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雨录》原初拾

60、第 60 章

　　夕阳西下，夜幕低垂。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款走过。

　　蹲坐在街角，手中拿着水火棒和斧头的纵横派弟子瞥见了，赶紧跟了上去。
　　“你……这位姑娘，你且站住。”

　　女子被叫住，转过身来，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她的声音也娓娓动听：“几位大哥，有事？”

　　纵横派的几个弟子对视一眼，各自拿出一叠画像，一边对照着查看，一边小声议论：“邪/教十三下士有几个姑娘？”
　　“三个，除了死掉的那个，还剩两个。”
　　“死掉的姓苗。”
　　“我知道姓苗，你看她像剩下的谁？”
　　“宋若雪跟蓬忆灵虽貌美如花，但与这位姑娘气质神态都不相似，你觉得如何？”
　　“不像，是不像。”

　　几人将女子晾在一边，讨论了好一会儿。
　　女子也不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终于，他们有了结论，诚恳地向女子道歉：“姑娘，对不住，搞错了。”
　　女子颇为大度，说道：“无妨，几位大哥若是没别的事，小女子便告辞了。”

　　“请便。”

　　女子挥袖，刚走了一步，忽然从袖口掉下一样东西。

　　纵横派弟子赶紧替她捡起来：“姑娘，你东西掉了。”

　　手摸着那物觉得很是柔软，像是人的皮肤，他好奇低头查看，未被布遮掩的部分，露出了几截手指。
　　他大惊失色，下一刻，那物便被女子拂袖收了回去。

　　“这，这是……”
　　“我的玩偶。”女子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靠近男弟子，对他眨了眨眼。

　　等女子走远后，他才反应过来，惊愕对同伴说道：“那是……假人还是真人？”
　　“是傀儡。”
　　“是西域的邪术，听说傀儡用的是真人。”
　　“活的？”
　　“死的。”

　　傀儡……
　　一纵横派弟子激动地拿出画像，翻出另外一张。
　　“傀儡者半青，十三下士之一。”他失望道，“可他是个男子啊。”

　　**
　　一间残垣断壁的木屋内，一个方才还风姿卓越的女子，从内间出来时，已是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穿着蓝衣锦袍，袖口鼓鼓的，腰间别着黑色绸缎腰带，露出纤细的腰肢，头上扎着白色发带，衬托出男子干净利落的气质。
　　他缓缓走到外间，弯着腰，借着桌上一碗水的反光，又理了理头发。

　　桌子旁坐着的另一个男子看不下去了，说道：“差不多行了，这里又没其他人。半青，打听到消息了吗？”

　　半青似乎对自己耳侧翘起来的发丝不满意，用手沾了碗里的水，将发丝压了下去。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对方，严肃道：“文质彬彬，而后君子。身为男子，不该只观内在的气概，这外在的仪表仪态，也需要注重。”
　　对方不置可否，只是轻描淡写挑挑眉。

　　半青道：“你让我打听那姑娘……其实蓬忆灵说的没错，难得见你对一个姑娘家如此上心，这是为何？”
　　见对方不想回答，他又道，“你若不答，那我也不说。这才公平，不是吗，游公子？”

　　游故渊换了一只腿翘着，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发髻，发尾披散在肩上，他脸色发白，带着病气，但精神却不错，只是话语很轻，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段不解之缘，算是我欠她的。”

　　半青道：“敷衍。”
　　游故渊笑道：“刨根问底，不是君子所为。”

　　半青无言了片刻，才说道：“那位姑娘住在逸来客栈，与她同门的姐妹同住……性格有些泼辣，有道家弟子误入其房间，被她打了个鼻青脸肿。”
　　游故渊点点头：“车弼在她面前胡说八道，看来她并未相信，如此甚好。”

　　半青伸开双臂，怀里半人高的傀儡龇牙咧嘴地扑向游故渊。

　　游故渊没有动，任傀儡那双枯瘦的手摸向自己的胸膛。

　　半青腹腔微动，傀儡尖着嗓子说起话来：“车弼说你死了，也没错，你不正是死过一遭，才得了重活的机会。如今胸口还有一个洞，可那姑娘居然一点不为你担心，游公子，你莫不是在自作多情？”
　　游故渊叹道：“她与她阿姐感情深厚，她将阿姐的死怪罪到我头上，也没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阿姐。”

　　傀儡夸张地摇着头：“搞不懂，不懂。我们虽是日月星辰，与他们所谓正派人士对立，但你与她这几个月来朝夕相处，你是什么样的人，她该再清楚不过，结果你遇险，她居然漠不关心……”
　　“半青。”游故渊道，“你不是她，她心里到底如何想，不能只凭揣测。”

　　傀儡张嘴吐出一截舌头：“说她你还不高兴，你可真难伺候。我将你从河里捞起，为你疗伤，你还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

　　游故渊识趣道：“救命之恩不言谢。”

　　傀儡张口结舌。

　　半青五指往内一抓，傀儡如风一般缩进了他的袖口，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道：“在日月星辰，你是已经死了，剩下我一个叛徒被追杀，处处都要小心翼翼。不过，要我说，叛徒恐怕不止我一个，给你假死药的蓬忆灵，和在你胸口刺偏一寸留你性命的赵宏放也有嫌疑，游公子，我说的可对？”

　　游故渊往后一扬，并不回答。

　　半青道：“自你入日月星辰以来，一直在调查教中事务，我们十三下士，除了那几个老古板和对教主忠心耿耿的冯越彬，都被你了如指掌。蓬忆灵倾心于你，帮你倒是能理解，但赵宏放，一个独来独往的哑巴，也能被你说动来助你？”

　　游故渊一笑：“那是因为，他对教主的身份也极为好奇。而且，他还提及冯越彬对教主马首是瞻的理由……”
　　半青奇道：“赵宏放是哑巴，还不识字，他是如何告诉你？”
　　游故渊道：“他只是不识当朝文字。”

　　半青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外邦人。”
　　可没一会儿，他又困惑起来，“他若是外邦人，他写的字，你又为何认得？”

　　“机缘巧合罢了。”游故渊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教主是何人？”

　　半青道：“是何人？”

　　游故渊道：“教主可能是位高权重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