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不续》折鱼末

8、无疾而终

　　之后的日子，她没再纠结周识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反而有意无意地撮合他和宋多，她的判断还是挺准的，至少在她认为。

　　高中其实真的很短，短到她什么都没有：干时间就挥挥手过去了。结束高考后第二天，齐资组织了毕业聚会。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勺子指到卫涛，齐资立刻起哄。

　　“大冒险。”他认命地苦着一张脸，“怎么第一个就是我？”

　　“大哥，总共就我们十来个人，几率很大的好嘛。”齐资靠着椅背，表示无语，其他人吃完饭都回家了，就他们几个又来了KTV。

　　“你去隔壁包间要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吧。”司清之转转眼球，突然开口。

　　“上来就玩这么大？”卫涛一惊，眼神朝司清之扔刀子。

　　“不然呢？”司清之无所谓的吃了口西瓜，“要不没什么劲。”

　　卫涛求助地看向四周的人，见没人开口，耷拉着脑袋就出去了。
　　大概三分钟，又垂着头进来了。

　　“怎么样？没要到？”齐资率先开口。

　　“要到了。”他举起手机，给众人展示了一下好友申请页面，而后点了同意。

　　“那你垂头丧气的？”

　　“因为……”他咬着牙，似乎很难以启齿，“因为……算了，我不说了。”

　　“说嘛说嘛。”宋多起了好奇心，戳戳他的胳膊。

　　“我说了，你们不许笑！”他深呼两口浊气，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

　　“不笑不笑，保证不笑。”
　　“肯定不会笑啊。”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笑。”
　　“……”
　　众人七嘴八舌的保证着，两眼紧盯着卫涛。

　　“就是……这是个男的，”他喝了口啤酒，似乎是在壮胆，“他好像是通讯录，然后对我有兴趣！”
　　他一口气说完，偷偷看大家的反应。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你们说不笑的！”他急得脸都红了。

　　“一般不笑，但这忍不住啊。”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大家笑得更欢了。

　　很快，齐资组织着玩下一场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基本都选了真心话，偶尔有一两个不信邪选大冒险的，也是尴尬而归。

　　“周识！”看见勺子指向他，齐资当即起身，“终于到你了！”

　　“真心话。”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开口。

　　“我一直好奇，宋多和涂一星你到底喜欢谁？”卫涛有些醉了，“之前我还和齐资聊到过，我觉得你喜欢宋多，他非觉得你喜欢涂一星。”

　　大家齐刷刷看向坐在边上宋多和涂一星，宋多摆摆手，涂一星则没什么反应。

　　“换一个。”他眉头一皱，握紧手里的酒杯。

　　“别玩不起啊。”
　　“不能是渣男吧，二选一选不出来？”
　　“……”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醉意，起着哄。

　　周识举起酒杯递到嘴边，但一口也没喝，“宋多吧。”嗓音有些沙哑，“朋友那种喜欢。”

　　“别解释别解释啊，都懂都懂。”卫涛摆摆手。

　　周识没理他，下意识看向涂一星，她只安安静静地低头摆弄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松了一口气，但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你不喜欢涂一星我可要追啦！”司清之起身，走到涂一星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可是喜欢她很久了，高二她给我抄作业的那次就喜欢了，本来想着如果你喜欢她我会没戏来着。”涂一星待人很温柔，但高中三年在班里的好朋友也就只有宋多和周识。

　　涂一星把手机息屏放在腿上，眉毛小幅度地皱起又很快展开。

　　“一星姐，你怎么想？”齐资在边上冲她挑眉。

　　“你们为难星星干嘛。”见涂一星有些不适，宋多一把揽过她，“又没指到她，再这样我们走了啊。”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他双手合十，赶忙赔罪，本来就没两个女生，可不能让他得罪走。

　　“谢谢。”她轻声对宋多说。

　　“都怪我非要你陪我。”宋多拉拉她的手，“要是不舒服我们先走。”

　　“没关系的。”她笑得有点牵强，坐直身子。

　　之后周识的目光都没再离开过涂一星，但她一直没有看向他，瞥一眼都没有，她似乎在发呆，盯着自己桌角，眼神空洞而悠长。她很喜欢发呆，一直都是，好像呆在一个别人无法进入的世界。

　　他喝了很多酒，但始终没醉，如果他醉了，就可以告诉涂一星，自己也喜欢了她好久，比司清之还久，但他没有，他的理智不允许他那样做。

　　涂一星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她没喝酒，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粘了酒味。

　　“姥姥，醒醒，我不是说了不要等我了嘛。”她看见靠在沙发上睡着的老人，走过去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想让她回屋去睡。

　　“姥姥？”摸到老人裸露在外的胳膊有些冷，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加重力道晃了晃，但老人依旧没醒，安详的睡着。

　　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念头，她颤抖着伸了两跟手指靠近老人的鼻下，并没有感觉到呼吸。

　　“姥姥！”眼睛瞬间泛起泪花，她不可置信，看着老人的脸，有些无措，“姥姥，你别吓我！”

　　“找医生，对，打120……”她自言自语，踉跄着起身，拨通了120。

　　“老人已经去世了。”医生平静的宣布着，安慰道，“是自然去世，没受病痛折磨，已经很好了，节哀。”

　　“我知道了，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哑的可怜。

　　医生摇摇头：“你家大人呢？”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她拼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仍是止不住的颤抖，“我已经满18了，可以找我。”

　　“通知你家大人，准备后事吧。”医生叹口气离开。

　　无疾而终，她知道这对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她没法接受，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早知道……她绝对不会去参加同学聚会，如果她不去的话……想着，泪一滴滴流下来。

　　“喂！”平静下来之后，她拨通了那个很久没有打过的电话。

　　“怎么了？”听到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头很是着急，“受欺负了？”

　　“姥姥……去世了。”说出口，她忍不住轻声抽咽。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先别哭，我这就订最早的机票过去。”

　　“好。”女孩的声音很哑。

　　“十一点半的飞机，大概一点能到，要不你先睡觉，我这就来。”他打开软件，滑了很久，订了机票。

　　“先挂了。”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她失了力气，点了挂断，躺在沙发上。

　　手机此时响起，她过了好久才点开，是周识和宋多问她到家没，她很想告诉她们自己现在有多无助，最终却只回了个嗯。

　　“还没睡啊？”周识很快回复。

　　她看见一眼，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没有回复，双手握住老人垂在身旁的手，沧桑的，充满皱纹和老茧的，和她白嫩的手形成了极大的对比。小时候听说之前姥姥种过地，她还不信，觉得这样娇小的老人怎么会干那种粗活？现在摸着这双冰冷苍老的手，她才终于相信，原来她真的受过很多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