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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章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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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我取得了国外某音乐学院编曲专业的硕士学历。
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是心里执着的那颗种子终于抛向了我不在意的地方生根发芽。
母亲曾极力反对我学音乐,于是本科时我从自小生活到大的邗城考到了南岸的音乐学院。可能是继承了父亲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又或者是从小耳濡目染。我拿到了专业内很多学生在校内所不可及的成就,之后就去了国外著名的音乐学府直接读研。
江饮这个名字,在南岸音乐学院就好像是传奇。但这样的传奇有很多,我并没有以此为傲。
我痛恨我的父亲。可也十分感激他。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他不让母亲来看望、照顾我,甚至不让我上学。带着我去一个又一个巡演,参加一个又一个音乐节、livehouse……
直到后来已经成为专业律师的小姨,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甩到父亲面前。我才得以从父亲所谓的放养式教育中逃离。那时的我已经12岁了,从来没有作为学生进入校园上过一天学、参加过一场考试。
为了改变我毫无规章的性子,母亲日以继夜对我寸步不离。她教我看书,我就在旁边打拍子;她教我念英语,我就在旁边唱英文歌;她教我安静,我便肆无忌惮开始弹琴……
这样的日子止于母亲被我气病,自此之后没有人再教我读书写字、谈古论今。也没人再照顾我的起居,为我精心准备饭菜。
小姨知道后也对我很冷漠,她说我跟我父亲一样冷血。我很生气,极力否认。我才不像那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男人,要不是他我可以很好的待在母亲身边。可是现在我根本不知如何跟母亲相处,遇到不知何意的靠近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紧张与局促……
“你就不能教教我吗?我可以好好学的!”
那天下着大雨,我紧紧攥着小姨的衣服。
“求求你了陈梨,我也不想气妈妈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些年来我好想念她,可是十年来我从没跟她讲过一句话!一下子我就来到她身边,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怎么做才能不让她对我失望,这些我都不知道!”
“那你就听她的话不就好了?可现在她说东你往西,她说站你就躺?这样人不被气病才怪。”陈梨。
“我……可是我紧张,我不知道她教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有什么用?我一紧张我就想做自己擅长熟悉的东西,我……”
陈梨大概觉得我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难以思量。她带我回家,我洗了个很热的热水澡,出来时喝了她煮的姜汤。
没等陈梨开口,我就跟她保证:“只要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学!你教我我不会紧张,求求你了,小姨……”
大概是那样的我看起来很可怜,陈梨点头了。
后来陈梨给我请了辅导老师,我每天要学很多东西,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些东西比跨过一座山还难。但慢慢的,随着辅导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加上陈梨偶尔一句两句精辟的指点。我学的越来越快。
母亲也很欣慰,那时她知道我一改乖张的性子好好学习之后,病好像就好了大半。之后尽管她的身子比我初见她是还是虚弱不少,但比起被我气病的那段时间,还是要好上很多。
我花了四年多时间,在十六岁时差不多学完了高中知识。陈梨也想尽了办法让我合法合规地进入了邗城的一所高中就读。从来没有上过学的我,对这些规章制度十分鄙夷。
除了经常不服从管教惹是生非,让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头疼外,我的成绩却令他们无话可说。
有一次早自习班主任拿了几套卷子给我,说交给我一个任务。
“你只要今天把这几套卷子做完,其余的时间你自己想干嘛干嘛。只要在校内不违规就行。”
我两眼放光,立马就答应了。但是他说不能查资料,并且要在办公室做。
我犹豫了片刻。
“再加明天一上午的自习课给你。”
这下没得说了。那一上午我就窝在班主任的座位旁边奋笔疾书,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都十分好奇我在做什么。但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我在做卷子,哪个中学生上学不做卷子?只是没有人像我做几套卷子还能得来这么多空闲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学帮我打了饭过来,班主任见我专注在一旁道:“你吃完饭再做。”
我蹙眉把最后一句作文结尾,“做完了。我回教室吃饭去啦老班,你记得你说的话啊。”
班主任不可思议问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做完。
我直接摊开微红的手,“呐,写字写的。语文试卷太费手了,特别是作文,麻烦死了。”
那天下午我在音乐教室久违的练了一下午琴,这样肆意的感觉让我沉迷。音乐多么美好啊……玩累了,我看向旁边教学楼一层又一层埋头苦读的同学,想起母亲说我现在应该努力读书,而不是贪于玩乐。
我拨动着琴弦,思考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到底要如何来定义……
第二天上午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他们说我昨天做的试卷是高三二模的试卷。
二模是什么?我没有问出来,怕这样会打脸他们正在夸我的聪明。
后来我被告知可以跳级,完了可能还会有大学愿意破格录取我。
但我迷茫了,大学?
可是我才刚刚上半年学,怎么就突然要去大学了。
我不敢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只能跑去跟陈梨说。
“陈梨!我们老师跟我说我可以读大学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推开她的办公室门,里面有个女人正扣上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现在天气没那么冷了吧,我站在门口眨了眨眼。因为陈梨是背对着我坐的,我看不到陈梨的表情。
以为她要生气,我惴惴不安换了称呼:“小姨……你在谈工作吗?”
那个女人一笑,“我先走了陈律。”
她笑起来很美,像是那首歌里写的罂粟花,美艳却拥有令人成瘾的毒素。
“姐姐再见!”
她笑得很开心,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再见小家伙。”
她摸了摸我的头,身上有很香的味道。但对我来说太冲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陈梨终于转了过来,她似乎很热,脖子以下都是红红的。
“陈梨,你很热吗?”
陈梨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来的目的。
哦对,我开始跟她商量我无法决断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想学音乐,可是我不敢说出口。因为母亲不喜欢我学音乐,她怕我变成父亲那样。
陈梨大概猜到了,她只是说,“先好好读完这年吧,你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能阻拦你,但同时你也要对你的选择负责。”
十七岁时,我对母亲说我要学音乐。她果然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只说随便我。
我说去海城的音乐学院,这样离家更近可以时常回来。
大抵是真的对我失望透了。她婉拒了我。
只说:“不必。你以后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再来告诉我了。”
我问母亲什么意思。
她说,“就像以前一样,你被你父亲带走了无音讯。如今你要去学音乐,也像那时一般就好。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任何事情了。”
母亲的话伤透了我的心,我不可置信这是如此爱我的母亲说出来的话。
“那我不学音乐了,你想让我干嘛我就去干嘛,我就留在你身边,我……”
这些话母亲只当做没有听到,她知道无论我选择什么专业,最终都会殊途同归。她知道音乐与我而言是什么,就像是自行车和车链,大海与鱼,没了谁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我如她所愿,不再让她知道我的任何消息。考去了南岸音乐学院,在那里我肆无忌惮地展现我的音乐天赋与才华。我拼了命地在乐房练习、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去做每一件让我在失去母亲的关心后能够得到满足的事情。
后来我本科毕业去了国外著名音乐学府,读了两年研究生回国。他们都说去了那里就是镀了一层金。也确实如此。
还没回国时,我邮箱里的邀请就络绎不绝了。
这国外这两年我写了不少歌,编了不少曲。每次写完只是丢在社交软件上,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听,到后来几百上千,再后来就数不清了,我只知道右下角变成了以万为单位的数字。
后来有邀请我签公司的,说可以让我红遍全国,成为无人不知的歌星,演唱会开满想去的地方。夸张的话谁不会说。可我不喜欢,我厌恶舞台,厌恶所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那样,母亲肯定会很头疼,因为她不想听到我的消息。
还有要我帮那位歌手写词,那位歌手编曲,我都不认识。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修音的话,那些人估计还没学校扫地工人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