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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捡到人的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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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念到名字的森鸥外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将自己的存在感隐藏得更低。
在魏尔伦苏醒之后,森鸥外同样心动了,是看到璀璨钻石的心动。
醒来的魏尔伦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锋芒,比他在战场中看到的强大异能者还要锋锐。
因此,森鸥外不认为兰堂能告白成功。
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审美与眼光都会比常人更加挑剔,不会因为有人出手相救就随意地答应告白,
但是森鸥外同样没有料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兰波又是谁?
在兰堂说话的期间,魏尔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兰堂的脸上飘,
看一眼,好奇怪,
再看一眼,还是好奇怪!
听到兰堂对兰波的污蔑,魏尔伦皱了皱眉,否认道:
“兰波不是这样的人。”
尽管魏尔伦不喜欢兰波,但是相信兰波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人不是兰波,那么,他现在呆在这里,兰波一定还在到处寻找他,想要带着他回到特殊战力总局——那个冰冷的组织。
想到这里,魏尔伦抿紧了唇,收敛了所有失礼的表现,心脏却似乎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一下,疼痛、窒息与想要呕吐的欲望冲了神经。
被兰波所救,教导成为谍报员后,魏尔伦的人生中只有源源不断的,枯燥又无味的任务,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只能麻木地执行着任务,成为一个任人使用的工具。
身边依旧有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指指点点的人类,在他经过组织时,也不乏对他的窃窃私语声,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身份——
他不是人类,只是一个用冰冷的字符编制的人格思考,喜怒哀乐也不过是被设计出的情感,不会做梦的人型异能兵器。
只要有人掌握了“温柔森林的秘密”,他的思想随时不由自己做主,记忆会被抹去,人格会被一无所知的替换。
甚至在他思考这些内容时,产生的寒意与绝望,也只是被设计出的感情,可悲又可笑。
偶尔,魏尔伦望着天空,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还没有逃出牧神的实验室,天空依旧笼罩着一层锁链,只是头顶的掌控者换了一个人。
他依旧没有得到自由。
……魏尔伦想要去旅游,在实验室中被牧神掌制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去旅游,
没有被控制,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地去拥抱世界,
他想要通过自己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用他的记忆记录世界的变化,而不是通过干巴巴的文字和屏幕。
但是,魏尔伦知道,特殊战力总局不会放他离开,如果强硬离开,只会被认定为背叛,得到组织的追杀。
兰波不止一次对他说过:
因为他的能力很好用,组织需要这种能力。
被牧神利用,被特殊战力总局觊觎,也让他依赖又厌恶的能力。
让不应该诞生的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神明一样强大,藏在他的身体内部的魔兽——吉维尔。
况且,是兰波将他从实验室中拯救了出来,给予他第二次性命,让他像人类那样活着,离开特殊战力总局,就是在背叛兰波。
现在的突发情况,先和兰波说明吧。
魏尔伦垂下了眼睫,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无机质的冷漠,从口袋中拿出了通讯用的手机,按亮屏幕,正准备拨打电话,目光陡然凝固了。
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格空荡荡,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信号被屏蔽了?
敌人的陷阱?
但是,魏尔伦向来对恶意敏锐,在这里,他还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魏尔伦不死心地再次翻找,得到了手机中没有电话卡的情报,手指微动碾碎了手机,表情空白地看着在碎片中小小的电话卡。
他的电话卡被销毁了!
怎么可能?
他使用的是特殊战力总局的特制号码,这只有总部才有资格销毁!
总部为什么要销毁他的号码?
他被驱逐出特殊战力总局了?
他的能力不好用了吗?
兰堂陷入了被心上人否认的负面情绪之中,他说了一大堆的话,他的心上人竟然只在意他污蔑了兰波!
魏尔伦好像总会把他认成另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兰堂心底浮起,消散不见,只留下了强烈的挫败感与不甘心。
兰堂缓和了一秒心情,正准备再接再厉,继续说服魏尔伦,只听到“咔”一声脆响,魏尔伦手中的手机突然碎成了均匀大小的碎片。
下一秒,他一见钟情的恋人看着那堆碎片,眼中流出了无可适从的茫然与有些慌乱的无措,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孤独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绝望。
兰堂所有的负面情绪突然从心底消散,平静了下来,只留下了对魏尔伦的爱意与想要伸手的想法。
虽然他对魏尔伦孤独的来源一无所知,但是……
“伤心就发泄出来吧,偶尔被情绪掌控并不是坏事。”
兰堂走近,将魏尔伦坐起的上半身抱在了怀中,给了这个孤独的神明一个拥抱。
如果是孤独的话,一定会需要同伴的陪伴吧。
魏尔伦陷入繁杂的思绪中,听到兰堂平静的指导声音时,仿佛一直教导他的兰波出现了。
但在脱口而出的上一秒,魏尔伦就清醒了。
兰波不会在这个时候拥抱他,也不会让他发泄他的情绪,而是会教导他:
任务期间要剥离所有的感情。
魏尔伦不会剥离自己的情绪,他只会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沉沉地坠着心脏,呼吸间都带着沉重。
他不是兰波。
魏尔伦清醒地知道这个事实,但是面对这个打破了他的孤独的拥抱时,迟疑了一秒,才推开了兰堂。
兰堂觉得自己的拥抱突兀又糟糕,衣服不是温暖的,反而有些潮湿,身上还带着从前线沾染的硝烟味与血腥味,不是一个让人留恋的怀抱。
因此,在被魏尔伦推开时,兰堂丝毫不觉得意外,顺势低下身体,抬起头,调整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将最大优势的脸部展现在魏尔伦眼前,自我介绍道:
“兰堂,我的名字是兰堂,港口黑手党的一名下层人员。你也是法国人吗?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是什么?”
兰堂,和兰波只差一个音节的名字。
魏尔伦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这里的环境也格外陌生,目光在移到兰堂脸上时,停滞了一瞬。
兰堂与魏尔伦的容貌不相上下,但与魏尔伦的精致与优雅不同,兰堂阴郁又冷漠,
黑色的长卷发如同深海的藻类,散发着湿漉漉的寒冷,金绿色的瞳孔像毫无感情的兽类的瞳孔,皮肤苍白,眉眼始终蒙上一层阴霾,是另一种类型的美感。
现在,这朵冰封的玫瑰主动融化冰层,向魏尔伦展示它的诱人与芬芳,试图引起魏尔伦的回应。
兰堂把自己的身躯压得极低,弯曲的长卷发凌乱地散落在床单上,抬起头时,是一个仰视又倾慕的姿态,瞳孔颜色如初生的嫩芽,期望与希翼让他的瞳孔水润如宝石,表情柔软又无害,眉眼间点缀了一层轻淡的忧郁。
这副示弱的模样的确让魏尔伦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但不是受到触动,而是因为惊悚!
魏尔伦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兰堂,但是
睁开眼睛,兰堂,
闭上眼睛,兰波,
再次睁开,兰堂,
再次闭上,兰波
……
由于兰堂和兰波的相貌实在太过相似,兰堂示弱的表现给魏尔伦的心底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兰堂通过魏尔伦刚才的反应,知道他与魏尔伦无法以英雄救美,这样普通又顺利的方式拉进距离,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所以,只能通过另一种超出寻常的途径将魏尔伦留下来。
兰堂逼了自己一把,将魏尔伦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垂下了睫毛,忧郁又低落:
“你喜欢这张脸吗?”
兰堂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毕竟黑手党不是一个看脸的地方,不过他能够通过其他人的反应看出他的容貌是一柄利器。
因此,刚才他才会信心满满地在魏尔伦刚苏醒的时候,就对魏尔伦告白。
救命之恩加上他的容貌,即使不会成功,也不会引起魏尔伦的反感,说不定还能引起魏尔伦的好感。
原本周全的计划被横来一笔的兰波打破,兰堂遭遇了滑铁卢的惨败。
但是如果他的长相与魏尔伦口中的兰波十分相似的话,他的脸说不定能让他在魏尔伦面前占据一丝优势。
他可以利用这丝优势缓慢扩大,抢夺在魏尔伦身边的地位,替代魏尔伦身边原本的同伴。
兰堂示弱的询问如同给了魏尔伦当头一棒,敲得魏尔伦有些无法回神。
一个脸很像兰波的人,神情低落又示好地问他,喜不喜欢他的脸?
这是连魏尔伦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剧情!
受惊到了一定程度,魏尔伦反而冷静了下来。
以他字符串编织的人格,不会有做梦的行为,
所以,这样离谱的事件只会是幻境。
而能够制造出足以蒙蔽超越者的幻境的异能者,只有超越者!
在他知道的组织的异能者中,恰好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标准——
斯特芳·马拉美的《希罗狄亚德》。
他与兰波的联络员,负责提供情报与发布任务的精神系异能者。
编织一个亦真亦假,足以让人崩溃的幻境,对马拉美来讲易如反掌。
至于为什么会让他陷入这场幻境?
魏尔伦心中瞬间升起了数十种猜测,平静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对待同伴的,教科书般标准的友善微笑,唇角的弧度太过精准反而显得有些虚假。
魏尔伦一一在脑中推翻刚才的推测,抽出了贴着兰堂脸的手,手指拽了一下兰堂的脸皮,确定不是虚假的面具后,心中仅剩的想法越发肯定:
“兰波,”
幻境中的人不会这么生动,所以这个和亲友一模一样的人,要么是亲友,要么是马拉美一直在控制着的人偶。
兰堂被疼得“嘶”了一声,捂住了脸,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摇头否认道:
“我是兰堂。”
“你告诉我,”
魏尔伦无视了兰堂的否认,语气轻柔了下来,询问兰堂背后的人:
“我在现实中昏迷了几天?如果再不苏醒,我就会成为一个植物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