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67、番外一 上古之照月不归

　　《九幽志》记载：曾经的九幽，是在往月海潮落的时候升现的，是明月的故乡，它自成灵秀一态，在三千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其灵气至纯至净，外物不能侵不能扰。

　　后来，九幽出现的第一个生灵，那是一个在往月海中，凝聚了最纯粹的海之月华而生的女子，她一出生，天道便生了潮汐异象，开天创世神亲临九幽，给这位出生便是至清神体的女子，赐名——羲娥。

　　创世神要带她走，她拒绝了，她说要留下来守护九幽，她的灵气渐渐覆盖九幽，慢慢地孕育了许多生灵，不过，她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她都问那些生灵，生灵们摇摇头，给不了她答案。

　　一天，她在海边拾北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海中的倒影，恍然明白了，是少了许多和她一样的生灵。

　　于是，她用海沙在海边模仿着自己的模样捏造了许多好看的姑娘，姑娘落地便有了生命，她称她们为“微”，始于微末的意思。

　　她与微们一起采野果，一起探讨怎样缫丝成布，教她们生存与表达，从此九幽便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她后来看着捕鱼的微们，突发奇想，按鱼的样子，造了许些微身鱼尾的微鱼在海里生活，海里的微鱼们为九幽的微们带来了贝壳、珍珠、珊瑚……

　　经过往月海百年的垂炼，微鱼们练就了悦耳之音，她们在月华下唱着歌，微们在篝火边跳着舞，九幽的海陆达成了一种美妙的平衡。

　　后来不过几十年，微们中渐渐有微没有了生命体征，当她用了很多灵力也救不回那个微的生命的时候，羲娥这才意识到，微们的生命是会到尽头的，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微，还有微鱼，灵消魂散在往月海边，她心中的悲哀蔓延开。

　　沉寂百年后，她在最后为数不多的微和微鱼期待的眼神中，离开了九幽，在九幽之外，一定会有让她的微们生存下去的办法。

　　三千世界的星垣错落，曜阳高悬，她一路上看到了好多微，还有负责打猎的——男人，三千世界里，微原来被称为人，而她在九幽造出来的微，用三千世界里的说法，则是女人。

　　此行，她涨了很多见闻，开天创世神自开天辟地以来，浊气下沉，落下千垣，清气上行，浮上千垣，共构三千世界。

　　其间又生八大部落，分别是乾方天族，坎方水族，艮方山族，震方雷族，巽方姒族，离方火族，坤方九黎族，兑方兽族。

　　以天族为首，各部落氏族皆有神明做镇，共同守护三千世界安宁。

　　在一个叫紫微垣的地方，羲娥误入了天族领地，就在她将被天族的守卫者驱逐离开的时候，一位金发杏眸的男人给她解了围。

　　那人生得极其好看堂正，用她的话说，就是像看到了天边的太阳，让她觉得温暖得想靠近，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后来，她得知他原来是创世神的儿子，名帝照，是主司曜阳的神明。

　　在知晓她的来意了之后，帝照允了她留在天族，她向他也请教了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人可以生生不息，不用捏土也可以一直存活？为什么三千世界的月亮只是假的影象？为什么九幽没有在他们涉足的范围？为什么……

　　帝照和她说的少，因为他知道她经历浅，于是带她去了很多她忽略的地方，比见闻更多的，是涨了阅历。

　　于是，她弄明白了这些问题，原来是繁衍、秩序、自由，还有不可磨灭的爱。

　　神爱他创造的世界，于是创造了人，神也爱他的爱人，于是有了繁衍；神不忍见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于是定了神位各司其职，有了风雨雷电和四季交替；神另派了神明坐镇管束八方，于是有了秩序；九幽是三千世界的例外，请神不离，于是神尊重了九幽自由，和他给予三千世界许多生灵自由一样。

　　至于为什么升起虚假之月，是因为除了九幽，三千世界里，没有月亮，神第一眼见到九幽的孤月就被它的月华惊艳了，潮汐之力，阴阳交迭，是神所希望的平衡。

　　因请不动羲娥出九幽司月，神便用太阳的余辉做了虚假之月，让阴阳显得平衡。

　　知晓月的重要之后，羲娥向神明请职，愿意升起九幽的孤月，照亮三千世界的每个夜晚。

　　神明点头允了，准许帝照随羲娥去九幽将升月。

　　启程回九幽的那一天，帝照向她求亲了，许诺此行结束，便昭告天下成亲。

　　而他不知道，她很早就爱上他了，也许就是初见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爱，而这一刻的感动，真的让她铭记了很久很久。

　　此行很是顺利，孤月从九幽升了起来，从此九幽也有了太阳的照耀，她给她的微们改了名字，也叫“人”，这次是帝照学她当初的样子，用海沙捏了许多男人出来，灌注了阳刚之力，两人在九幽也生活了一段时日。

　　不久后，帝照被神召回，再来的时候，他带着三千聘礼而来，一垣一心意，此情三千缘。

　　在三千世界生灵的万千瞩目中，他们完婚了，圣象显现，佳偶天成。

　　双阳齐天的圣象一直持续在大典结束，时肖半年光阴，天边竟出现了三个太阳！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神也不清楚，那段时间帝照也经常出门，试图寻找灭掉其他太阳的法子，而她有孕在身，出去不得。

　　后来，在帝照出去的时候，创世神找到她，和她说了一件埋在神心中隐秘的事，神的爱是不被允许的，若深爱了，便是祸端，不见血不止休，他未曾幸免，因为他和神母是私自对天地成的亲，神母在生下两个胞胎儿子之后便神陨于天道，洪水倒灌了三百年才被神亲自止息。

　　他封了大儿帝爻做山海神，与姒族族长相恋成婚后，却生发了重重邪魔气，至今仍旧下落不明，而山海神之位空缺不得，于是他便将神位封给了他的义子琊。

　　琊一身正气，有雷霆手腕，后来找到了魔气背后的魔祖弑，才止息了这场浩劫，琊和弑同归于虚空，神陨的他和下落不明的帝爻便成了他的心头痛，他将爱倾注在小儿帝照身上，眼下似乎却仍旧难逃爱的魔咒。

　　就算如此，神也未曾放弃给世人爱的自由，可是放在他心里，却已经成了枷锁。

　　羲娥明白了他的意思，神希望奇迹出现，可是同样的灾祸，将要倾覆在他小儿身上时，他还是动了不该的念。

　　在天上六耀五星其现之时，紫微垣传出了呱呱落地的声音，羲娥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羿，没有人相庆，甚至爱人缺席。

　　她并不怪他，三千世界干旱数载，他一个人抗下了民众众多怨念，上一次见还是四个太阳的时候，转眼六个太阳了，她还没见到他，她扶养着孩子画地为牢，等到孩子成人礼过的那个夜晚，她离开了紫薇垣，原来天边……已升起八个太阳了……

　　三千世界大难，数不尽的罪恶冤灵不得往生，趁乱作妖的生灵也大有人在，人心不古，天灾诞生人祸。

　　羲娥的力量对抗不了这三千世界，甚至微不足道的力量帮不上帝照分毫，但是，她是九幽唯一的神，她能用九幽来换三千世界的罪恶不存。

　　于是她回到了九幽，赶走了里面她所有的子民，也包括人鱼，她用神力一举隔断了孤月与九幽的联系，九幽下沉至三千世界的夹缝中。

　　潮汐汹涌之时，她将曾经的虚假之月拉进了九幽，被她盯住的众多罪恶之灵，被九幽的极阴之气直接吸了进来。

　　三千世界的罪恶全被九幽吸食殆尽，羲娥神力枯竭，跌落在了往月海边，她第一次上岸的地方，众多罪恶之灵向她嘶吼着涌了过来，有人虫走兽，有妖魔鬼仙，他们撕扯着她的血肉和灵魂，而她望着假月悬挂的天，看着那道只有她能看见的缝隙渐渐闭合。

　　她的眼睛透过缝隙远远地看到天边原来已经九个太阳了，她的儿子正拿着天弓向它们瞄准，一箭一个陨落，她的儿子，一定是个神弓手，未来……要做战神……

　　她陨落了，神力散去，躯骸血水融入了往月海中，化作了血色月华，在这虚假的月色清辉中，归于无形。

　　她想告诉她新的子民，爱不是罪恶，神也不是罪恶，苍生也无罪，有罪的是浩劫，是这无常的天，可惜她只能消散在这片她深爱的地方，灵魂流离……

　　最后的最后，她被她挚爱的爱人献祭复活了，帝照终究还是违背了神的意愿，执意走了爱的绝路。

　　神称之为使命，流下了在三千世界最后一滴眼泪，归隐于无息，不再插手这方世界。

　　帝照为了在他神陨后能保护她，将她的灵魂温养在了极阴的虚假孤月中，神骨化作了一座极阳的桥连接外面的世界，九幽的罪人至阴至寒，是断不能踏上的，但是她可以随时出去，看看风景也好，甚至离开九幽也好。

　　但……羲娥一次也没出去，随着她将羿交给苍生，挚爱的神陨，外面世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她守着帝照残留的气息，守着九幽，惩治着三千世界的罪恶，这是她再生的使命，她要带着他的爱活下去，孤独也好，怅然寂寥也好。

　　这是她生而为神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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