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元佳节 ...
-
建昭朝，梁都。
今天的街道格外热闹，小贩商铺都披红挂绿，一盏盏琉璃灯争奇斗艳，百姓络绎不绝。
上元佳节是一年当中最令人期待的节日，有各种游戏，例如百花阁上“建昭朝第一美人”评选，评出的美人会雕刻在殿堂内成为“花神”。
花神每五年评出一位，负责将神的“真身”请到人间。所以历年都是各地选择最漂亮的刚及笄的少女参选。
晏承平一众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进百花阁。他当然不会凑这个热闹，只是今天皇帝办宫宴，不参与的达官显贵之子相约在百花阁把酒言欢。
———————————
百花阁，桂羌楼。
“诶，晏世子，您来啦？里面您请。”堂倌偷偷瞥着这位晏小世子，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玉树临风，瞧瞧这淡泊雅正的气质，晏王爷还真是好福气啊。
晏承平随手赏了些银两便入了席。厅堂装饰风雅华丽，众公子自持身份也无人唤青楼男女作陪，正一个个的卖弄才情。
“晏兄好。”说话的是一位白净精致的少年，从一品少师嫡次子秦镱，和晏承平是很好的朋友。
“你别客气了，咱们还在乎虚礼。”另一位同窗笑道。
依次入座后宴会开场，节目也开始演出。
暖场的女子表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杂技，引得一众叫好声。
晏承平和秦镱向来对这些乐舞不太感兴趣，秦镱眯了下眼睛，说：“年年如此就有些无趣了，接下来行酒令飞花令也没什么新鲜。”
“确实，但不过你父亲半个时辰后就出宫，到时你就可以回去了。”
“啧，那你岂不是更无聊？”
“无妨，你去便是。”晏承平无所谓道。
秦镱一笑，没再说什么。告辞动身前往宫宴。
宴会高潮到来之时，桂羌楼前有一位女子在花台上起舞，她的歌声皎妙宏丽，身姿舒展间红纱翻飞，金玲叮当作响。
“快看 那是华绛纱！”
“她今年是第一美人？”
“不是吧，她今年也年近三十了。”
“今年…居然是个男子？”
果然，当华绛纱舞毕，一名少年缓缓步出。
即使在高台上也很容易看出他的不同凡响。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却只看向那一轮满月，仿若谪仙人降世。
“建昭元年，上元祭花神华氏，神降于世人福泽，祈风调雨顺。”
他微微躬身，跳起每年的上元节最引人注目的舞蹈。花神祭的“春日宴”。
高台缓缓启动，盛大的游街队伍绕皇城三圈，就连天子也会站在皇城上与民同乐。
晏承平的目光短暂的凝了一瞬，看向那个在月下起舞的人，华宴歌。
———————————
一个半个时辰前，皇宫内也是张灯结彩，宫女太监们步履匆匆，丝毫节日的热闹也无。
宫宴先是大臣和皇亲国戚依着品级入座。
能参加宫宴的都是皇帝认为应该笼络，联系感情的重臣，这场宴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晏王爷晏和毓、晏王妃温缣缃坐到席间。眼下情形着实令人不解，往年来的最早的大皇子楚琼琚没到，反而是楚琬琰先来了。
长公主楚琬琰一袭宝蓝色广袖缠枝菡萏裙，鹅黄披帛，亮眼又奢华。
右手边跟着二公主楚偣卿，粉色芍药宫装更衬得粉面桃腮。
“姐姐你看，今年的宫宴母妃居然来参加了啊！”
楚偣卿的母妃是陈贵妃。
贵妃并不受宠也没有子嗣，但出身高贵，于是在13年前把宗室之女两岁的楚偣卿接进宫里。
谁知二公主和贵妃并不亲近，反而喜欢粘着楚琬琰。而浑身透着上位者气息的长公主对这位妹妹也是出奇的好。
“嗯，你去请个安再回来吧。”她顺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大皇子楚琼琚随后入座，他相貌与当今圣上的温和如出一致。
众大臣分别拜见了皇子公主，楚琬琰等颔首示意。
最后到的是皇上楚君玉，太后习宛和皇后。
宫宴没什么特殊的，楚琬琰请了一位女性文官叙旧——梁朝的男女虽未平权，但女子也可以入仕。
楚琼琚的瞥向楚琬琰，神色晦暗。随即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皇宫里的茶，真是十几年没变。”
————————
此时的秦镱在御花园里闲逛打发时间，等待他爹快点出来好回家睡觉。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他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不是，这御花园的花都谢了，哪哪的景色都一样啊！！
还有，为什么我走到荷花池了啊。
秦小公子随遇而安，坐在湖中亭子里打开方才皇上赏赐的食盒酒水自斟自饮。
满池荷花早不复夏日盛景，宫灯的暖光没有映在残破的荷叶上，只有冷光浮在上面，平添几份凄清。
齐释青出来透风的时候便看到这副光景：皎洁的月光洒在亭子周围的暮云纱上，轻纱随夜风飘扬，掠出一位神情淡漠的少年身影。
青玉发冠束着半散的墨发，眼尾微红，水色长衫轻薄。
秦镱自然也看到了他，他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杯，略带调笑的勾了勾嘴角。
齐释青这才惊讶的发现，这是他小时候的竹马，多年不见竟是认不出来了。
他走上前去，笑着说：“秦小公子，别来无恙了。”
“倒是好久不见。”
————————
一个时辰后，皇帝带众臣登上宫门，俯瞰长安城巡游祭祀。
同时，晏承平站在桂羌楼，与行至宫门的华宴歌视线相触，他们相距不过五六米。华宴歌的眼神一触即分。
离得近了，晏承平看清了他的面容，皮肤粉白，眼睛兼狐狸眼和桃花眼的特点，眼尾微微上挑。卧蚕与下眼眶交界处有一点朱砂痣——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为了演出特意描的。
华宴歌身着重工暗花的月白广袖，如瀑墨发散下，多重披帛层叠，红色描金和天蓝宽纱的没坠珠玉，随舞姿翻飞。
抬起的手腕上有一个圆条的翡翠手镯，妖紫中灌一口帝王绿，折射出耀眼光晕。
美玉生晕，昳丽无双。
清冷月光下，华宴歌垂下眼眸，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一滴眼泪砸在华服上，无声无息的晕开。
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
一轮满月，照映的却是不同的悲欢。有人多年不见，久别重逢；有人推杯换盏，曲水流觞；有人翩跹起舞，清影映玉台。
喧闹的人群情绪达到的巅峰，他们欢笑着，歌颂这太平盛世，期盼新的丰年。
对比百姓的纯朴，刚结束游行的百花阁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富商们心照不宣的一股脑涌向桂羌楼，那里有最激动人心的“节目”，拍卖。
只不过买的，是刚才起舞的华宴歌。
晏承平从宴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说实话他挺震惊的：他没想到华宴歌是青楼的人，更没想到他会被拍卖。
毕竟这种事情虽然合法，但上元当日就拍出“花神”，就未免有些渎神的意思了。
刚才恍若谪仙的人现在坐在欲望漩涡中，混沌的人群紧捏着银票摩拳擦掌的想将他拿下。
晏承平顿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离开。
————————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华宴歌一直在注视着他，见他走了，自嘲的一笑：也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收场。
他母亲华绛纱已经难过的晕了过去，她即使有绝世的美貌，这么多年来也坚持做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可华宴歌从小养在青楼，没有卖身契，所以根本没法拒绝老鸨的命令：养他17年，一夜抵还。
这真是个赚钱的好法子，他猜，今天起拍价也得有五十万两白银了吧。
就在他伤怀之际，拍卖开始了。
“七十万两！”这是赵老板
“加五万两白银！”李富商
“八十万两。”一个不认识的家丁？
“我出九十万两！”
“一百万。”又是那个家丁。
华宴歌有些惊讶，老鸨这是找托了？
结果不是，那位家丁最终以一百万两的高价将他拍下。老鸨喜笑颜开的说着吉祥话，干脆的让家丁领走了华宴歌。
外面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他敛了敛眉眼，掀开轿帘。
后面赫然是晏承平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元佳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