迈了一步,闻到有清凛的雪松香从男人衣领间飘来,再瞟见那上端锋锐的喉结,她忽而更清晰地意识到,容君斐身上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矛盾感。

      明明长了张高岭之花的斯文清俊脸,他身材偏却是肩宽背阔。紧劲的躯干线条绷在衣料里,像野狼蓄势待发,视觉上的诱惑力丝毫不输奢牌那些荷尔蒙爆表的性感男模。

      四目相对,柳诗邀睫毛晃晃。
      费了两次眨眼的时间,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难得清早狭路相逢,但她不准备理人了。
      省得听见他的声音更加躁动。

      柳诗邀视若无物地走进轿厢。

      梯门徐徐关闭,望着镜面里的男人,不知何故,她隐隐感觉横亘在他们间气氛有些阴沉。

      柳诗邀转头仔细看去。
      容君斐目不斜视,眼神冷淡如常,唇角的弧度却抿得比平时更紧,情绪似乎透着不悦。

      这很罕见,先前他对她疏远归疏远,可未曾出现过这种乌云逼迫般的低沉感。
      昂贵丈夫好像正在不高兴,可为什么呢?

      柳诗邀眼珠子轻转,着实想不明白。

      电梯很快降到一楼,男人抬步走出,擦身而过之际,他忽地冷声丢了句话:“你,注意穿着。”

      她的打扮存在什么问题吗?

      柳诗邀低头看看自己,这一看更不明所以了。

      她身上还是那件T恤,只不过比起昨晚,底下多了一条牛仔短裤而已。同居这些天,她居家穿着一直比较随意,容君斐也从不干涉,今儿为什么突然就挑刺了?

      柳诗邀不会费脑去深思这种非原则性的问题,她小跑上前,把人拦住直接问了:“有什么不妥麻烦你直说,否则我是不会改的。”

      她眼神坦荡得不行,容君斐垂眸,目似深潭:“穿什么是你个人自由,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自己还要遵守什么义务。”

      柳诗邀微怔,定在原地,她下意识顺着这话去想。
      按照合约,容君斐特别强调的义务不多,除了尽孝之外,只有一项忠实条款。

      是的,忠实,容君斐不需要他们之间发生爱情,但他要求她必须忠诚,换言之是不能给他发现任何红杏出墙的痕迹。

      这大概涉及到男性尊严问题,柳诗邀可以理解。

      联系容君斐此番的前言后语倒推,再稍想,这话的言外之意就不算难懂了。

      柳诗邀很快猜出了大概,但这结论背后的东西浮出,她就有点不爽了。

      对柳诗邀来说,这世上身不由己的烦心事已经足够多,所以旁余能够选择的,她不想再压抑。

      哪怕面对一个自己尚且有兴趣的男人,该表明的态度她也不会含糊。

      抬起眼凝视着容君斐,柳诗邀直言不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我只声明一点,如果我没提离婚便和其他男人有染,那翌日你就可以摆席庆祝丧偶了。”

      她眉眼生得妖冶,脸型弧线却带着几分英气的利落,义正辞严时会显出与他不分伯仲的高傲锋芒。

      但那张漂亮的花瓣唇也不能让这句毒誓变得动听。
      容君斐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没必要,我不是在指控。”

      “但你怀疑我了,仅凭一点捕风捉影的痕迹,”柳诗邀双手交叉环搭在身前,她有条不紊道,“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情,没有所谓吃醋的情趣,你这样的内涵纯属质疑我人品,不是吗?”

      容君斐眼眉压低,抿着唇不说话,大概是鲜少被人当面指责,他周身冷凝,散发的气场森冷强劲。

      柳诗邀面无惧色,她既不是容君斐的下属又不有求于他,况且,结婚是他先提,她即便收了对方房产,那也是平等合作达成的条件,要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还了再想办法买。

      对男人,柳诗邀不容易上头,但格外容易下头。
      再帅都无法成为例外。
      静默地看着眼前人,她眼里的光像烧到尽头的仙女棒,不剩多少火花了。

      浅白的廊灯淡淡落下,仿佛纷纷扬扬的雪,漂浮在一对默立而视的男女间。

      如果说,昨夜的柳诗邀在容君斐看来像妖颜霍乱的苏妲己,那么此刻,她已然化身成了花木兰,随时可能兵戈相向。

      容君斐固然骄傲,但他同样时刻保有清醒,尤其面对柳诗邀。
      哪怕她眼神再含情脉脉,他心底也清楚,她对他,最多不过有几分止于皮相的浅薄兴趣。

      毕竟,一个人行事太过随意自我,那便不是率性,而是根本不在乎,无所谓得到与失去。

      相顾须臾,容君斐终于开了口,男人嗓音冷沉清冽:“晚点我转一笔置装费给你。”

      高高在上如他,这算是变相的道歉了。
      虽然敷衍极了,用的是他最绰绰有余的东西。

      不过念在初犯,柳诗邀也适可而止,把话讲明了便不会再上纲上线。
      “转账就不必了,下不为例,”她无比顺滑地说起了别的事情,“对了,外婆明天几点回到?”

      这几个月,何美兰和二儿媳翁蕙坐游轮去旅行了,明日船只返程到达香宁港口。
      届时,柳诗邀将面对这段先斩后奏的婚姻里的首次正式见家长。

      话题回到至亲,容君斐语气明显变得缓和:“下午两点左右。”
      柳诗邀寻思:“那我应该没办法去接了,我明儿满课。”

      “你的课不是安排在早上?”容君斐随即问。
      柳诗邀没留意男人精准的记忆,只把调课的事简单和他讲了。

      容君斐沉吟少顷,平声说:“保重。”
      “……”柳诗邀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有些忍俊不禁,“哟,知道关心人了,孺子可教啊。”

      她抑扬顿挫的语气促狭极了,男人凉凉掠过一眼。
      柳诗邀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警告,她撩了撩头发,复又用夹子音嗲声改口:“好嘛,老公棒棒哒!”

      容君斐:“……”

      —

      接到柳贾德电话时,柳诗邀刚好勾完《星星旅人》这部绘本的最后一幅线稿。
      《星星旅人》故事脚本的创作者,是一位叫辛辰的儿童作家,很大程度上,她也是柳诗邀在绘画这条道上的引路人。

      柳诗邀从小喜欢画画,在高考后的暑假,她化名“宿星”参加了一个插画比赛。因为自己绘画基本靠自学,她自知水平有限,只重在参与。可后来喜出望外,许是她的画风新颖不受拘束,虽禁不起内行推敲,但符合普罗大众审美,观众投票得分不错。

      彼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辛辰偶然间发现了她的作品,感觉她当时的画风很贴合自己的文字,两人联系交流过后,辛辰表示希望能由她来负责她童话书的插画。

      由此,柳诗邀开始以宿星这个身份走上了画师的道路,过去这些年,她虽然不是全职画画,但陆陆续续也出了不少作品。

      接过各种各样的商稿,柳诗邀最喜欢的还是给辛辰的文字配图,辛辰讲的故事温暖明亮,像冬日的小火炉,常常治愈,她在创作的过程中都能被字里行间的温情感染。

      这种完满的心境,一直维持到了柳贾德,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来电。

      电话那端,柳贾德语气刻意轻和,带着呼之欲出的讨好。
      与得知她结婚对象前的淡漠判若两人:“小柳,我过几天计划去香宁,有空和容总出来一起吃餐饭吗?”

      柳诗邀起身离开电脑桌,拒绝得毫不犹豫:“没。”
      柳贾德好像被噎着,顿了会,他才又说:“一餐饭,不至于抽不出时间吧……”

      吃的单纯是饭吗?

      柳贾德在打什么算盘,她隔着十万八千里都听清了。
      屋里空气压抑,柳诗邀不得不把窗户推开,通风透了会气。

      “柳董,您和尊夫人收养我这些年的开销,早几年我就连本带利还了,现在还想要钱,麻烦找银行。”
      说完,想到什么,柳诗邀目光清浅一闪,又轻描淡写补了句,“至于您这资信,人家愿不愿意借,那就不在我能指导的范围了。”

      厌恶归厌恶,说起柳贾德这人,也算有点故事。
      二十余年前,他原只是霁州市龙头饮料公司添真集团普通员工,后来幸得董事长千金韩敏青睐,翻身当上了乘龙快婿,由此逐步入主添真。

      可好景不长,柳贾德掌权后,由于企业战略定位失误,贪大求全,过度多元发展和大肆投资并购导致了资金周转困难,市场竞争优势锐减,苟延至今,添真虽还不至于破产,但已经远不复当年风光。

      许是给戳中了肺管,柳贾德的声调仿似炸开的爆竹,骤然飙升:“你非要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吗?我毕竟是你亲——”

      预感那个字眼出现,柳诗邀紧抿着唇掐断了通话。

      下一秒,她直接摁了关机,恼人的铃声没再响起。

      但这通对话的余毒还在,就像突然发现于碗底的苍蝇,柳诗邀仍旧感觉恶心得不行。
      她站在窗边吹了会风,散不去心底的浑浊,无奈折返回台面拿了几颗薄荷,直至咬碎,那清苦漫开,她才勉强压下胃里连绵冲起的烧灼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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