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第53章 ...
-
王恒参加完奥数比赛后急忙回家,手里拿着白色信封,那是第一名的奖金。
要是妈妈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他到家里却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
“阿恒,叫声李叔叔,他是我朋友。”
“初次见面。”
王恒抓紧信封点头,安兰道歉:“抱歉啊,李荣,阿恒不太喜欢说话。”李荣轻摇头,笑说:“没关系。”
“阿恒,你入房间休息吧。”
王恒入了房间换衣服,听着安兰与李荣的对话。
“今天星期日,你儿子都要去上课?”
“不是,他去参加比赛,什么奥数。”
“哇,这么厉害!”
听见李荣的称赞,安兰笑声阵阵:“他从来不让我担心,很成熟。”
说到最后语气莫名低落,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李荣压着声线开口:“小兰,王山海这样对你为什么不走啊?我本想着学成归来才向你告白、娶你,你却嫁了人。本以为你很幸福才默默地祝福,回了美国,没想到你根本过得不好!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我就不应该回去!”
“李荣……”
“我暂时在兰京市工作,后天就会离开这里,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
王恒抿紧唇,两边唇角连成一条线,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他要救的只有安兰。
也是,他在李荣眼中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是那伤害他心爱女人的男人的儿子,自然容不下眼。
安兰跟他走的话,会过得轻松许多,会过得快活许多,那他呢?
安母与他都是受害者,围炉取暖,现在她的救世主出现了,他的救世主从未出现。
没有安母的他会变成怎样?会死吗?
他抬头望天花板,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李荣走后他将奖金给了安兰,安兰开心,晚上菜煮多了两个,王山海并没有出现。
清早,王山海依旧没在,他去上学,听见旁人说今天会来台风。
下午,他放学回家,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天色阴阴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让人喘不过气的是王山海出现了,他昏睡在沙发,呼噜呼噜打着鼻鼾,空中飘着浓浓的酒味和烟味。
王恒放在门柄上的手收紧了几分,扭头就走。他就在外面游荡,天渐渐变暗,涂上厚重的深蓝色,深如海,压得人喘不过气。
雨也大了,化成幼细的银针,随着大风密麻的扎在他身上,而眼前的景色覆上水帘,模糊不清。
额前的刘海被雨打湿粘在额头,运动服也与皮肤粘贴,异常厚重,拖住他的脚步,艰难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巴士站旁边的长椅坐下。
本就不白的运动鞋全是泥泞,难以冲洗,他的人生也是一样肮脏。
安兰回到家没,有没有发现他不在?是不是正在寻找他?还是说……她已经拋下他,跟着李荣离开了?
心里浮起一丝丝怨恨,缠绕心头,眉眼浮出戾气,眼尾一弯红。
他闭上眼睛低头,压下心中怨气。
“哥哥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稚嫩的声音响起,王恒抬头,一张粉粉嫩嫩的包子脸映入眼帘,剪了齐眉刘海。齐眉刘海下的杏眸水润润,又大又圓,像刚洗好的黑葡萄。
是个女孩,大约八九岁,穿了一身米色及膝的裙子,天真烂漫,很乖,与狼狈、眸子暮气极重的他形成对比,一个天一个地。
他视线钉在她身上,挪不开眼,他没见比这女孩更好看的事物。
女孩撑着把暗红色的伞子,伞子边是红白蓝相间的斜纹,手里还拿着粉蓝白相间的格子折叠伞。她似乎以为雨滴打在伞的声音太大,导致他没听见她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带着女孩娇软,如同风铃般清脆,他望着女孩纯净无比的眼楮映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自卑在心房扎根,他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你离家出走吗?”
女孩锲而不舍,他依旧沉默不语,她开始自言自语:“不是吗?你为什么没有带伞也不回家?淋雨会生病的。”她抿着唇沉思了会儿,将手中的雨伞塞到他的手中继续说:“这伞借给你,早点回家。”
他与女孩对视,女孩补一句:“不还也可以,我还有很多把。”说完后她露出洁白的贝齿,咧开大大的笑容。
他恍了神,一瞬刻她就跑远了,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他的心也跟着牵起了涟漪。
她跑到一个老年男子的旁边,他依稀听到那人唤她“小满月”。
小满月,是那女孩小名吗?
满月,满月,她还真像从天而降的月亮仙子。
他眸子微动,似乎听见麻木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还能见到她吗?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压下。
王恒将手放在膝盖撑着站起来,迈开沉重的步伐。
他不配接近她。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十二点,家里一片漆黑。他开了灯,王山海依然躺在沙发上,没有醒来的迹象,安兰似乎没有回来。
他垂下了头,手下意识收拢至紧,那刻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她拋下了你,将你弃于这无边的地狱。”
家里寂静,外面狂风暴雨,天在咆哮,闪电接二连三划破天空。他盯着沙发上的男人,缠绕在心头的怨恨渐渐加剧。
都怪王山海,都怪他,不是他的话,安兰就不会抛弃他,他就不会满身伤痕,他就不会孤身一人!
怨恨化成暴戾泄于身外,王恒眸中蕴酿起暴风雨。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耳边响起残暴又诱惑的声音,他顺着那声音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站在沙发边。
“安兰都抛弃你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
“他醒来发现安兰跑了,你不会有好日子,不是他亡,就是你死!”
“将刀尖对着他心口捅下去!”
但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水果刀抵在王山海心脏上方两厘米。
“你在犹豫什么!捅下去,捅下去,捅下去!!!”
恶魔般的声音又响起,他紧握刀柄,眼白上的红丝纵横交错,太阳穴猛烈跳跃,头像被人用铁锤捶了一下,头晕目眩且疼。
“阿恒!!!”
他侧头一看,是安兰,她没走?
在他恍神期间,安兰快步走到他身边,夺走刀子並扔掉。她眼眶红得能滴血,一句不发,拉着他的手就离开屋子。
他离开屋子时看见门口多了个药袋,又低头看拉着他的手,手背有一部分微肿,刹那间恍然大悟。
啊,她去了医院,没有抛弃他。
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似是庆幸,似是茫然。
屋外停泊了一辆他说不出名字的名贵车子,正准备上车的李荣见到安兰出来愣住,关上车门问:“小兰,怎么了?”
安兰哽咽:“李荣,你能现在带我们走吗?拜托你……”李荣看了眼他们身后的屋子,拉开后座车门说:“上车。”
车上冷气十足,李荣见两人衣服都淋湿,调成暖气,车内一片肃静。
王恒几乎被安兰拽上车,瘦如柴骨的手力度异常的大,指腹带着厚厚的茧。他意识回笼,听到她的低语,声音带着颤意:“没事了,没事了……”
这声是说给他听,还是给她自己听?
应该是说给她自己听,她在怕他成了杀人犯。
此刻他才领悟到,其实他与王山海一样,骨子里一样的暴戾,长大的他会成为与王山海一样的人吧?
若真如此,他还是早点自我了断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