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碧云良辰-团圆 ...
-
（3）团圆
世事分分，缘分匆匆
终有别离，终有团圆
秋庄主缓步上前搀起凌羽，从怀里拿出一方手绢，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凌儿的眼睛本不是这样，只是两年前遭到一群劫匪袭击，不慎弄伤的。都怪我，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凌羽握住他的手：“不怨你，是我命中该有此劫。”
两年，又是两年！
那还真是个多事之秋。
秋庄主邀请我们前去用餐，众人相伴而去。唯有游啸落在最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疑。
我故意走在最后，当他经过身旁便开口：“你有什么看法么？”
他加快脚步将我丢下：“你管不着。”
云儿来到我身边，紧紧握住我。
我看她一眼，蓦地叹口气：“云，我有种不安，为什么？”
她点头：“好比人生，有无数条路，但到底都是死路一条，你不管选择哪个，在生命即将结束时，都会感到不安。”
“你是说，一切快结束了？”
“我不知道，青女慢慢会发现她活着的世界一直是个骗局，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天帝的掌控之中。她承受的够多了，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迟早，她会向这一切宣战。”
“你疯了，完全听不懂。”我撇撇嘴，疾步走开。
腊月的月色极其明朗，仿佛白昼，无风的夜，烛火直挺挺地燃着，窗外树影阑珊，几重暗影下来打在薄帘上犹如泼墨画作。
这样的夜色里，我往往睡不着，只能睁眼静观天际一点暗暗的天光，心里慢慢漾起悲伤，然后沉浸下去，却是享受的感觉。
云说，这是天生犯贱的行为。
转眼又是一年，我竟未发觉，空白的记忆里装满的都是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千年前记得青衣一袭。
独独不记得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极尽春节，山庄里的人日日忙起来。方到熄灯时候人便睡下了。青女同她姐姐睡在一起，而我，独自住一间房。
这一夜，又是不眠。
天空中没有星星，我便细数着漏钟滴落的声音。
当子夜刚过，窗外蓦地闪过一个人影，随后又是一个人追过去。
和衣出门，跟到疏梨苑中，一树森森白光下，游啸与陉木相对而立。
游啸开口便问：“你为什么骗人？”
“什么骗人？我没有。”陉木冷静地回答。游啸一声冷笑：“凌羽的眼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弄伤，你们当时到底得罪了谁？”
秋陉木笑笑：“游大侠的话我不大明白。”
“凌羽曾被一位仙人所救，后来从师于云仙人，身上有仙法护体，岂是区区几个劫匪能伤害到的？”游啸的声音冷漠，竟有几分杀气：“你但说无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替凌儿报仇。”
“凌儿？”陉木警觉地看着他，“你与凌儿是什么关系？”
“你别管，说，到底是谁？”游啸的眼神愈渐寒冷，我暗地里替秋庄主捏一把冷汗。
“也罢，我秋陉木也是个直性子人，不知你可曾听过沙漠魔王黄沙的名号？”他干脆脱口，“两年前北慕岚清带着采青前往长安后，我便遇见了凌羽，她自称来自云仙的门下，特地来寻自己的妹妹，我随后便陪她一道找去长安。怎料，凌儿的仙术很快引起黄沙的追杀，没有任何原因，他就要致凌儿于死地。”
“我明白了。”游啸说道，“黄沙真正想杀的不是凌儿，而是青儿。”
秋陉木一脸诧异，我亦木在原地。
“游兄----”游啸正欲离开，秋陉木喊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管不着，也无法管，你只需照顾好凌儿。”他淡淡地说，随后离开，瞬间消失在夜色里，绢制梨花蓦地晃动。
天空的游云倏忽变色，只是刹那间。
第二日，游啸便不在山庄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反正他向来如此，也就无人去理会。
青女与凌羽情好甚笃，琴箫相和，日子飞快过着。
秋水山庄犹如隔世之地，庄主说山庄里的枫叶一年到头都是红色的，这些全是凌羽的功劳。凌羽还未失明时，最爱的便是枫叶的红。
岁末，我在千年以前度过一个不一般的春节。
这一天，晚上，游啸回来了，身旁还有两位女子，其中一位是楼音师父，另一位据说是凌羽的师父，云溪痕。
她们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纪，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沧桑感。
游啸闯进来时我们正在吃年夜饭。
庄主随即起身向他行礼，游啸并不理睬，只是拽住云溪痕师父的衣袖来到凌羽的面前，道：“这就是你的徒儿，都说神仙无情，我算是信了。”
“师父，是您么？恕凌儿不能行全礼。”凌羽起身作福，云溪痕师父噙着泪将她扶起，“是师父不好，师父本不该教你法术令你受苦。”
“师父也是无心的，凌儿明白。”凌羽请她落座，游啸却抢言道，“她不配坐，凌儿，她们一直在利用你，还有你，青儿。”
青女蓦地站起：“游啸，你？”
的确，不知何时，游啸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冷笑一声，不理会青女，转身对两位师父说道：“怎么样，二位，这是你们欠她的。”
云溪痕师父不再多说，径自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石黄色琉璃珠手链递与游啸：“你想怎样便去做，天帝那里我去说，就算我对凌儿的补偿。”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青女开口，楼音遮住她的嘴：“青儿，这些事你不要管。”
“等等，青儿，你把你的玉簪给我。”游啸将手递向青女，青女一惊。
忽然想起来，那天，火刑场上，她逃离的片刻，北慕带走了她的玉簪。
“我没有。”她如实回答，“它在长安。”
“那便好。”他回答，转身准备出门，“二位，好好保护她们姐妹，等我回来。”
“游大侠止步。”凌羽蓦地喊住他，“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真的止了步。
疏梨苑，临渊亭。
凌羽背对游啸，游啸静静地看着她。
“你也不是凡人，对么？”凌羽的声音漾起悲怆。
游啸一愣，沉默。
“周围有其他人么？”她继续问。
“没有。”
“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西风神？”
凌羽艰难地问完，倏而，游啸木在原地。
“你---是我们的---爹，对不对？而且，您已经记起我们了，对不对？”凌羽仿佛早已知晓，“自小，师父便告诉过我，关于你和娘，还有，妹妹迟早要代替娘，她不能死。我这双眼睛为妹妹而亡我心甘情愿，可是您现在在做些什么？为了我的这双眼，去找黄沙报仇？”
“爹，我还叫您一声爹，请您为我们姐妹想想，这是我们家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尽管娘亲不在。或许，当元宵预言应验，我们再难相见。爹，好歹，陪陪青儿，我们时候不多了。”
游啸彻底沉默下去。
凌羽缓缓一笑，嘴唇轻启，漫天红叶凋零纷飞。
儿时，分散的姐妹一个居于云中阁，一个居于仙风崖，其实不过一上一下而已。
那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倚在云端偷偷看她的妹妹。
楼音教导青女骗说她是妖是为了保护青女，而云溪痕让凌羽作一个仙是为了代替青女去死。黄沙，喜欢旱魃，旱魃对碧谷以及碧谷的传人青女心存怨恨，定会加害青女，让他们误以为传人是凌羽，青女便可逃过一劫。
怎料，在长安，黄沙夺走凌羽的双目后发现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恰巧，采青戴着玉簪出现，黄沙便将目光集中在采青身上。
后事，便如我所知、所见。
游啸长叹口气：“凌儿，原来你都知道，你真的长大了，很像你的生母，疏梨。”
他从怀里取出瓷瓶，紧紧握在手心。
云在我耳边细语：“知道么，那天在幽冥湖底，他拿的是自己前世的所有记忆，棺椁中的女子便是碧谷。”
碧谷的记忆在轮回中反复，游啸的记忆在手中慢慢延长。
握不住的前尘，是是非非。
也许哪天，如今也成了前尘。
“好吧，我吃完饭再走不迟。”游啸轻笑，“与我的女婿一醉方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碧云良辰-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