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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厚冰无裂文 ...

  •   皇帝冷哼,“难为你这么多年在御前,眼睛怎么还这么不灵光?”

      黄海懵了,“这堪舆图是有些许不一样,但陛下,这其中玄机奴才确实不知啊。”

      皇帝便从桌案上直起身,让他近身,指着一处道:“你可看清楚这弯弯绕绕的边界线?”

      “此前工部虽有堪舆图,但都是模糊的地形,致使我大魏有边无防,周边蛮族即使侵扰我大魏也不会驻兵防范,可如今,渊实这小子不知从何处寻来父皇在朝时已丢失的堪舆图,他将这堪舆图翻新一遍,加注朕后期的改动,可谓是下了大功夫。”

      “哈哈哈哈,传令,赏他金陵送来的几颗金白菜,在给老忠义侯送去一株千年人参。”

      黄海吓了一跳,“陛下,那人参看顾了好些年,您自个儿都舍不得吃。”

      皇帝斜他一眼:“你懂什么,朕还真能长生不老不成,一颗人参而已,能有什么奇效。”

      黄海只好弯腰应下。

      隔天,就传来另一件令皇帝神清气爽的好消息。

      在京城的八卦榜上挂了半个月之久的柴桂自九江艰难行走,终于在年节后敲响了天子脚下的状鼓。

      “噔”

      “噔”

      “噔”

      “......”

      这日京城风雪已停,天空放晴,不少贵人们乘车马出行,街面人头攒动,菜市场前不少小贩争相揽客,不远处的京兆府门前本一片清静,但无人注意一背着包袱的老人拄着拐杖悄悄迈上台阶。

      鼓声如冬日的一道惊雷,沉闷而尖锐,从稀松至疏密,从高歌至力竭。

      “冤呐,冤啊——”

      苍老的声音像一条枯萎的溪流榨干最后的生机,柴翁泪流满面。

      “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

      街面如同炸了锅,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敲状鼓啦”,人流顿时一窝蜂似地涌向京兆府门前。

      季明叙坐在远处的一辆马车内,目光紧紧落在柴翁四周的人群。

      寂安低声道:“咱们人手已经布置好了。”

      季明叙掀起车帘一角,狐狸眼眯起,确保已布置好,才吩咐道:“差人去给宫里递消息,就说九江来信儿了,望皇上早日定夺九江总督人选。”

      “是。”

      九江行贿案捅到京城来,这出戏就快落下帷幕了。

      季明叙想到远在九江的阿命,不禁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喉头咽动,有片刻的失神。

      他们已经有很久不见了。

      .

      京城风云一片的同时,九江也暗流涌动。

      阿命收到季明叙的来信,局势的确如她所想。

      京中流言甚嚣尘上,庆愿等人只怕已经在留意九江总督人选。

      距离上次呼硕夜访驿站已过去两日,年节过后,尸检司的官吏重新上任,但对范骈玉的尸检结果还是瞻前顾后,不敢给一个确切的文书凭证。

      此时已是黑夜,驿站内静得可怕。

      走廊内忽然传来推搡声,“砰”,有重物倒地,又是一声巨大的惊呼,随后跟上的是走廊里杂乱无章的脚步。

      本躺在床上休息的阿命翻身坐起,披上外褂屏息片刻,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惨叫“大人救命——”

      是马国安!

      .

      走廊内,马国安正与两名刺客赤手搏斗,现下被其中一人压在走廊的栏杆处,田超杰在屋中正和另外几名刺客打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

      阿命二话不说,拔起走廊上挂着的烛台就扔了过去。

      只见走廊内一道黑影迅速躲闪,马国安被掐的差点窒息,待那黑影离开,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地喘息着。

      他捂着脖子,嘶哑道:“大人——”

      阿命两个上步蓄力,将全身的力量凝在腿上,一个飞踢,“噔”的一声就将那刺客压在身下。

      瞬时,“嘎吱”“嘎吱”。

      头骨被阿命毫不留情地捏碎,她眼神冷得滴血,拎起那刺客的尸体扔向楼下,扬声道:“尔等宵小如不退下,便是这等下场!”

      驿站显然已经乱了,二楼内的不少小吏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还是一楼的官兵反应快,大喝道:“贼人向哪儿跑!”

      田超杰在里屋怒道:“他娘的来个人帮忙啊!”

      马国安如梦初醒,像个倒栽葱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喊道:“老兄我来了!”

      “等你来我都喝上孟婆汤了!”

      田超杰“啪”一声,扔起烛台向那几个人,阿命在门口一手薅住马国安的脖领子让他滚出去,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竹筷,趁着屋内还有微弱的火光,抬手化箭,直射刺客面门。

      “嗤”的一声,另外两名刺客逃走,被阿命射中的那人轰然倒地。

      田超杰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冷汗,马国安屁滚尿流地冲进来,惊吓道:“刺客呢?”

      田超杰扇了他一后脑勺:“还刺客,刺客都去西天了你刚到五指山!”

      楼下的官兵拿着枪鱼贯而入,弯着腰向阿命听令:“大人,刺客来得突然,您没受伤吧?”

      阿命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随后越过田超杰和马国安两人,大步迈向那倒地的刺客。

      谁也没注意到刺客还有微弱的呼吸。

      众人连忙捡来蜡烛照明,阿命一把扯下那刺客的面巾。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便看方才那只被阿命甩出去的竹筷,现下鲜血淋漓地插在男人的下舌处,这力道正好,虽戳穿了此人的舌头,却没有使他舌下藏着的毒药扩散开来。

      田超杰赞叹道:“大人高明!”

      其他几个官员连忙跟上,称赞的话语一箩筐一箩筐,不要命似地向外倒。

      阿命不耐地让他们闭嘴,随后道:“还没死,让司狱司来接人,我今晚要连夜审讯。”

      “是。”

      众人应声。

      .

      孟府灯火通明。

      孟苏二人背着手在书房中踱步。

      苏思年面色阴沉极了:“这帮没用的东西!”

      早便听闻九江的五军都督府驻兵皆是全朝闻名的软脚虾,却没想到竟废物至此!

      孟泰在一旁不发一言,只紧紧捏着手中的珠串,似是口渴,一连吞下两杯茶水,面上惶惶,再也不复往日镇静。

      苏思年望着他道:“老兄,若真是被审出些什么,你我的前程可就......”

      谁也没想到阿命竟然活捉了刺客。

      孟泰重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按察使司都是我们的人,你怕什么?差个人下死手就行了。”

      苏思年也坐在他身旁,不安地用大掌摩挲着膝头,颤抖道:“月阿命那厢怎会猜测不到,只怕今夜困难重重......她身边的那些个锦衣卫,可是个顶个的高手,她的仆从也不是吃软柿子的......”

      “就算九江这边有问题,京城也会保我们,庆愿不会坐视不理!”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如此认为,孟泰狠狠一拍桌案,声音低沉地叫来府上的老管家。

      老管家听他吩咐几句,立时动作起来。

      今夜的九江,几乎所有人都在点灯熬油。

      司狱司内,听着刑房内传出的惨叫,范享贵不可自控地缩在墙角,自虐似地向墙上磕碰着头。

      这几日他装疯卖傻,但知道有些东西躲不过去。

      “嘎吱——”

      李有才拎着锁头推门而入,懒洋洋道:“范享贵?别睡了,巡抚大人有事找你!”

      昏暗的烛火下,缩在墙角的范享贵蓬头垢面,闻言缓缓抬起头,声音嘶哑道:“巡抚?”

      李有才恍然大悟:“哎呦,你还不知道吧,月大人已被圣上钦点为九江巡抚了,如今统领咱们九江所有事务!”

      范享贵心头率先划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心悸,他颤抖着起身:“大人找小人有何事?”

      李有才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快些动作,将这干净衣服换上,免得脏了大人的眼。”

      说罢,牢房最深处的刑房内又传来一声惨叫,李有才瑟缩了下,似是无意间道:“这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早先来司狱司劫狱也就罢了,现下还要去刺杀月大人几个,当真是不要命。”

      范享贵心想,除了庆愿还能是谁!

      他动作迟缓地换上衣服,跟着李有才往刑房处去。

      .

      刑房内,阿命扔了手里的烙铁,叫身后的大夫给刺客灌上人参汤续命。

      屋中若有似无地泛起呻、吟声,女人坐在一旁擦拭着手中的剑身,不一会儿,那被请来的医官软着腿脚恭敬地退出。

      田超杰和马国安等在门外,见状便挤进屋里,率先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马国安没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遂四下打量着那刺客。

      田超杰则问道:“大人可问出些什么?”

      阿命摇摇头。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伊奇站在一旁,适时地上了个烟杆子,他往里搓了点烟草,用火折子点上。

      阿命接过去抽了一口,烟气儿散在空气中。

      伊奇又送上一方帕子,后者用帕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披上他带来的北元制式的褂子,沉默着坐在一旁吞云吐雾。

      马国安看向伊奇,对这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有些无措。

      田超杰是个人精,他笑眯眯地作揖道:“这位老兄,如何称呼啊?”

      伊奇声音粗犷,瞥了他一眼:“别想打探我们,哼。”

      田超杰:“......”

      马国安小声问:“大人还好这一口,先前也没见您抽过啊。”

      伊奇不想他误会,粗声粗气,“我们将军抽得可不是五石散,五石散使人神智崩溃,低劣至极,方才那些烟草都是当年罗斯国王进贡所得,千金难求。”

      马国安恍然大悟,田超杰拍起马屁:“老兄实在是见多识广,我等可从未去过罗斯——”

      “你怎么又想套话?跟你旁边这个小兄弟学一学,他就话少得很。”

      田超杰这下忍着青筋暴起,彻底无话可说了。

      阿命淡淡看了一眼三人:“尸检司那边有什么进展?”

      田超杰立马道:“范骈玉的尸检结果应当明日就能给我们——”

      “来不及了,”阿命将烟杆子放在身下的椅子边上敲了敲,“你今晚催他们去取,这刺客不知是谁派来的,保不齐会对尸检司的官员下手,你和马国安今夜就去那几个官吏家中拿上文书,我连夜写上文书,发往京城,过了陛下的明路,孟泰的后路就断了。”

      “是。”

      田超杰和马国安对视一眼,立刻出发。

      待两人走后,阿命让伊奇去门口守着。

      “孟苏二人狗急跳墙,你替我警戒四周。”

      “是!”

      伊奇横了一眼木头架上半死不活的刺客,退出门外,向一道铜墙铁壁站在门前。

      阿命方才又去过金文栋府上,向他借了些兵,现下正将司狱司严丝合缝地围起来,任何进出者必须有口令或者象征官员身份的信物,否则一律逮捕。

      不一会儿,范享贵步履蹒跚地跟着李有才进了屋子,只瞧上那刺客一眼就吓得跪坐在地。

      烛火昏黄,阿命秉烛夜行,将一抹光落在范享贵身前。

      她身上的烟草味将浓郁的血腥味冲散些许,范享贵惊恐地看着她,“大......大人”

      女子狭长的眸盯着他片刻,“孟耀年的家奴柴桂一路艰难跋涉,前几日抵达京城去敲冤状,你猜陛下是什么反应?”

      范享贵下意识道:“不可能。”

      当初孟耀年、文太原的家眷都被范骈玉屠杀殆尽,怎可能会有余孽?

      “你说不可能,是因为你相信范骈玉暗下杀手万无一失对吗?”

      阿命蹲在地上,声音淡如炊烟,略带些玩味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范享贵。

      后者心事被戳中,麻木僵化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不对,范骈玉是被孟泰授意......孟耀年的家奴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命起身,声音离他远了些,更加缥缈不定:“当初你与范骈玉、孟泰及苏思年等人联手设局,将行贿案天大的冤枉栽赃给孟耀年文太原和李菁三人。

      却不想孟耀年早已察觉其中端倪,提前遣散家奴和府上亲眷,李菁府上老母病逝,又与妻子离心,后者远走他乡,都免遭此祸,只有文太原是九江士族,家学渊源皆在本地,因此家破人亡,他全家107口,皆丧命于范骈玉之手,”

      女人话锋一转,机锋藏尽,冰冷至极,“范享贵——”

      “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你觉得陛下会信吗?更甚者,你背后之人能保住你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厚冰无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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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专栏预收《莽撞人》大家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吖:女主于萱草一朝穿越到古代,从底层猎户女杀破重围,在青云直上的道路中饱尝人情冷暖,但最终名垂千古,官拜宰相。在拼搏的道路上于萱草收获了爱情、友谊和对自我的救赎。喜欢的友友们点个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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