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吻过的裙摆》亓乐

32、敌情

　　沈彦祈在品樾府的房子和孟樾同幢，但是要更高几层。
　　房屋的装潢风格是他一惯偏好的简约风，空间利用率并不高，因而视觉效果显得格外宽敞。

　　温杞宁简单环顾了一圈，忽然在沙发上发现了一顶赛车防护头盔，她以前见过孟樾有类似的，样式并不陌生。

　　“你也玩赛车吗？”温杞宁走过去，弯腰想拿起来看看。

　　头盔底下恰巧垫有一份文件，她分神掠过一眼，发现底部有公安局的印章，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沈彦祈眼疾手快地抽走了。

　　他似乎真的不愿给她知道文件内容，也不解释，只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想看看我的画吗？”
　　沈彦祈鲜少对她隐瞒什么，温杞宁心里难免好奇，但她也不愿强人所难，遂点了点头准备转移注意了。

　　沈彦祈把文件对折拿在手里，领她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间画室，里面有块落地玻璃墙，光线敞亮通透，墙边画架上有一副墨迹还没干透的画，画的是温杞宁持剑跳《西河剑器》的一个镜头。

　　温杞宁走近看了会，觉得他观察得很仔细，动作细节处理得特别好。

　　沈彦祈见她状态专注，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把那份文件锁进了书房里。

　　温杞宁沉浸地看了会，一开始没发现沈彦祈出去了，是后来想夸奖他两句，回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但她还没开始多想，就被掌心振动的手机分散了注意。

　　是孟樾突然发来了消息。

　　孟樾：【我给你带了礼物，今天有空来拿吗？】

　　之前不是都说好别送了吗。
　　温杞宁真觉得没必要，她果断回复：【不用送的，而且我今天也不方便。】

　　左上角的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对面的消息才发送了过来。
　　孟樾的措辞难得温情：【宁宁，元旦回家跨年吧，爸也很久没见你了。】

　　孟樾很少会考虑人情琐事，温杞宁有些意外，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在孟家生活的这些年，孟长明虽然没怎么照顾她，可毕竟也没有嫌弃过她，况且以前逢年过节，温雅澜不回国的话，她不时也会去孟家过。

　　综合总总，温杞宁同意了：【好的。】

　　温杞宁回完信息时沈彦祈恰好进门，她顺带把这事和他说了。

　　沈彦祈很安静地听完，脸上看不出情绪。

　　温杞宁怕他不高兴，抓住他的手又说：“孟叔是长辈，我总归要抽空去看看他的。”

　　沈彦祈低嗯了声，对此没有异议：“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温杞宁不排斥，只是：“那不是我家诶，而且还有孟樾……”

　　可不就是因为有他。
　　沈彦祈心里冷哼，抬手按了下肩关节，他腔调毫无起伏：“孟长明认得我，我过去就当是晚辈拜访。至于孟樾——”

　　沈彦祈眼尾一扬，语气冷冷的：“没关系，和你在一起，他姑且可以忽略不计。”

　　沈彦祈行事向来有分寸，听他这么讲，温杞宁便点头同意了。

　　讲完这事，沈彦祈长腿一伸，勾过旁边的椅子坐下，顺势把她抱到了腿上。

　　“请教你个问题。”沈彦祈指尖缠着温杞宁的发尾，忽然道。

　　椅子比较高，温杞宁双脚悬空，拖鞋啪嗒掉了下来。
　　她粉白的脚趾蜷了蜷：“什么？”

　　沈彦祈把中央空调温度调高，然后意有所指地问：“随艺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带刘柏见家长？”

　　这个问题温杞宁之前也问过随艺，她给出的理由相当简单。

　　温杞宁回忆了一会，转述道：“随艺说人以群分，刘柏是你的朋友，差也不会差到哪去。而且她感觉刘柏挺有担当的，他们两个人有矛盾他都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再加上刘柏既搞笑厨艺又好，用随艺的话来说就是‘演得了小品，下得了厨房’，和这种人生活肯定不会无聊。”

　　沈彦祈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但我其实觉得，那些原因都是其次。”温杞宁侧过脑袋靠在他肩上，静了会才说，“随艺之所以能这样率性，是因为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的家庭永远都是她的后盾。”

　　而我没有。

　　沈彦祈听懂了，他抬手抚慰般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内心深处那些因为朋友领先而生出的躁意渐渐消散。

　　沈彦祈终于想通了，各有姻缘莫羡人。
　　有些事既然急不得，那么，只要结果是她就好。

　　—
　　已近年终，舞团的演出活动虽然多，但温杞宁刚刚返岗，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因而年前的演出她都推了，这些天主要就是温习排练，筹备年后两个舞剧的全国巡演。

　　《伤鹤》温杞宁已经跳了多年，身体记忆很容易激活，但新舞剧《飞天》她刚学会不久就进组了，重新练习比较费时。

　　这天温杞宁又是练到将近八点才走，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她打开冷落了大半天的手机，想看看出差在外的沈彦祈有没有发什么消息。

　　点开微信，温杞宁没见置顶联系人有未读的信息，她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往前。

　　快走到自己车位时，温杞宁在附近的一座路灯下看到了孟樾。
　　与他一同出现的，是一股浓郁的烟草味。

　　温杞宁步伐缓下，她目光微瞥，果不其然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看到了好几根燃尽的烟头。
　　不出意外都是孟樾抽的。

　　孟樾烟瘾重，高中毕业就开始抽得很凶了。
　　因为沈彦祈不吸烟，温杞宁如今不太适应这种气味。
　　走近时，她控制不住地皱了皱眉。

　　在温杞宁出来前的一刻钟，孟樾其实已经不抽了，只是气味一时没能消散。
　　注意到她的反应，男人果断脱下了烟味很重的外套，想要丢进垃圾桶。

　　孟樾以前也是这样，但凡她对他抽烟表现出不满，他就要以这种极端又不彻底的方式表态。

　　温杞宁抿了抿唇，看着男人数九寒天只穿了一件单衣，她无奈的停步阻止：“别丢。”

　　注目看着她，孟樾依言收回了手。
　　把外套松松拎着，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饿了吧，今晚带你去‘遇江南’吃饭？”孟樾垂眸看着她，挑了下唇角，“你不是最喜欢那的香橙梭子蟹吗。”

　　虽然是在邀请，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好像笃定了她不可能会拒绝。

　　拐道越过身前的男人，温杞宁继续往车子方向走。
　　她神色端凝，不咸不淡地反问：“找我有事？”

　　温杞宁姿态之疏离前所未有，孟樾眼神一怔，他定在原地，前些天偶然撞见的那幕忽然不可遏制的重现。

　　当时亲眼见到她在沈彦祈怀里情生意动，孟樾才后知后觉发现，不管温杞宁和其他男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有染，他内心深处其实都无法接受。

　　夜风穿过指尖，存在感清晰却不能够抓住，孟樾垂落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他大步追上前道：“宁宁，你不要入戏太深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温杞宁还是听懂了，她讨厌这种被指手画脚的感觉，尤其是牵扯到她喜欢的人。

　　温杞宁停下了脚步，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沈彦祈，是因为他是沈彦祈，不是因为他是男二。”

　　说完，温杞宁径自抽开了旁边的车门。
　　上好锁，她降下车窗才道：“你如果没其他要紧事，我就先走了。”

　　共同生活过这么多年，温杞宁多少了解孟樾。
　　今天他这番不请自来，又说了那么句不着四六的话，他意欲为何，她清楚得很。

　　温杞宁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孟樾此举是在吃醋，毕竟他对她从无男女之情，于他而言，这最多就是占有欲作祟。

　　就好像是一件童年珍藏的玩具，即便长大后自己很少再想接触，也不会愿意让给别人占有。

　　温杞宁心如明镜，望出窗外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安静而又疏远。
　　许是察觉出了她的态度转变，孟樾薄唇微动，似欲言又止，但最后除了再见，他什么也没说。

　　—

　　12月31日凌晨两点，柳娉婷收到了孟樾的分手通知。

　　她一脸淡定地靠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句没有温度的话。

　　【以后不用过来了。】

　　就着这几个冷冰冰的文字，柳娉婷小酌了一杯。
　　给她不痛不痒的失恋一点仪式感。

　　人心都是肉长的，好歹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也曾经有过浓情蜜意，柳娉婷对孟樾不是毫无感情。
　　而她这会之所以能如此淡然，全是因为这事她早有心理准备。

　　早在上周五，柳娉婷就觉察出了孟樾的感情变化。
　　那晚她美得一如既往，但他做得心不在焉，不仅如此，她当晚半夜还发现孟樾不眠不休，正在看温杞宁跳舞的视频，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一个男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在看一个关系匪浅的女人的视频，这个行为透露出的信息，怎么也不可能单纯。

　　柳娉婷不清楚孟樾和温杞宁之间具体的机缘，可她不难看出，孟樾对温杞宁之前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到底还是有所不同。
　　至少在他眼里，她们这些所谓的红颜知己是不够格和她相提并论的。

　　至于孟樾对温杞宁的感情为何这个时候出现了转机，在柳娉婷看来也不难猜，差不离就是他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但浪子回头未免贻笑大方。
　　况且，浪子真的会回头吗？

　　柳娉婷以己度人，她觉得万万不会。
　　花花世界待久了，哪里还受得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单调。

　　被分手这事，对柳娉婷影响真不算大，反正她眼睛一闭一睁，来日又是个情场抢手的单身美女。

　　但沈彦祈不同，她这位刚刚俘获美人心的老板，恐怕即将要面临一场白月光竹马和天降的雄竞大战了。

　　于公于私，柳娉婷都比较看好沈彦祈，她不知道这条敌情对方是否知晓。

　　稳妥起见，次日中午饭点，柳娉婷给沈彦祈发了条微信。

　　柳娉婷：【老板，午安！】
　　柳娉婷：【我想请问一下。】
　　柳娉婷：【梦程有帅气弟弟介绍吗？】

　　沈彦祈的回复在一天后发来：【你单身？】

　　柳娉婷要的就是他这个一点就通的觉悟：【被甩了！】
　　说完，柳娉婷又暗示：【人家口味变了，好像准备想吃窝边草呢……】

　　过了两分钟，沈彦祈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柳娉婷也不藏着掖着，她同样直白地提出了合理诉求：【包治百病，衣解难题！】

　　看着五秒后屏幕上跳出的“□□报销”，柳娉婷弯弯眼娇俏的笑了。

　　退出微信，柳娉婷一边选着心仪的包包款式，一边决定，下部戏接谍战好了。
　　就她这天赋异禀的资质，可太适合演卖情报的间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