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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生第一次的游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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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生前一直都没谈过恋爱,没谈过恋爱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
我一直觉得男人除了外在配置,要拥有两个内在特质才值得一识,这两个特质分别是:专一,和,解风情。
虽然我是个见异思迁且一根筋的人,但是我还是固执地带着非常挑剔的眼光,单身了一辈子。
我经常听人说一句话,活着要学会妥协。
因为我从来都没学会这个本事,所以我挂了。
而现实就是,解风情的人不专一,专一的人一根筋。
要你艳冶又要只为我一人绽放,譬拟枯木重春,浪子回头。
过几天过节,他假了好几天,百无聊赖,在家里换了十好几种躺姿,终于是把房子里每一处能躺的地方都躺遍了,腰再也不眷恋床了,他就啪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地问我:“你逗留人间是不是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如果我帮你都实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开心地走了?”
“……你就那么想我赶紧走?”
他搔了搔头,“那倒不是,可是鬼魂,难道就没有保质期的吗?”
他这句话倒是问到了我心坎去了。
虽然我活着的时候就很虚,每天要睡九个小时,不早睡就心脏疼,但是变成鬼之后,这种虚弱感明显是不一样的:质弱而飘摇。
随时都会烛灯燃尽、珠箔飘落一般。
也许,我能留在人间的时间,也不多了……
……
……
……
……
“你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你之前没钱没时间去做的事,我通通可以给你实现。”他张开手臂。
是的,不是他万能,而是金钱万能,我之前做不到的,他可以帮我实现。
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在弥留之际,际弥留之愿。
而那个摆渡人,竟是我曾经爱得如梦似幻的山亦风。
沉吟良久,我缓缓开口:“我想去游乐园。”
我死之前,从未见过的游乐园。
彻夜的霓虹木马,风呼啸而过的过山车,静夜凝谧的摩天轮,还有清晨的破晓天光。
作为一个鬼,我可以在夜里随时随地为自己开一场只属于自己的游乐欢会,我可以让夜灯亮起,也可以让人潮散去,但是我不能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空洞洞。
我爱自己,可是我也爱爱着别人的自己。
孤孤零零彻彻底底的一个人,有什么好的。再美的游乐园都是噩梦。
深夜,摩天轮里回荡着高空的风,我坐在他的身上,面对面地抱着他,他仰着头望着我,戏谑又乖乖地问我:“这回你开心了?”
我瘪了一下嘴,“嗯,这回我开心了。”
“你为什么会想来游乐园,这不是很寻常的一个地方吗?还用得着我小年夜陪你飞到哥本哈根来坐摩天轮吗?”
我点头,“当然。”
之后是漫长的安静。
摩天轮就在那一轮圆月皎洁的光洒下一圈又一圈安静地转着,那沉黑的夜里唯一亮着的收敛的光亮。
我攀着他的肩膀说,“你必须拉着我去坐旋转木马。”
他从善如流地顺从了,他在前头走拉着我,我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跟着,就像懒惰撒娇的女朋友。
请鬼容易送鬼难,我希望他明白这个道理。
“你还得叫我亲爱的。”
“亲爱的,要坐旋转木马吗?旋转木马到了。”
“我要你抱我上去。”
“……”他又听话地顺从了。一个公主抱我就像荡秋千似的忽悠了一下。
心理学上有个登门槛效应,他会在接受我的一次次过分请求下再也不能拒绝我。哼~
解不解风情地先另说,看在他这么勤奋的份上,起码暂时不吓他。
旋转木马一上一下,静夜里响起诡异的儿歌。
我和他面面相觑。
我打了个响指,切了首《兰花指》。
偏偏是伤心已久故地重游,我赶紧又打了个响指切了一首轻音乐《永别挽歌》。
在一上一下的旋转木马上,我和他彼此面无表情地相互望着。
他真的能做到,不含任何感情地一直看着我。像我望着他一样。
静夜无思,静夜无悲。
坐旋转木马坐到爽坐到头脑有一点发晕,我扶着他走了下来,可是他依旧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摔倒。
“忘了你是个鬼了,还让你扶我。”
“是,扶着我不如直接躺地。”
“……怎么样,我都要坐吐了,你玩开心了吧。”
“下一站你可能真的会吐。”
“???”
“我以前心脏不好,从来没坐过过山车,好在现在我没有心了呦呼!”我撒开扶着他的手,撒欢似的转圈儿跑了,他在后面狼狈地踉踉跄跄追我。
真开心,以前可没有男人这么追过我,还是这么这么帅的男人,他里倒外斜的样子都那么地英俊。
我撒丫子似的往前跑,给他折腾得就差吐了。
想想真是解气,以前我为他倾倒,现在他为我晕倒哈哈。
“你是不是个男人啊那么虚,像你这样找得到女朋友也用不上!快点跟上啊亦虚!”我在前面哈哈笑嘲讽他。
他里倒外斜地追不上我气得脸都绿了,弯着腰岔着手喘气。
“瓦伦帝虚!哈哈哈!”我笑他笑得都有点花枝乱颤得意忘形了。
结果他两眼一闭眼皮一翻倒地了。
没事吧他。
我赶紧跑过去,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吓得我不轻。
“亦风亦风,你咋了啊?你没事吧……”
他欻地睁开眼睛,把我扛起扔在了肩上。
我:!!!
他是怎么有能力把我扛起来的……我的体重不至于这么优越到让他这般瘦弱如此轻易扛起来……
难道变成鬼就会变得像落花一样轻吗……
我就在趴在他肩上被他一路扛到了过山车台上。
他给我放下来,我仍是一脸震惊。
“你并没有变轻,”他立刻堵住我的嘴,“是我不虚。”他一脸得意。
我竖起了大拇指。
他一偏头,得意死了。
我风驰电掣将他拉上过山车电光火石间启动,风掀时他脸上那抹得意都还没来得及卸下来。
他缩着脖子吓个半死,这回轮到我得意得疯狂地嘴角上扬了。
那辆过山车,鬼灭蛇行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清晨天光破晓,那一抹青光照到我身上时,我真地感觉自己要在上帝的祝福下升天了,圆满得就像圆寂一般,让我觉得此时此刻烟消云散也不遗憾。
但是他拿出了揣在身上的黑袍给我罩住了,怪不得我觉得昨天他的肚子平了一点点。
他还把我的头塞进了他的外套里,“双层比较保险。”他说。
嗯,我觉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