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雨录》原初拾

63、第 63 章

　　这场谈判持续了五天五夜。
　　各门派掌门也都陆陆续续抵达，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纵横派。

　　进了纵横派的大门，便是谈判结束，掌门才出来。

　　各门派的弟子，皆围在纵横派，想探听一手消息，然而最后等到出来的门派掌门，被召集离开了。

　　十一门派，皆是如此。

　　余红笺和珠兰，也见到了西府海棠的掌门。
　　掌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家收拾行囊，一起回西府海棠。

　　掌门之令，不得违抗。

　　直到抵达门派之后，掌门才告知众人谈判的结果——
　　日月星辰教主和十三下士被官府带走，教众解散，从此以后，江湖再无邪/教。

　　众人心里皆有不满，难道武林正道与邪/教之间的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掌门道：“当朝皇帝亲自坐镇，促成这场谈判。我知各位不服气，但皇帝发了话，盟主也不能不听。”

　　这次邪/教作乱，死伤无数，皇帝还说，死的虽然是十一门派的弟子，但总归是当朝子民，朝廷不能坐视不管。
　　皇帝收缴了邪/教争夺的门派秘籍，再物归原主。但以此由，宣布从此以后，江湖争斗若出了人命，官府也必须出面，平息事端。

　　如此一来，先皇与武林长达二十多年的承诺，便不复存在了。

　　其实谈判之际，各门派掌门也都就这些的提议，牢骚满腹，可面对当朝圣上，无以言说。尤其盟主萧飞章，一直在充当和事佬。
　　邪/教那些人也离奇古怪，几乎全员缄默其口，教主客至，始终在强调他创教的目的是收留江湖没有归处的人士，江湖十一门派便是日月，而他的日月星辰，便是散落四处的星辰落脚之处。

　　用意虽好，最后却走偏了路。

　　至于为何要制造混乱，抢夺秘籍，客至的解释是，一切源于一盏茶。

　　一年前，日月星辰新来的两名弟子出门置办教中所需物品，在一家茶馆落脚休息时，不小心碰到了隔壁桌的一盏茶。
　　滚烫的茶水顿时倾泻而出，烫伤了对方。

　　日月星辰的弟子不敢惹事，连忙道歉，可对方不依不饶，甚至摸着腰间的剑，威胁说，若是不下跪，便要了他们的命。

　　剑柄是八卦阵，他们是道家的弟子。

　　客至说道，他们如此嚣张，甚至在我教弟子亮明身份，要求他们高抬贵手时，还被嘲笑了一番，骂我教弟子是野鸡门派，上不了台面。我们日月星辰一向低调行事，即便是被侮辱，也想息事宁人。我教弟子下跪认错，怎想道家的弟子还不放过他们，同在一边看热闹的丐帮，说是要与我教弟子切磋武艺。我教弟子不得不从，然后在比试中，被他们打成重伤，其中一个弟子不到一日便死了。

　　萧飞章问道家掌门和丐帮掌门，可有此事？
　　结果道家掌门和丐帮掌门皆不知。

　　客至怒道，你们怎会不知，当初我还就此想要向你们要个说法，结果，你们门派动手的弟子却说，武艺切磋，难免受伤，我教弟子没有在比试时死去，就与他们无关。你们名门正派弟子的命便是命，我日月星辰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对客至所言之事，道家掌门和丐帮掌门始终不承认，但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他们在之后，极少开口。

　　皇帝调解道，不管如何，日月星辰在江湖引起腥风血雨，作为教主，客至应该起个表率。而各派掌门，管理弟子不利，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在客至表态后，也该退一步。
　　最后，皇帝语重心长道，他再也不想看到江湖起纷争，出人命了。

　　萧飞章也附和。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结果。

　　日月星辰的教主和剩下的十三下士被官府带走，具体如何处置，皇帝只说不会寒了众人的心。

　　**
　　天台宗，少林路。
　　一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半青掀开车帘，望了一眼崎岖不平的山路，顿时有些犹豫，说道：“你确定自己能走上去？”

　　游故渊点点头，随后扶着车门，跳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看不出还有伤在身。

　　半青看着他，问道：“你要的答案，在少林寺？”
　　游故渊道：“你要的答案，一定不在日月星辰。”

　　半青叹道：“神神秘秘，不过日月星辰如今不存在了，我也无处可去……”
　　游故渊道：“你可以换身衣裳，天涯海角，都是你的归处。”

　　半青捏了捏怀中傀儡的手臂，道：“我很满意这身衣裳，不加任何装饰，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还有我弟弟呆的大袖袍。”

　　半青来日月星辰的目的倒是与常人不同，他就像一名游侠，起初怀着对日月星辰的好奇，后来觉得挺有意思，就顺势呆了下来。可他也并不是对日月星辰忠心耿耿，他始终像个局外人一般，对日月星辰带着审视的目光。
　　他与游故渊合谋，是认为游故渊与他有些相似。

　　游故渊能留在日月星辰，也不是出于衷心，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即不冷淡，会微笑着与人寒暄，也不热情，他似乎把握着一个尺度，在对方不愿意多言时，会及时闭嘴远离。
　　半青注意到他，是在与他交谈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套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是他与傀儡的渊源——
　　傀儡是他照着亲弟弟的模样，做出来的。

　　此事，半青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却毫无防备透露给了游故渊。
　　而游故渊，又成功说服了他调查教主的身份。

　　日月星辰的教主，客至。
　　此人身份深不可测，最近让人迷惑的是，游故渊被抓后，他亲手挥下的那一鞭。

　　充满了内力，直接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如果教主是有功夫的人，那么只手折断柳叶刀，再打出这一鞭，理所应当。
　　可他本是个没有武功的人。

　　推测原因，可能有二。

　　其一，是他们弄错了，教主其实一直有功夫，只是从未显露出来。
　　其二，教主换了人。

　　日月星辰的教众，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教主，教主具体长什么模样，除了冯越彬，就是即哑又不识字的赵宏放知晓了。

　　半青可以肯定，教主确实不会武，他曾无意间见到教主像个普通人一样，失足摔倒，直接扭伤了脚，还是被身旁的人扶着，才能站起来。
　　这其实是极小的一件事，但会武之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摔倒，就算摔倒，怎会还不知避开要害？

　　另一个知情之人，赵宏放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他们从未弄错，教主的确换了人。

　　至于换了谁，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日月星辰没有了，尽管各门派对谈判的结果不满意，却无济于事。

　　日月星辰的人被官府带走，说是要处置，但换而言之，是官府将日月星辰的人保护了起来，不让各门派动手。

　　可各门各派，那么多人的血海深仇，说不报了就不报了？

　　当然不可能。

　　这几日江湖传来的消息，由各门派自发组织人去拦截官府的马车，势必要在日月星辰的人被押回京的途中，将人抹杀。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向来是江湖人的处世之道。
　　尽管各门派掌门想制止，但被愤怒蒙蔽了双耳的弟子根本不听，再加上一些掌门也是心中有气，便任由他们去了。

　　余红笺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