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28、第二十八章 与君空屋留客住

　　羽翎进了品仙居，对里面散出的胭脂粉气还是十分嗤鼻的，奈何那人已经有些时日没看到从里面出来了，她有些……担心……

　　“姐姐，这姑娘家家，跑我们花楼来做甚的？”两位女子见了，一女子以扇掩鼻轻问到旁边姑娘。

　　那位眉间一点美人痣的女子打量了羽翎一番，下意识道：“想必是抓奸的吧，长得倒挺有姿色，若她是……啧啧，想必花魁的位置可不保了……”

　　羽翎见两人走近，上前一步问道：“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里厢房多少银子？我需要借此地留宿一段时间。”

　　美人痣女子听了倒是笑了：“哟，还留宿，我们这里可是寸土寸金，可不比外边那些平常客栈，姑娘清白人家，可别在这烟花地说笑了。”

　　旁边那位女子也打趣了：“敢问姑娘来找谁呀？没准……我们接过这公子呢……啊？哈哈哈哈……”

　　“七郎。”羽翎面不改色道。

　　“谁？姓甚名谁？”旁边那女子像是没听清。

　　“七郎。”羽翎重复了一遍，眼神粗略扫了这楼一眼。

　　“呵，你可见过这人家人呢？”美人痣姑娘没接她话头，反而不屑追问了句。

　　“不曾。”羽翎眼神暗了许。

　　“哈哈哈……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连家人也不曾见过哈哈哈……姐妹们，来来来，你们看看，这人多可笑……哈哈哈……”旁边那姑娘是憋不住了，招呼着身边经过的几个姑娘过来。

　　那几人纷纷捂嘴笑了，便各有各主离开了。

　　美人痣姑娘哂笑了之，伸了柔嫩的手去拍了拍她手，围着她漫步走着，善意道：“好啦，姐妹，我劝你啊，尽早放弃，这男人呐，连名字都不告诉你，家人也不带你见面，根本就是不喜欢你，你怕是遇上了采花贼，认栽了吧。快走吧，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个人，别妨碍了我们生意，客人要是对你做了什么吃干抹净的事情，我们洛姨可是管不不上你的。”

　　正说着，一胭脂极重的妇人从后堂掂着手绢走来了：“诶哟，柔鹃呐，陈家公子在后院等你多时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呐。”

　　“洛姨，我这就去。”美人痣姑娘应声就抬步过去了，她旁边的姑娘也识相地离开了。

　　洛姨眯着眼打量了眼前女子一番，问了：“姑娘是？”

　　羽翎直截了当问了：“你是这儿的管事吗？我需要借地留宿一段时间，不知可否通融？”

　　“姑娘这个需求倒是新鲜，我做这行上千年，可没听过女子来此地借宿的。”洛姨眉毛一挑，觉得这人问的话可真是荒唐。

　　“我要住那一间，这张银票够不够？”羽翎翻手拿出了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指了指三楼她看中的那一间。

　　洛姨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心都颤了，那可是东家的天字品厢房！她整理好心绪，也没接银票，婉拒了：“姑娘倒是会挑，可惜啊，那间屋子不对外开放。”

　　“两张银票够不够？”羽翎又拿出一张银票。

　　洛姨扫了眼银票，两千两银子说不动心，真是假的，但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轻咳了一声，眯了眼打量她问了：“非要那间？”

　　羽翎认真点点头：“对。”

　　洛姨围着她走了一圈，轻吐两字：“名字？”

　　羽翎回道：“翎儿。”

　　果然是东家点名的人！洛姨一颗心落下了，拿过她手中的银票，严肃道：“好，此次我便破例允了你，按规矩，天字品五百银两一天，姑娘这银票可够四天。”楼里规矩破不了，银子自然是按规矩来，说完也笑开了，叫来不远处一人：“芽虞，你过来下，带翎儿姑娘上楼，这几天，你好好招待她。”

　　“好，多谢了。”羽翎谢过洛姨，在芽虞的示意下，她随芽虞上了楼，台下有许多目光朝她看来，可她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去关注另一间燃着灯的天字品厢房。

　　她感受得到那人熟悉的气息，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羽翎这样想着，发现自己从来就不了解他……

　　“翎儿姑娘，到了。”芽虞给她开了门，点了灯。

　　羽翎走进来，闻到了一阵残留的茶清香，问道：“洛姨不是说这间屋子不对外开吗？怎地屋里还残有余温。”

　　“不太清楚。”芽虞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即一幅为难的样子回应了。

　　“罢了，此地装扮还是还是极好的。”羽翎打量了一番这间简朴又不失清和的雅间，随便抚过的一桌一台，都是罕有的灵木，此间的主人一定也不是风流艳俗之辈。

　　“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羽翎走到窗边轻启，便见了邻边的屋子里传出轻挑的笑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姑娘若有吩咐，下拉床边的铃就好。”说完，她便退下了。

　　羽翎坐在窗边，自然地用茶案上的茶具泡着茶，灵叶还是早些时候世倾给她的，世倾说帝君喜欢品茶，她便陪她一起试藏海山各样的灵叶。

　　从前她喜欢喝清甜的茶，可后来，不知是味觉变了还是怎么回事，她发现再清苦的茶竟也没等待的日子苦了。

　　看着隔壁的暖灯熄了、明了又熄了，一阵低低□□的声音传出又止了，又起了吟哦声，许久渐渐止息了……

　　羽翎抬手熄了屋里的暖灯，借着月光斟了凉茶，木讷般的，轻吹了吹毫无热意的茶水，一品为苦，再品苦深，三品本该回甘的，奈何这茶，凉了……

　　三天后。

　　“芽虞，翎儿姑娘这三天怎么都没什么动静啊。”洛姨叫来了芽虞问道。

　　“除了我主动送上去的膳食还有茶水，她没有主动吩咐过我。还有，洛姨，她被子都没有动过，我整理床铺的时候，做了小褶子，三天了褶子都没动过。”

　　“好生奇怪，她平时都在干什么？”洛姨继续问了。

　　芽虞想了想道：“好像没干什么，就是坐在窗边，有时候喝茶，有时候拿着一幅画一盯就是好一会儿，甚至入神地都留意不到我进去。”

　　“不妙啊。”洛姨摇了摇头，暗里却是看着那间天字品厢房半掩的窗，这十有八九，怕是和七殿下有大关系。

　　第四天的清晨，七王妃低调地来了一趟又十分有火气地离开了，在畫夜柒将房间门打开前，羽翎心一动，有些手乱地放下了窗户，却不慎打翻了窗边的茶水，茶水浸染了画上她的容颜，直到听见畫夜柒下楼的声音，她才将画拿起，升了凰火想把画烤干，可是水墨模糊的面容却再也现不出真容了。

　　她灌了好多灵力进去想修复灵画，却难复原半分，她觉得心空空的，好像她珍惜的所有美好的东西，在最后的最后，她都无力挽留……

　　那位花魁也离开了，听脚步是被两位侍女扶着出来的，踉跄的柔弱声似乎是戳在羽翎心上的利刃尖刀。

　　她该离开的，为什么……放不下……

　　为什么……留不住……又为什么……要伤害呢……

　　她的心被撕扯地很难受，蜷在窗边，全身升起了浓浓的凰火，赤色翅羽渐渐覆盖她脸颊上、脖子上、身上，眼尾拖了一狭长的凤尾纹，瞳孔凝化成了黄金色，可散发的不是怒火，也不是肃杀，而是靠近死息的苍凉、悲怆。

　　楼下传来声音：“殿下，君主近日将亲临西疆了，您还不回去吗？”

　　脚步哒哒的声音伴着那人固执的声音传出：“不回去，本王在这里挺好的，你回去和王妃应付过去。”

　　下属惶恐了：“这恐怕不妥……”

　　那人轻笑道：“不妥？那就让他来找本王，他能拉下脸，本王就见上一面。”

　　“这……”下属慌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命答应。

　　阁楼走到一半，畫夜柒拦住了那人：“去，叫十个姑娘过来，本王近日高兴，来人通通有赏。”

　　“是。”相比前面的任务，还是这个能保命，下属很快答应便离开了。

　　在他们声起的瞬间，羽翎便收了自己的兽息，回复到了人身样子，很是小心地摩挲了一下抱在怀里的画，等听到畫夜柒关好厢房的声音之后，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了套红色罗裙，从袖中拿了块白色丝巾遮了一半面容，卷起了画卷，走出了房间，轻叩了隔壁的门。

　　“进。”里面的人慵懒地允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羽翎走了进来，房间里弥漫着很重的胭脂味，除了乱成一团的床榻，其他地方倒还算整洁。

　　畫夜柒当场便愣住了，别说是换了套衣服，就算是把她扔在人堆里，他都能一眼认出她。

　　他收了心绪，低下了眸子，没让一瞬间涌上的泪意被她看见，转而示意她坐下，带着很是平常的笑意，问了：“不知这位姑娘找本王有何贵干？”

　　“我……有一幅画坏了，想拜托你救一下。”羽翎坐下，轻声说着就将画卷推了过去。

　　“坏了的东西，就不要救了。”畫夜柒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扔在了她面前。

　　“不救了……也好，画是捡的，上面有七郎两个字，还附了一首诗，应该是你的，现在还给你，也算物归原主。”羽翎轻声说完将画放好，起身便要离去。

　　“慢着！你要去哪！”畫夜柒叫住了她。

　　羽翎抬步并没有停留，有些怀念地说道：“有些想家了……”

　　畫夜柒起身去拉她，皱了眉头：“你说你无父无母，能去哪？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你对我何曾有过真心，我对你又能有几分实意呢。”羽翎说着便要挣脱他，却发现那人越是锢地紧了。

　　外面传来一众脚步声，是下属回来了：“殿下，人我都带来了……”

　　“滚！”畫夜柒吼完听着一众脚步慌慌张张离开了，拽着羽翎逼近，咬着牙沉声道：“翎儿，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对你的爱是不会骗人的。”

　　羽翎盯着他眼睛，语气有些轻蔑和嘲讽道：“这话你应该对很多人说过，挺有一手的，我佩服你，打心眼地佩服你。认识你，真后悔，你小时候应该和你大哥把我交出去的，而不是偷偷放了我。”

　　畫夜柒蹙眉了：“翎儿，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羽翎疑了，随即想到了什么，笑容都是挤出来的：“哦……是阿兰吧？”

　　畫夜柒抱住了她：“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羽翎猛地将人推开，带着分鄙夷骂道：“畫夜柒，我看不起你！你变了，你变得陌生又幼稚，让我觉得下三滥，甚至恶心！”

　　“哈哈哈……”空气沉寂片刻后，畫夜柒疯了似的笑了，笑了有好一会儿，他仰着头看着灯火上燎燎的灰烟，竟觉得讽刺得很，他脖子上的青筋冒起，狠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扼住了羽翎的肩膀，压着声音狠声道：“恶心？！我在用命爱你，甚至让家丁把你送出去，你最不应该这样说我！我一生就画过你，你是我刻在心尖上的爱人，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就用眼睛看吗？！我爱你那样久，何曾给过你压力？！”说着将人狠地往床榻上推了过去，压在了她身上，饶是如此，也未曾放松手。

　　说完一拳打在羽翎的头侧的被子上，压着滔天的怒火低吼着质问道：“而你呢？！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才从画里出来一周天不到，就急着赶来花楼出台吗？！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你是什么心情，你能找我，是！我很感动，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我本来想压住火的，可你，竟说我恶心？！”

　　羽翎盯着他眼睛，嗤笑了一声，也火了：“我能不知道？！你！贵为殿下！十天……已经十天没出楼了！自那次你醉酒后，你有去看过我一次吗？！你把我一个人扔在画里，有问过我意思吗？有经过我同意吗？！你在外面翻云覆雨，你可有管过我的死活？！你为我好？你爱我？呵呵，笑话，你懂什么叫尊重吗？！你懂什么叫平起的爱人人格吗？”

　　畫夜柒捧着她的头，一字一句低吼出声：“是你——！不懂我！”

　　“你让我懂过吗？！”羽翎看着他，眼角的泪唰地一下落在了畫夜柒的拇指根。

　　畫夜柒愣了神，蹙眉给她擦掉眼泪，好一会儿，他揭开了她的半面纱，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极认真道：“翎儿，你记好，我只爱你，这辈子你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畫夜柒失笑了，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哈哈哈……我的翎儿，你醋了……我好开心……”说完便挥散了那些令他心烦的声音，往羽翎的唇上吻了上去。

　　“唔……混蛋……唔……”羽翎推拒不开，

　　片刻后，“还有更混蛋的。”畫夜柒抬眼舔了舔唇，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

　　瞬息间，灭了屋里的灯火，勾下了帘帐，一手扣着她的头，吻得更深的同时，另一只手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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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刚放完烟花，更新来迟啦～感谢在2023-01-21 18:30:31~2023-01-22 21: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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