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赏人间》追光兔

5、第5章

　　第五章
　　陈鸣家和洪达站的远，听不到他们说话，单从面部表情来看，逸哥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逸哥咋看着不太高兴啊。”
　　陈鸣家若有所思的说：“还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儿这么着急上火的。”
　　逸哥女朋友不断，那也都是别人凑上来的，能让他主动出击的，折耳兔是头一份。
　　“看错了吧你。”洪达在一旁打着游戏，手部肌肉紧张：“妈的，上啊！靠靠靠，老是你妈队友！”
　　陈鸣家本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偏偏身边站着一个不作美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愤愤的掏出手机加入了洪达敌对战队，不断开大追杀“无敌小达达”。
　　洪达：“……”老子日你！
　　正直烈日当空，少年蓝发上未干的水渍晶莹剔透，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缓缓滑落。
　　他怎么这么怪？
　　余笙被他无厘头的一句话搞得莫名奇妙。
　　见她不说话，许逸理应是更加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恬静的样子，却该死的生不起气来。
　　“经常有人欺负你吗？”他说。
　　余笙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别人打你，就应该打回去，明白吗。”许逸难得有耐心的说，说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嬉戏道：“老子差点忘了，你们一中的好学生，想必不敢打架。”
　　余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认真的说：“打架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初三那会儿，她也曾因为别人的辱骂不计后果的动了手，可结果就是，她回去被舅母毒打了一顿，还被关进卧室断了她三天的粮，自那以后，她就学会了隐忍，因为还击并没有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
　　换句话来说，所有人都可以任性，但是她余笙不可以。
　　许逸一噎，在他的世界，武力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正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女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上次的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已经查过了，洗一次摩托车二百之内肯定是够的，我身上没那么多钱，给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把这钱还你。”
　　她知道许逸不缺钱，所以洗车应该也是挑选最贵的。
　　二百，或许在他看来犹如废纸，但是这却是她小半年的生活费。
　　许逸双手插兜看着她，墨眸里的懒散褪去了几分，他依然笑着，缓缓道：“想和老子撇清关系。”
　　余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天晚上和许逸的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许逸身上的光芒太刺眼，他们站在一起只会让她惶恐不安。
　　她不希望别得到任何人的关注，生活能够平淡安稳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许逸轻咬了下后槽牙，他在笑，却没人觉得他在笑。
　　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成了拳，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她，看着这个对她毫无兴趣，并且扬言要和她撇清关系的少女。
　　她软弱吗？
　　他怎么觉得她硬气的很。
　　余笙离得他近，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但明显感觉到了少年身上逐渐沉下去的气息。
　　她猜不透他，干脆也就懒得猜了。
　　“好啊。”半响后，少年爽朗一笑。
　　余笙松了口气，下一秒，听到了他轻飘飘的后半句：“一个月太久了，老子很缺钱的。”
　　陈鸣家和洪达打完了一局，过来探口风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俩差点抓狂。
　　逸哥缺钱？？
　　他穷的就剩下钱了好吗！
　　余笙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她知道许逸是故意的，也知道像他们这种人不讲理欺负人是常态，但一个月已经是她能缩的最短的期限了。
　　许逸见她为难，知道她当真了，眉尾上挑：“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一周之内给齐，要么每天车站给老子送两块。”他顿了顿，看着余笙拧起的眉心，想笑又忍着：“选吧。”
　　余笙没看他，自然看不到他快要绷不住的笑。
　　她精致的五官快要糅在了一起，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搞得许逸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陈鸣家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高，实在是高，这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啊。
　　果然，余笙选择了第二种。
　　“不过，能换个地方吗。”她小声的说。
　　许逸得逞的笑淡了淡：“怎么，怕别人看见啊。”
　　他倒也不给自己面子，说的很直接。
　　余笙看着自己的足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许逸心里骂了一句，略有些不爽：“你说，哪儿见。”
　　他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余笙有些躁，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电视剧里深夜私会的感觉。
　　“就……‘懂你小卖铺’？”少女的尾音轻轻上挑，有一种轻颤的甜蜜感，明明是最普通的询问，他却觉得心里痒痒的，就连刚刚触碰过她手指，都开始发烫发麻。
　　他被这种怪异的感觉支配着，难得没有继续刁难。
　　“那我走了。”
　　“……嗯。”
　　他有些不想让她走了。
　　余笙挪了一小步，见他真的没有再阻拦，放心走了。
　　少女漫步轻盈的走在宽阔的路上，微风吹动她的发尾，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喂！”他再次开口，见她停下，才懒洋洋的说：“以后老子罩着你啊”
　　也许是大男子主义泛滥，他回想着刚刚那纤瘦的手腕，忍不住吆喝了一句。
　　他等着她的反应，谁知对方只是身形僵了一下，随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许逸倒也不气，直到入目没有那令他眷恋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他伸手，闻了闻自己指尖残留的栀子香，咧嘴笑了。
　　真甜，甜到人心坎里。
　　“逸哥，你俩刚刚聊啥了。”陈鸣家好奇的不行。
　　“想知道？”
　　许逸拖长了尾音，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过来告你。”
　　陈鸣家兴兴的凑了过去，还没站稳，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许逸：“还想知道吗。”
　　“……”陈鸣家一脸哀怨的揉着自己屁股，识趣的闭上了嘴。
　　余笙在三中算是彻底的火了，不知道是谁，当天就有人把她有身体缺陷的事儿放到了论坛，不少对余笙一见倾心的男生顿时销声匿迹。
　　这年治个耳朵可没那么容易，好几大万的手术费，余笙家境贫穷，这要是真的被赖上，那就相当于进了无底洞。
　　比起贪图余笙那张绝美的脸，他们还是更愿意找个正常人。
　　姜妤刷着论坛，每看到一个嘲笑余笙的评论都会点个赞。
　　【一中什么时候成了聋哑学校？竟然让一个聋子来给我们演讲，我看，这不叫动员大会，这叫励志大会。】
　　看到这条，她忍不住笑的肩膀乱颤。
　　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她的笑声才收敛了几分，她一口吃完手里的面包，开门走了出去。
　　“回来了。”
　　姜妤倚着门框，看着大包小包明显拿不了的余笙，也没有要上前接着的意思。
　　“你现在在我们学校名号可大呢，论坛里都是关于你的话题，要不要看看？”
　　余笙换了鞋，对此充耳不闻。
　　姜妤笑颜消散了几分，挡住了余笙的去路：“我和你说话呢。”
　　东西很重，余笙的手已经被勒的红肿，她指尖缩了缩，淡淡道：“那个匿名的人，是你吧。”
　　她说的很轻，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
　　姜妤脸色变了变，愣了几秒，略显慌乱的拔高了嗓音：“什么匿名的人，我不知道。”
　　余笙看着她，半响后，什么都没说，拿着蔬菜水果去了厨房。
　　这次姜妤没再拦着。
　　她捏着手机，手机的相册里还存放着余笙不少狼狈的照片，除了戴助听器的，还有被欺负的，被泼水的，总之，很多很多。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了一声。
　　她怎么会害怕一个寄人篱下的宠物？真是可笑。
　　晚上，余笙将自己的存钱罐打开，把所有的硬币倒了出来。
　　这年的硬币都是一角一角的，每天要是给许逸两元的话，那就是二十个硬币。
　　她垂着纤长的眼睫，认真的将所有的硬币数了一遍。
　　白炽灯光亮一阵，暗一阵，少女依然数的仔细，丝毫不受干扰，生怕少数了一个。
　　这是她准备上小学时，妈妈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妈妈和她说，从今天开始，她就有属于自己的小金库了，至于能存多少钱，就看笙笙自己的本事了。
　　余笙攥着最后一枚硬币，明明是冰冷的合金，她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整整180角，也就是18块钱。
　　这距离200那个天价数字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余笙知道自己穷，但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穷。
　　18块钱能坚持九天，她到哪儿去筹剩下的？
　　直觉告诉她，她要是还不上这笔钱，许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就算欠谁的钱，都不可能欠他的钱。
　　一中下课比三中晚整整半小时，这是许逸等在“懂你”门口大半响才知道的事。
　　他靠着门檐吸着烟，灰蓝色的碎发遮挡住了少年的半个额头，烟雾将他那张生的极妖孽的俊脸包裹着，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陈鸣家和洪达在不远处，频频称奇。
　　“从来都是别人等逸哥的份儿，我还没见过逸哥等过谁。”
　　洪达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折耳兔了吧。”
　　“屁！”陈鸣家猛地吸了口烟，说话都带着雾：“他顶多就是见折耳兔懒得搭理他，自信心受挫了。”
　　逸哥要是真喜欢谁，那才是见鬼了。
　　这世道最难的两件事，母猪上树，逸哥动心。
　　想当初他们一起去酒吧，多少身材火辣眉目撩人的美女贴在逸哥身上，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说了，他就算喜欢，也不会喜欢一个残疾。”陈鸣家回想着余笙那张脸，若有所思的说：“折耳兔也就是长的好看了点。”
　　其它的，倒也没什么过人的地方。
　　“懂你小卖铺”虽然离得丰华街很近，但位置偏僻，很少会有学生来这儿，顶多就是附近的居民图个方便，偶尔来打打酱油。
　　许逸杵在那儿，凭借扎眼的穿扮和一米八八的个头，没少惹人注意。
　　店家已经盯着他看很久了，这小伙看起来放荡不拘，像是坏坏的小痞子，尤其是那慵懒淡漠的目光，轻飘飘的扫人一眼，就莫名的叫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这不，已经吓跑了他不少客人。
　　店主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讪讪的开口：“小伙子，咱能不能……”换个地方？
　　许逸也没看他，叼着烟，不紧不慢的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红票子夹在指缝：“够吗。”
　　店家眼前一亮，笑的谄媚：“够，够！”
　　他接过钱美滋滋的回店里去了，没过一会儿，热情的给许逸拿出了一个小电扇。
　　“您有啥需要和我说。”
　　风吹动少年灰蓝色的碎发，他摆了摆手，墨眸清冷的看着不远处的拐角。
　　这个点，一中早下学了。
　　他的面前已经堆了三四个烟头。
　　余笙要是敢耍他，他不介意上门“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