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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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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下,将程泽手里的火折子挑的忽闪忽闪的,云芬芬顷刻之间就和他相隔不过一个鼻尖的距离。
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灭灭的脸,云芬芬无意识的咽了咽唾液,强做镇定的拔高声音说:“我这也是在效仿大人!分明就是大人故作白身探我们云记虚实在先!”
“我当初可是光明正大的走进云记的,并未像姑娘这般……偷偷摸摸。”
“你!”云芬芬听了后作势差点就要把手里的土块给扔了出去,可当看到程泽那张令人人神共愤的脸上衔着意味不明的笑时,想了想还是把手又垂下了。
来这之前徐珩给自己透了些消息,眼前这位工部右侍郎的程大人,可是盛京中出了名的“笑面阎罗”。
是前一刻能和你当面谈笑风生,下一个弹指就可以直接当阎罗,带着陛下的旨意和工部的人直接来将你家给端了,你连个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这位阎罗就带着人走了,留下一地的碎砖瓦砾等着你自己去收拾……
云芬芬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少了些许刚刚的茫然。
而云芬芬从头到尾的细微表情和动作,一个不落地入了程泽的眼。明明很生气却碍于眼下的处境而不得不曲屈服的样子,令他忽然有些想笑,却在看到她打了寒噤后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怕自己。
“那云姑娘可知你今日的所为能在府衙立个什么名目的罪名吗,或者说是……能得个什么‘惩戒’?”程泽直起身来慢悠悠地又说了这么一句能逼死人的话。他似乎很懂得如何四两拨千斤的将人给逼到无路可逃的地步。
闻言,云芬芬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扔掉。拍了拍手,上前一步对着程泽依然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当是被府里的管事钟叔从牙婆手里买进府的,过了明路有理有据,就算去了官府也不能被他们置喙一二!”
虽说心里还是怕的,可嘴上的话也是硬的不行,毫不服输。
“哦,这样说来的话,那你夜深人静再此处鬼鬼祟祟的,所为何事?”他举着一只火折子的手一动未动,另一只手负手就这样低头看着她。
“还是说,是钟叔给你安排了活计,你是来这儿办差的?”说完他还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看向四周。
入目的除了四周都比寻常院落矮上半丈的院墙外,就只剩杂草丛生和凹凸不平的尽显荒芜的地面了。
可见,金风找这座宅子的时候也是忙中求快。
既要帮着应付盛京那边即将要来的人,稽县的事情也是一样都耽误不得。而程泽也事先严明,在城中寻宅院与住在城外驿站并无区别,所以宅院嘛,只要能住人就行了,至于具体的作用。也就只有我们程大人心里清楚了。
云芬芬看到程泽四处张望打量的样子,以为是找他口中所谓的差事,她心里是清楚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而这里更是没有差事,有的只有她的小秘密。
心跳突然有些快。刚刚自己给白芷递消息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厮看到,若是看到了……
“府里太大了,我一时不觉就到了这里,又……”她快速的打乱正在四下张望的他,殊不知这样反而衬的是她心虚。
“又一时不觉刚好寻了处墙根,恰到好处的往外扔了块石头,还那么凑巧的没有砸到人?”
接过她的话头他又开始四两拨千斤了……
而面前的小姑娘却心虚的不行,本以为以夜幕为掩,会无人发觉。结果没想到在他面前还是无所遁形。云芬芬垂着头有些丧气,正待抬头再说些什么解释的时候,一股力道就从程泽的方向直扑自己这边而来。
她只来得及在火折子熄灭前看到程泽伸向自己的一只手,紧接着从胳膊开始整个人身体被人给拦搂着拽行了四五步的距离,双颊也被揽进一个宽厚的怀中,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撞的脑袋发晕。
自己被他拦腰搂着,双脚不能自主,一进一退推推却却间,就听自头上传来程泽的声音:“金风!”
接着就听见从远处的院外有人遥遥的应答了一声,跟着从外墙那头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云芬芬从刚才那突然的变故中还没及时回过神来,直到外面打斗的声音传来,才惊觉自己此时还扑在程泽的身上,而程大人似乎也并没打算放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程泽才慢慢把她推开。
“有没有伤到哪里?”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二人同时开口,一愣。
“没事”
“你受伤了吗?”
又是同时开口。只不过这次二人又像是在回答刚刚对方的问题。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稍显不自在地各自别开眼。
气氛变得有些促狭,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金风的到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一些微妙的气氛。
云芬芬等在一旁看向程泽和金风的方向。
金风回来时顺道向管事寻来一盏灯笼,黑漆漆的夜幕下灯火将二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投射在墙上,混着墙上斑驳的印记显得有些怖人。
如果是平时的云芬芬看到的话只会拉着白芷赶紧走,可如今她只觉得看到这影子让她莫名的安心,忍不住偏头多看了几眼。
“你平日在云记与人结仇生怨吗?”
“哈?”
“或者说你们云记茶庄有没有做过欺世盗名亦或是……”
“等等!”
有些听不下去的云芬芬把刚刚的心思收敛了,伸手打断了程泽接下去的话。
“程侍郎,小女子再不济也尚且明白日行一善的道理,难不成大人您苦读圣贤书数载,对人的指望却只剩了个疑心重重?”
“莫说我云记只是一介商贾,只能屈于这沧守府稽县内,就算树敌也不过这五县内的一亩三分地中,可程大人就不一样了,您‘玉面阎罗’的威名可是人尽皆知啊,要说与人生怨结仇,沽名钓誉,我云记怕是在过个十年也尚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云芬芬实在是被程泽刚刚的两句话气得不轻,只要一想到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是如何的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有什么地方行差踏错会惹了官府的眼,行事那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甚至白芷看到都不禁啧啧生奇地说自己是不是夜里做梦被雷公吓破了胆,就差没直接说出胆小如鼠四个字了。
饶是如此,到头来竟还被人诟病自己有无行过那莫须有的事?气的云芬芬也同时在心里收回了刚刚那句让她安心的话。
“程大人,刚刚的遇袭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毕竟你也在这儿不是吗,我看您也合该想想是否是拆别人宅子圈别人地这种事做太多了,引得人发恨才会寻你生事,而我,说不定只是那城门水池里的鱼罢了。”
她一刻不停歇地说了许多,有发泄也有不满。但程泽看得出来,更多的是对刚刚自己所说话中的不满。
而明明只是出于关切的他此刻竟被她几句话逼得无话可说。特别是听到她说到“玉面阎罗”四个字的时候,程泽没错过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不屑,一瞬间觉得有些碍眼。
所以直到她说完,他都没有再发一言。而是一直站在刚刚发问的那个地方,就这样负手看着她。
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你查我?”
此刻又是黑夜,即便有烛火,可金风却在他的背后。所以云芬芬也只能看到程泽本就高大的身躯显得更加可怖。更是刚刚好他此刻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情绪,沉的吓人。
如果他开口就是指责的话,那云芬芬说不定还能和他反唇相讥。可他开口却只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她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毕竟私查朝廷官员这事儿,可大可小,单看你怎么去说。
“我既然要入府中干活,主家的为人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难不成两眼一抹黑就跟着瞎干么。”她努了努嘴,稍稍抬头望了眼程泽的方向,又低了下去。
这时,院子里起风了。将金风手里拎着的灯吹的左右摇晃,跳跃的火苗也将墙上的影子映的一会大一会小。活像一只蛰伏在暗夜里的怪物,张着一张大口要侵吞了人一般。
程泽看的很清楚,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小姑娘接下来的一切动作和表情都表示出了她的害怕。
诚然,他也不是故意用这个嗓音和语气来对她进行责问。而当事实已经发生时,他也不知该如何进行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他转过身,依然还是刚刚负手的姿势,只是此刻是背对着云芬芬:“你方才说自己是府里的小厮,既然承认领了这份差就要把这份活儿给干好,否则你作为云记的东家都行的如此心口不一的事,那日后还如何管好云记。”
说完好像怕她会反驳一般,又接着道:“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小厮的活儿你怕是做不了了,明日和管事说说且先去主屋伺候着。”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院子外走去,金风提着灯笼小心地跟在身后。
依然慢了所有人半拍的云芬芬在程泽走出院子才消化完他的那一席话,而总结出来就是:自己成了程泽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