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15、第十五章 与君共行紫明宫

　　紫微天宫，普光宴。

　　正行天钟之礼之时，玄明牵着世倾刚好从殿外走来。

　　“快看，是玄明帝君来了！”有客人压着声音，激动地和身边的小伙伴小声说道。

　　旁边那人也好奇了：“他牵着的那个人是谁呀？看打扮好像不是他们紫微垣的仙子。”

　　客人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垣也没有这号人。”

　　“没听说过……”旁边也起了附议的声音。

　　听着身后不远桌子闲聊的几人，常淮倒是看着世倾露出了些欣慰的表情，抿了口小酒和身边的三姐说道：“咱家倾倾可真行，出去玩儿一趟还能碰见帝君，这可倒好，被朝思暮想的帝君牵着进了宴会，等回藏海山那可不有得吹了。”

　　“白姐，此番场合，怕是有不妥之处，倾倾初出藏海山，还是稳妥为好，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羽翎有些蹙眉，和白月笙说道。

　　白月笙了然，手上捏了个小诀，看不见的银丝软线从她指尖飘了出去，最后缠住了世倾的手腕。

　　世倾注意到了手腕上的银丝线，顺着线便寻到了二姐他们的位置，在二姐眼神示意下，她手拉了拉前面的玄明，小声道：“帝君，我家人叫我了，晚些时候我去寻你。”

　　“好，去吧。”玄明偏头，顺着她目光看到了她家人，点头的同时也收回了手。

　　世倾风一样地跑到了他二姐那边，打过招呼后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翎儿姐，大家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世倾吃了口糕点，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一副或羡慕、或好奇、或探究的表情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问了身边的三姐。

　　羽翎还没说话，白月笙的一道威声从前坐传来：“出来一趟，和他待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本是带你来见他一见，你到好，见到人跟前去了，你可别低估了玄明帝君的魅力，宴会后安心回去藏海山就收收花花心思。”

　　“不行，我说了要跟着帝君学本领的，我不走。”世倾一口回绝。

　　白月笙严肃威声道：“他用的术法和藏海山的可大不同，本领在藏海山也可以学！”

　　羽翎知晓两人性格就是两座火山，一碰就燃，于是出来和事说了：“好了好了，二姐你少说两句，倾倾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白月笙态度也很坚决：“倾倾，很多事情可以惯着，只这个事情，绝不能由着你，这是为你好。”

　　世倾硬着刚道：“不！我不回去！反正我有不得不呆在这里的理由！谁说都不行！我……唔唔唔！”说着说着嗓子就被术法封住了。

　　常淮在一边摸了摸她脑袋，给她消消火道：“倾倾，这个事你就听白姐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乖乖听话，后面还有机会出来的。”

　　“唔唔唔……”世倾蹙着眉，支吾了几句，便放弃了，抓着桌上的糕点吃起来，注意到身边不善的目光，她燃了赤色红瞳，一个一个很不客气地刺了回去。

　　一场宴会过了多少曲目，世倾不知道，她一心吃着东西，想着一会儿怎么溜比较好。

　　“玄明，那位姑娘是？”绛月仙君摸着怀中的兔子，问侧台上尊座的帝君。

　　“故人。”玄明轻声。

　　绛月点头浅笑，看着台下吃相有些虎气的少女，轻声：“倒是很少听你提起。”

　　玄明敛眉轻笑道：“嗯，是很久没见了。”

　　绛月试探问了：“不打算收个徒弟吗？紫明宫宫中清冷，我看这小兽根正苗红，也算得上可塑之才。”

　　玄明摇头：“不收的，我清净惯了，徒弟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她若铁了心想留在天宫，以友居之未尝不可。”

　　绛月笑了笑：“啧啧，帝君此话一出，怕是又碎了不知多少仙子的心了。”说着扫了眼台下藏海山贵客席位，继续道：“只是这此次藏海山的邡衍没来，白月笙这名，放眼三千世界，地位都不在低的，她除了撑得起藏海山的门，还与上古姒族颇有牵连，与我天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次小娃娃要留下来怕是很难。”

　　玄明轻笑：“倒是不劳仙君操心。”

　　绛月打趣道：“帝君见外了，三千世界里无人不好奇你的传闻，都说帝君善面善心，唯独这情花万年不开，何意呢？”

　　玄明眼里晦暗了几分，倒着茶水道：“我见过三千世界里无数人的情花，十有九败，还有一束若盛开，便成劫难，是阻碍。我终是要为苍生而成战的，若我有一日战陨，交给她我能放心，她眼里有炙热的光，出生便是救了藏海山。这些，仙君不知，却是我深思千年的决定。”

　　绛月释怀了：“你和天君果然是大不一样，都是我欣赏敬佩的人，也注定了，你们走的路也会不同，来，以茶代酒，绛月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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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倾，你当真想留下来？”常淮看着世倾一脸闷闷不乐地猛吃糕点，生怕她吃坏了，压着声音小声问她。

　　常淮见世倾点了点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然后招呼她靠近。

　　“我刚刚偷偷和三姐传话了，可以给你打掩护留下来，不过你要戴着这个藏息珠，遇到危险便捏碎它，我们自会赶到，带你离开。”常淮说着将珠子用银环穿起扣在了世倾手腕上，严肃地吩咐她。

　　世倾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看他。

　　常淮继续道：“放心好了，我们没事的，二姐刀子嘴，豆腐心，这你是知道的，你也别怨她，她对你的心思不坏，我和你三姐嘛，就是希望你不管是在哪里，平安开心就好，要是以后在天宫不开心了，尽管回家，我们都在。”

　　世倾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扫先前的不开心，吃得也欢快了。

　　宴会后，天君和众客寒暄了好些话，最后将玄明帝君单独留下了，世倾随着家人行过礼后，跟在了常淮后面，在出殿的时候，见到周围人渐渐少了之后，她分了一道隐形的分身出来，冲偏头的常淮挥了挥手，便跳着离开了。

　　见家人离开了之后，她显了形，在宫外一颗树下坐好，从纳袋中拿出来了一沓画本放在了旁边，从里面挑出了最符合帝君的几本，想着下次还去那些书馆买，与实不符的那些画本她分了出去，想着下次可得好好指点那些书馆的画师，别乱画了。

　　没一会儿，画本上覆了一层阴影，有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世倾头上传下：“哟，这不是刚刚帝君牵着的那个小娃娃吗？怎么？不回家想赖在我们紫微垣了？我们天宫可没有闲食养闲人。”

　　世倾起身有些生气地和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仙子争执道：“我可不是什么闲人，我是来和帝君学本领的！”

　　领头的仙子嫌弃道：“你们那个地方就没有能人了吗？特地跑来我们这里学？帝君一天天那么忙，哪有什么闲情教你啊，再看看你穿的这是个什么，土里土气的，和我们天宫一点都不配。”

　　世倾看了看自己这身华丽红装，十分不满地争辩道：“怎么可能土？在我们藏海山，这可是最尊贵的礼服了！再说了，我哥哥姐姐也很厉害，很多我都学会了才来请教帝君的，帝君忙一点没关系，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帮忙！”

　　领头的嗤笑一声：“就你？才千岁的小妹妹，能帮什么？别捣蛋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后面有仙子凑过去翻了翻世倾的画本：“哎呀！姐姐，你看这些都是帝君的画本！”

　　“你别碰！”世倾连忙去拦着。

　　又一队仙子路过：“唉，这不是今天帝君……”

　　领头仙子点头和那人说了：“对，是她，长得很一般嘛，真不知道帝君怎么会和她一起进宴会的？”

　　后面有仙子捂了下嘴偷偷和前面仙子道：“该不会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术法吧？”

　　前面仙子蹙眉盯着世倾手里的画本：“别胡说，帝君怎么会中雕虫小技。她手里的是什么，我也要看。”

　　“那些，我们都要拿走。”这些人说着说着就朝世倾围过来了。

　　世倾警告道：“喂！我们藏海山都没有强盗，你们不要太过分！”

　　领头仙子恍若未闻：“就欺负你，怎么了！帝君可是我们天宫的人，他的画本也自然是我们天宫的东西。你手上这么多不会是在哪里偷的吧？”

　　世倾拦着书前面，半步不退地生气道：“你别胡说，上面印了各垣书馆的印纹！你不信自己去查！”

　　“抢过……”领头仙子话音未落。

　　“何人喧哗？！”一道威声从远极近卷来，直吓得众仙子惊慌失色，“参见天君！见过帝君！”

　　世倾眨眨眼，虽然有些突然，但威压使然，将要跟着跪拜下去的时候，她胳膊被人扶住了。

　　“看来天君要做好的事情不少，我的小事不劳多费心，玄明先行告辞了。”玄明说着就抬手收了树下的书，带着世倾就要离开。

　　天君看了世倾一眼，眼里没见多少情绪，平平道：“心有方寸自是最好。”

　　世倾不懂他们的对话，反而觉得天君凶得很，和宴会上那个和蔼的天君一点都不一样，这些也只是世倾下意识的感受，反正以后大抵也不用和天君打交道，于是跟着玄明走开了。

　　玄明的宫殿在皓月与曜阳之间，紫气云围绕，神圣非常，只是诺大的宫殿，并没有什么人气，这点与藏海山北浪屿差太远了。

　　进了气派的殿门，殿内杂草不生，整净非常，除了殿内香炉有袅袅烟飘散开，就没有什么生气了。

　　“哇！帝君，你家里这么大啊！我家对比起来可算是小巫见大巫，特别是我的那个宝藏屋，都快装不下了，你这儿也太华丽了吧！”世倾进了殿，撒欢似地跑开了，处处打量。

　　说话间，她后院也跑了一遍，从荷花池逛到茶厅、后殿、观月廊桥，连偏殿也没放过，而这所谓偏殿，都是各宫给弟子准备的，只是玄明一直不收徒弟，偏殿可以说是金碧其中，独少人气，可惜呀可惜。

　　玄明跟着她一路到了炊膳间，这里就没有外面好看了，明显有被炸过的痕迹，虽然被人修缮了一翻。

　　世倾东瞅瞅西看看，看到了堆在一边的“树皮”，她凑近了，拿了一块，在帝君不明的眼神中，她狐疑地咬了一口，和小时候味道一样，好吃的糕点味，只是……其貌太不扬了……

　　世倾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帝君，原来……哈哈哈哈，你不会炊米事，我说我怎么后面自己找的树皮，怎么吃起来又干又涩呢……哈哈哈，原来这样……”

　　玄明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倒还算平常：“咳咳，走吧。”

　　世倾跑到他跟前难以置信问道：“唉，等等，你不会……天天吃这个吧？”

　　玄明摇摇头，走过去将树皮收了：“没有，这些都是失败品，我回来了才偶尔试试下个炊。”

　　世倾跟着他笑着问道：“那……有成品吗？”

　　玄明认真道：“还在探索。”

　　世倾笑着又吃了两口：“哎呀，这也不难吃啊，虽然长得丑，味道该有还是有的。”

　　玄明明显不相信：“是吗？”

　　世倾递过去：“你尝一下。”

　　玄明看着干树皮一样的糕点，实在是难以入眼，说道：“本君不饿。”说完将她手里的也扔在了一边，“现在又不用填肚子了，来便是客，将就不得。”

　　世倾夸张比划道：“那我胃口那么大，怎么办？”

　　玄明自然道：“如果饿了，我带你去宫外吃。”

　　世倾疑惑了：“就没想过讨几个炊事仙子？”

　　玄明摇头：“不用。”

　　“这可不行，家就应该有烟火气，要温暖才叫家。”世倾当下就否了他的想法。

　　玄明说了自己的想法：“这里于我不过一个临时住的地方，只是住得久了而已。”

　　“怎么会是临时呢，画本里都说你生来便居于紫微垣，这里就是你长长久久的家呀，不然你要去哪？”世倾疑惑了。

　　“待己任圆满，自有魂归处，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玄明说着看了她一眼。

　　世倾确实没太懂，反正字面上是说要等一段时间不住，于是说道：“搬家的事情还很远嘛，听我的，好好把宫殿打理起来，不难的，我喜欢热闹一些，真在这里学本领，天天看着你，虽然不会闷，但是久了我也会与世隔绝的，帝君如果觉得伤神，我打理也没关系啊，再说了，我又不是闲人，你对我有恩，我这点小事还是整得来的。”说着拍了拍胸脯。

　　玄明想了想问道：“本领还有时间学吗？”

　　世倾一听满口应着：“那肯定有时间，绝对不耽误！”

　　玄明见她答应，于是也允了：“行，你好好跟着我学本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由着你，宫中事务我不过问。”说着，他将腰上的流纹玉牌取下给她，“这个令牌你拿着，可以去绛月仙君那里调动仙子，添置物件，她与我向来交好，定不会为难你。”

　　世倾刚接过，就听见有悦耳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桩美差事，怎会为难呢？本君掌天宫大小事宜以来，就没接过你这紫明宫的交代呢。”

　　世倾见了来人，十分有眼力见地拱手道：“见过绛月仙君。”

　　“藏海山的客人，多礼了。”绛月一抬手，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世倾。”世倾说完便起身了，见到了她怀里的兔子，有些熟悉。

　　绛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说道：“倾倾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帝君这人不算通人情，我能帮上忙的，自会尽力。”

　　“谢过仙君。”

　　“客气了。对了，帝君，天君说你走得匆忙，忘了拿例册，特让我送过来。”绛月笑着，放下兔子将例册给他。

　　“好，知道了。”玄明接过。

　　“看来，倾倾姑娘很喜欢白雪呢，帝君，我和倾倾姑娘在后园说说话，你若有事先去处理呗。”绛月玲珑心思，见兔子围着世倾，便笑着支了玄明。

　　“嗯，也好，一起走吧。”玄明拿着册子，看了眼正在地上逗仙兔的世倾，柔声说道。

　　兔子听着便跳到世倾怀中，世倾看了眼绛月，见人笑着示意了下，便和她跟着玄明出了门。

　　紫明宫，翠微园。

　　“姐姐，这个兔兔叫白雪吗？”世倾逗着“熟客”问道。

　　绛月点头，笑着示意：“嗯，说起来，它还是你们藏海山的兔子，是帝君以前路过藏海山救回来的，我见它可爱，就向他讨过来了。”

　　世倾点点头：“哦，难怪它喜欢嗅我身上味道，应该是我身上有藏海山的灵气吧。”

　　“许是这般，听帝君说你是他故人，如何认识的呢？”绛月试探问道。

　　世倾笑了：“嘿嘿嘿，故人吗？帝君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救过我，是我恩人。”

　　绛月了然笑着说：“帝君救过的人可不少，你对他来说，很是特别。”

　　世倾看着兔子说道：“是……有些特别吧，外面有好多仙子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和我们藏海山的小兽们都不一样。”

　　绛月继续道：“帝君的吸引力不小，他也不收徒，年年天君都会旁敲侧击他收徒，他都不会收，所以，你能有这个机会和他学本领，是很多仙子都求不来的，一定要好好学，培养你出来，也着实能给帝君长脸的。”

　　世倾点点头，认真道：“好的！我一定会的！我是我们家天赋最好的，也一定不会辜负帝君的教导。对了，姐姐，你和我二姐姐还很不一样，我二姐姐也很管家，但是她很严厉，做事井井有条，我们也都很尊敬她。我虽然不太了解你，但你的眼睛和她眼睛一样有神，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威光，但是你又特别温柔，我也挺喜欢和你相处。”

　　绛月笑了说：“我从小和天君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帝君就在了，帝君时不时会教我们，自然身上的威气与他们都一样，只是我一介女流之辈，文武难两全，这么些年惬意的事情做多了也就成了这样的人了。你二姐姐果敢干脆，做事情叱咤风云，除了你们藏海山，上古姒族也需要她，是责任成就了性格，我们行路不同，自然各有千秋。”

　　世倾笑着点点头：“哦，这样就能理解了，我第一次出藏海山，对外面世界的人物事知之甚少，姐姐可别嫌我不懂事。”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绛月说道：“倾倾姑娘不用客气，你对宫殿有什么好想法说来听听，姐姐都给你办到。”

　　听她这么说，世倾想了想说道：“我想讨几个仙侍做炊事，不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教她们。还想添置几个书架，如果有花草种子，也可以送点来，园里有块地皮秃了，我想种点什么补上。我从家里还带了些东西，差不多也够我捣腾一阵了。”

　　绛月想了想问道：“其他都好说，仙侍方面，一百位仙侍怎么样？”

　　世倾满脑子一下就热闹了：“可以吗？！太好了！可是……会不会有些多？八个其实……”后面又觉得帝君喜静，扭捏了一番……

　　绛月笑开了：“不会不会，三天内会全部给你都安排上，我还挺好奇，热闹的紫明宫会是什么样的呢，有意思。”说完，她便起身，心情大好。

　　绛月看了眼白雪：“倾倾姑娘，白雪粘你得紧，我就将它留在这里了，我得回去准备了。”

　　世倾起身开心道：“好，有劳仙君！”说着和她一起向外走去。

　　光影正好，两道倩影在玄明宫前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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