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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P001:大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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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末。
宁城连续下了三天大雪,各家挂的红灯笼刚都顶了一顶白色礼帽。
常晓裹紧了大衣,脸埋在厚实的格子围巾里。
路灯灯光被雪反射的有些苍白,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摇摇晃晃,更显得消瘦单薄。
常晓刚从远城转来,下个学期才能开始上学,正值年关,家中亲朋满座,热闹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撒了个谎说朋友叫自己出来看烟花,遛了出来。
他哪来的朋友呢。
广场上放烟花的人很多,多是一家人或者小情侣,像他这般形单影只的倒是少见。
不过也不是没有。
就在他不远处,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立在一旁。
看模样,应该与自己一般大,就是个子比平常人都要高些,反而比自己显得更尴尬了。
常晓挺佩服这哥们的,大冬天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看别人成双成行,心里怕是更冷吧!
常晓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也是这“心里更冷”的其中一员。
哦,此刻应该认识到了。
因为在广场入口,一群嘻嘻哈哈的男生推搡着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扬声呼唤那男孩的名字:“庄生!你怎么来那么早!”
成,原来“心里冷”的就我一个人。
常晓心中那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被那人一句“嗯,本来就在外面,干脆不回去了”给彻底打破。
他正要回头朝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少年叫住了他。
“喂!那个带围巾的哥们!一起打球吗?!”
常晓用询问的眼神确认叫的是不是自己,得到肯定回复后,走向他们。
“你会打球吗?我看你一个人,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就把你叫来了,不介意吧!”那个男生笑的灿烂,很是自然大方。
“会,以前是校队的。”常晓提了提脸颊边的围巾,挡住冷风。
“校队?那感情好啊,你应该很厉害吧!庄哥有对手了哟!”最后那句话是对着那个叫庄生的男生说的。
常晓算得上高个儿了,净身高182,穿上鞋有184,就算这样,他看左手边的男生也要微微抬起头。
庄生十分典型的单眼皮帅哥,不笑的时候看人很有攻击性,敛起神色后也并没让人觉得放松。
常晓却能奇怪的想象到他笑的肆意的样子。
他看着庄生的眼睛呆了两秒,目光被一只挥过的手打断。
“我知道我们庄哥很帅,你别是一见钟情咯!”
开玩笑的语气,被少年们的坏笑一催化,常晓的耳根迅速红了。
他咳了两声。
庄生嗓音淡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生。”
庄生晓梦迷蝴蝶……
“庄生晓梦迷蝴蝶的庄生。”他接着说。
常晓眨巴了两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我叫常晓,平常的常,晓……”
庄生不知怎么的笑了一声:“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晓,对吗?”
常晓耳根的红色在少年们的起哄声下一点点扩大,大有弥漫到脸颊的势头。
他又将围巾向上拉了拉,试图遮住脸庞的红色。
“是。”
……
这群男孩都是宁城本地人,知道的地方多,几人一合计,顾及到天实在有些冷,就去了个室内篮球场。
来的路上,他们都做了自我介绍。
叫常晓打球的那个男生叫沈钰迟,和这群人一起玩的大多在一个学校,只一个叫顾赋的是二中人。
听他们说,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
常晓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遗憾,因为父母工作性质特殊,搬家对小常晓而言几乎是家常便饭,每次新交到的好朋友总不能存续多久。
所以他也不敢再去交朋友了。
常晓打趣般的把这个心理称之为: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过说回来,他比较慢热的原因这占了一大半吧。
十八年都熬过去了,以后大概也没这么渴求友谊了。
室内篮球场暖气开的很足,他们一进去就脱了外套。
庄生羽绒服里面穿着件灰色卫衣,衬得他皮肤白的像在发光似的。
或者说,是篮球场的灯光太冷了。
常晓垂下眼眸,将大衣和围巾搭在矮凳上。
“小常好白啊,你和庄哥站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带了两个反光板出来呢~”沈钰迟怪叫一声,绕着他们俩走了两圈。
庄生瞥他一眼,好笑的说:“怎么?你黑就不许人白了?”
沈钰迟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到一边热身去了。
常晓自认性格是奇怪了点,可他从来不撒谎,说会打球就会打球,不掺水不谦虚。
中场休息的时候,沈钰迟坐在常晓旁边,赞美的话犹如迸裂之泉,汩汩不歇。
“小常,哦不,常哥,我常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啊,三分杀手,球场得分王,百发百中,你确定你没谦虚?”
常晓神色如常的接受着他的溢美之词,通过半场比赛的熟悉,他大概摸清楚了沈钰迟的性子。
纯话痨,嘴停不下来,你要是搭理他,就更别奢望他能闭嘴了。
所以常晓决定等他自己说累。
就是可怜了自己的左耳。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揉了揉耳根。
没曾想,沈钰迟突然就安静下来。
常晓疑惑的回头,正好撞上沈钰迟欲说还休的眼眸。
他眉心狠狠一跳,往身侧的庄生那儿挪了挪。
“我……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他听见沈钰迟可怜巴巴甚至略带哽咽的声音。
身后的庄生安抚的拍了拍常晓的背,低声解释:“沈钰迟的妈妈很早就离开了,他的家庭……挺复杂的,有点敏感。”
男生低低的嗓音附在耳边,常晓除了在琢磨沈钰迟之外满脑子都只剩对这声音的赞赏之词了。
他看着异常多疑的沈钰迟,放缓了声音,淡笑着摇摇头:“没,我就是习惯性摸耳朵而已。”
上一秒还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下一秒沈钰迟立马换上一副“小爷我宇宙第一万人迷”的表情,颇有些自得的说:“我就知道,没人会嫌我烦的!”
常晓被他的前后反差给惊得一愣一愣,挑了下眉头,竟是没忍住笑了。
庄生意味不明的视线划过常晓左耳耳根,目光触及耳根处的一颗痣时晃了晃神。
“庄哥————”远处的顾赋跑来,衣服弱柳扶风的姿态就要往地上倒,“把小常让给我们吧,真的不能没有他!”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还怪凄惨。
常晓靠他装可怜装的这么得心应手,用手肘抵了抵沈钰迟,凑近问:“你顾哥天天这样?”
沈钰迟换了副吃瓜的姿态,细细给他分析:“哪儿能啊!他干脆是为了恶心庄哥,打心理战术哩!”
常晓侧头看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们这儿有你,有庄哥,有我,他们那儿就一个顾赋,怎么打得过我们?”沈钰迟看他还是不明白,掰着手指说得更清楚些。
“主要还是因为有我,就是这样!”他说着还赞同的一击掌。
常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庄生果然不吃那套,用指尖抵着他的脑袋,把人推远了些,毫不留情的嘲讽:“人不行别怪路不平,菜就是菜,常儿让给你也没用。”
常儿。
常晓咽了口口水,眨眨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全身不知从哪儿来的干涩。
一定是有人叫过他常儿的,不是母亲,那是谁呢?
在他发呆之际,庄生拍了拍他的肩:
“下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