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大人你听我狡辩》从介

4、第 4 章

　　回到家中子时已过，毣桃却意外发现有道瘦弱的身影站在廊道上，那人瞧见她后满脸胆怯的跑了过来，手中还提着灯笼。

　　毣桃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站在这里。”

　　晴雨低下脑袋，小声说道：“我怕小姐回来时没有夜灯。”
　　毣桃借着微光走在前面，嘱咐道：“夜里会有守夜的下人守着，下次不必如此了，且现在刚入秋，夜里凉，小心染上风寒。”

　　晴雨稍稍抬起脑袋，一路谨慎的跟在身后，小姐好像并非是传言中那般苛刻难以伺候。

　　微光弱了几分，毣桃知道那小丫头分神了没跟上她的步伐，她便又缓下脚步，偏过头看着她说道：“她们背地都说我凶神恶煞，每个人都要想法子离着我远远的，你应该跟她们一样，怕我是吧。”

　　晴雨小声回答道：“怕。”

　　毣桃不想吓着她，淡淡道：“只要守规矩，没人会无故打骂你。”
　　晴雨点点头答应：“是。”

　　毣桃又道：“你今后可要好好在府上学规矩，像娘亲身边的侍女一样，要好好伺候我，要做到让他人见到你犹如见到我其人一般。”

　　晴雨听着微微一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的看着小姐。

　　毣桃瞧着她这模样，禁不住把手掌放在晴雨的头顶上揉了揉，这辈子一切才刚开始，很多东西还可以扭转。

　　晴雨只感觉到小姐的手掌暖呼呼的，她不敢动，受宠若惊般偷瞟了一眼，却发现小姐正对着自己笑。

　　小姐.....笑得好温柔。

　　刘扶被封王之后一直没有分府邸，这些年来一直居住于皇宫，洗尘礼自然是在宫中举办。

　　天色刚破晓，皇宫外便已经停满了许多马车，而毣桃此时还未晨起，晴雨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换了两盆温水才听到小姐起床的动静。

　　梁氏今日倒是不急躁，只派人过来问了一次，听说毣桃才醒来，又吩咐人将早膳端过去，毕竟进了宫可不是想吃东西就能吃得上的。

　　荣欢一大早便起来了，脸蛋施上粉黛，穿上鲜艳的衣裳，伺候毣桃时也是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毣桃打算让晴雨跟进宫后，她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连忙道：“小姐万万不可！”

　　毣桃将温粥送进嘴里，漫不经心反问：“有何不可。”

　　荣欢意识到方才自己太过急躁，强行摆出一副笑脸，说道：“晴雨到底是街上捡来的乞丐，我是担心她进宫后不长眼，冲撞了哪位贵人，若是她自己被罚倒没什么，就怕她连累了小姐。”

　　毣桃自然是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稍抬眼上下打量她那身装扮之后，凉凉一笑：“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至于我做什么决定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了。”

　　说着，又突然站起身来，围着荣欢转了一圈，用手捏起她的下巴，淡淡道：“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出身卑贱，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攀上高枝了。”

　　毣桃记得前世的荣欢为了爬上刘扶的床，可没少利用自己，只是刘扶生性薄凉，赐了荣欢一剑，连喊疼的机会都没给她就断气了。

　　其实雮桃能理解荣欢，毕竟人往高处爬，大家都想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个世代不论是权臣世家还是平民百姓，给女子的教诲无不是倚靠丈夫，大多女子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这么做，就权当救荣欢一命罢了。

　　荣欢平日就很会讨好毣桃，人都喜欢被人奉承，所以她学会看人眼色，会逗人开心，毣桃虽然脾性差，不过她这是头一次被自家小姐教训，还是因为一个从街头捡回来的臭乞丐。

　　她感觉到下巴的痛感消失，伴随而来的还有毣桃薄凉的声音：“你日后便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荣枝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下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跪下求饶准没错，哭道：“小姐开恩，我往后再不敢了。”

　　毣桃觉得好笑，垂眸看着她问道：“你不敢什么？”

　　荣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是啊，她不敢什么，她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为何小姐不让她一起进宫？

　　一定是晴雨那个小贱.货，她只不过是偷懒了两天，没亲自等小姐夜归，没给小姐端温水洗漱，这一切一切的功劳都应该是她的。

　　毣桃把宋枝遣了下去，又吩咐人给晴雨准备了一套新衣裳，准备妥当之后才随着父亲进宫。

　　权臣间历来喜欢奉行送礼，更别说今天的主角是扶王，毣德海前段时间煞费心思准备厚礼，原是想以毣桃的名讳送出去，好让毣桃讨到扶王的欢心，现如今不必再做这些表面功夫，便差人将礼帖词改了改，以司徒府的名义相送。

　　毣桃一家到达皇宫时，时辰并不算的很晚，正巧与大司空一家撞了个正着。

　　党高阳身后跟着三位女眷，紧跟在身侧的是姨娘温氏，后面那两位便是司马府上的庶女，党绣惠党绣琪，是温氏所生，毣桃前世可没少跟她们打交道。

　　姐妹二人下了马车之后便不停的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身影一般，直到听到父亲与大司徒寒暄，她们才把目光投到毣桃身上。

　　这就是传言中没规没矩的司徒府千金？

　　姐妹二人对视掩嘴轻笑，但碍于教养，还未等父亲发话便又上前两步乖巧的施礼：“见过司徒大人，见过司徒夫人。”

　　党高阳见女儿这般知书达理，脸上不禁浮起得意的笑容，介绍道：“这是家中二位小女，”说着，他又将目光放到毣桃身上：“这位想必是......”

　　毣桃并未向前行走，只站在父亲身后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小女司徒府毣桃见过司空大人。”

　　毣桃这不卑不谦的态度，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应对各种事宜，言谈举止都显得颇为得体，与传闻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氏见自己没有得到问好，顿时面色变得有些难堪，忍不住发话道：“司徒千金真是好教养，见我这么大活人在，怎不晓得问个好，我到底还是个长辈呢。”

　　梁氏本想替女儿说上两句话，岂料自家女儿反应比自己还快，只见毣桃露出惶恐的神情，故作无辜道：“我还是孩童时那会儿，曾见过司空夫人一面，那年是她生辰，家母受邀到司空府上赏花，母亲也带着我一同前往，我记得司空夫人长得温婉动人，不料多年未见到夫人，夫人竟变了个模样，便以为你是跟来照顾二位妹妹的老奴。”

　　老奴二字一出，温氏听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论出身她确实拿不出台面，当年她不过是司空夫人杨楚华陪嫁到司徒府的奴婢，后来侥幸爬上党高阳的床，并成功生下两个女儿，地位一下子从奴婢变成姨娘，这些年来她依仗两个女儿牢牢巩固家中的地位，最后把原配气得出家为尼。

　　温氏本就不是什么金贵出身，做姨娘这些年也没能改变她那目光短浅的本性，两个女儿站在身后急的跺脚，生怕娘亲再闹下去，到时候传出去了她们还怎么在扶王面前抬起脸。

　　党高阳也是个有头有脸之人，被一个小女娃当众揭开这档子事，只觉得颜面被扫尽，冷哼甩了一下袖子正打算进宫，不巧的是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看起来不像是官臣使用的。

　　他正觉得怒火没地发泄，本想数落两句哪个不长眼的将马车停在此处，只见一个小厮将踏板放在地上之后，又掀开车帘将人请了出来：“公子，已经到宫外了。”

　　这等称呼，来人恐怕还是个尚未入仕的郎君，不过能受邀进宫怕是不一般人，想到这党高阳才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皇宫大门内匆匆跑来一位将士，停在马车前恭恭敬敬道：“帝师大人，王爷早已等候多时。”

　　毣桃听到称呼时身躯一震，她是知道这个人的，此人姓庾字尧，前世的时候庾尧还是她的老师，当初她嫁给刘扶时，大家都说她德不配位，所以后来被抓去学琴棋书画，包括经史典史都学了些，大部分都是跟着庾尧学的。

　　她对庾尧的印象是这个人很刻板，但总体来说性格算是温和，她从未见过他发过脾气，即便是她在学习上表现得很懈怠时，他只会默默待在一旁执书阅读，直到她完成课业才遣人送自己回去。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不敢在庾尧授课时走神，这并不是因为她害怕他，而是每次庾尧总是秉公办事监督自己，等她完成课业时已经入夜，次日天刚微微亮又被宫里的嬷嬷抓起来去学女德宫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学，好早日完成课业回去休息。

　　这时，庾尧下了马车，他那张熟悉的脸让毣桃一时之间再陷入沉思，她记得前世庾尧和刘扶走得很近，这人日后也得离远些才好。

　　毣德海轻轻敲了一下毣桃的额头，故作严厉道：“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人已经走远了。”

　　毣桃这才回过神来，方才自己就这么盯着人家看的吗？

　　庾尧身后的小厮提着一个小箱子紧步跟上，一边嗤笑道：“主子方才看见没，那位穿素衣的小姐看主子那眼神，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主子脸上呢。”

　　庾尧却表现得异常平静，说道：“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