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万人嫌重生了》小树撞鹿

35、两颗糖果

　　不知不觉，两人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轨，或者说是走出了第一步，周明玦自弹自唱，偶尔指导女孩几句，独特的“教学风格”吸引了不少孩子注意。

　　正当其他人围观的时候，简渝走了过来。

　　“哥哥——”

　　几个孩子大喊着跑了过去，最前头的一个一头冲进简渝怀里，周明玦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当着孩子的面没有发作。

　　但一天工作结束，回去的路上，周明玦冷了脸。

　　“你是故意的？”

　　简渝：“什么？”

　　“你故意过来，想让我知道你有多么受孩子们欢迎，给我下马威。”

　　简渝轻轻皱了皱眉：“这么做有意义么？”

　　“我怎么知道，做这事的人是你啊。”

　　简渝淡然道：“所以说我没有。”

　　周明玦恼羞成怒：“你敢做不敢认是吧？”

　　周明玦一把扯住简渝衣服，简渝对与他人的肢体接触很是不喜，哪怕只是靠近都让他心生不悦，他眉头飞上一抹不耐，正要说话，周明玦的经纪人飞速把周明玦从他身上挼走，一边绑着周明玦的手腕一边道歉：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孩子脑子不太灵光。”

　　“你说谁，你说谁脑子不灵光！”

　　“.……”

　　简渝默默收回视线，他坐着自己的保姆车回了公司，章家硕迎上来：

　　“今天拍摄怎么样？”

　　“还行。”

　　“那就好，我打听过了，跟你一起拍广告的另一个代言人是荆州一位大老板的儿子，他进娱乐圈就是大少爷体验生活的，我们不求跟他交朋友，不得罪人家就好，你没得罪人家吧？”

　　简渝面不红耳不赤地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这边章家硕求神拜佛感谢大自然慷慨的馈赠，那头简渝的第二天工作也到了。

　　这群孩子们性子慢，解开了最初的紧张不安后，一个个都能够和拍摄组交流，话最少的也能够简单表达自己的意愿。

　　只有一个孩子始终远远地观望着这群外来者，他的眼神犹如野兽一般，在被察觉到时目光蓦然冰冷，冷漠又带着抗拒。

　　简渝看着他的眼睛，神思一阵恍惚，不觉中那孩子就跑远了，简渝刚伸出的手，又被迫收了回来。

　　今天天气格外热，拍摄地点从室外搬到了室内，一个平时用来组织会议举办活动的活动室，不大不小，跟旁边的院长办公室打通，差不多两个教室这样。简渝走到另一个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周明玦正满脸焦躁，连说带比划地和一个女孩子说着什么。

　　“你句歌词我教了你三遍了啊，你昨天不还会唱的么？”

　　“你不要急，慢慢想，你记得的呀，慢慢想起来…….”

　　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叫欣欣，一只脚有点跛，不知道是否是这个原因才被父母遗弃，这样小小的孩子，因为身体和他人的异常本就敏感胆怯，这会儿周明玦一凶，女孩儿眼神闪烁，呜咽一声想要逃跑了

　　“不要对她这么凶。”

　　简渝走到两人面前，他伸手摸了摸女孩脑袋，女孩仿若见到了救世主，立刻躲到了他身后。

　　周明玦本来就烦简渝，这会儿看他当好人，立刻嗤笑一声，语气带冲：

　　“怎么，你是想当救世主？”

　　简渝和周明玦的合作一度紧张，简渝可以无视之前的摩擦，做到一个老练的打工人该有的工作态度，但周明玦似乎还做不到这么虚伪。

　　在片场里，他不是对简渝怒目而赤就是哼哼唧唧孤立他，闹得整个拍摄组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两位代言人关系不好。

　　但这对于简渝没有任何影响。

　　对他来说，和一个艺人同事——哪怕他拥有一点特殊身份，是否交好已经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了。艺人只是他用以复仇，用以维持“简渝”这个身份的工具，演戏唱歌拍摄广告都只是他这具身份必须做的事。

　　总有一天，他会连同“明星简渝”这个身份将作为简家儿子的“简渝”彻底扔掉，他连明星都不当了，怎么可能还会在意作为明星的简渝的交际。

　　“没有这个打算。”

　　简渝淡淡道，顺口抛出一个重量级问题：

　　“只是，如果她哭了，你有把握哄好她么？”

　　周明玦看着欣欣红彤彤的眼眶和眼底蓄积着的水雾，蓦然僵住。过了一会，他才恨恨地甩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简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扭头小声道：“不用怕，那位哥哥只是性子急了一点，欣欣已经记住歌词了对不对，只是刚才不小心忘记了，欣欣很棒。”

　　女孩重重地点头。

　　“那个简渝，就会装好人。” 周明玦跑到经纪人身边，气冲冲地说：

　　“把全世界的人都当做坏人，凸显他自己的高贵，真是虚伪。”

　　经纪人淡定道：“你又做什么了？”

　　这话周明玦就听不下去了，跳脚道：“你什么意思啊？说的好像我总是做错事而已，我只是……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正好被他抓到了而已！”

　　作为一个已经有小孩的妈妈，这话经纪人听都懒得听，如果你发现你的孩子在下午3点的时候玩手机，那么你可以确信，TA肯定在下午1点，2点，乃至上午都玩过手机，没跑了。

　　虽然经纪人对周明玦的小孩子心态嗤之以鼻，但周明玦不这么认为啊，他觉得简渝就是故意给他难堪，因此每回碰到他态度都更加冷漠。

　　——对此，简渝毫无所觉。

　　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犹如孤狼般不肯融入群体的男孩，拍摄组也发现了这位不合群的小朋友，因为苦苦攻略不下他，品牌方负责人正和院长交涉要不要换下他。

　　院长叹息着，低声说道：“这个孩子之前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来那户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把他送了回来，那之后，他就变得不爱和人说话。”

　　尽管院长竭力避免用“退”这个字，但显然，这个事件给孩子造成的创伤至今未能痊愈。

　　简渝在边上沉默良久，道：“让我和他说几句吧。”

　　简渝走到男孩身边，男孩一看到他眼神里就迸射出强烈的警戒光芒，仿佛应激一般，警惕畏惧地盯着靠近他的大人。

　　简渝顿了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目视着男孩的眼睛：“你是担心我们会伤害你的朋友们，所以才一直在旁边盯着的吧？”

　　“你一定很在乎他们。”简渝自言自语般道：“你真勇敢。”

　　不像他，受到一次伤害之后就将心封闭了起来，满心满意只有自己受到过的痛楚，已经无法感知身边的美好。

　　男孩不语。

　　“你知道么？拍摄组除了制作最后大合唱的画面外，还会将我们和小朋友们互动的画面也拍下来，制作成一个短片送给大家。这对这里的小朋友来说是一个充满纪年意义的礼物，你知道什么叫纪念意义么？”简渝竖起一根手指。

　　男孩依旧虎着脸不说话。

　　“所谓的纪念意义就是当很多年后，你们再看到这个短片，就会想起曾经和自己在一起玩耍过的朋友们，想起曾经的快乐时光。”

　　“但当他们看着片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你，刚开始他们还觉得没关系，因为你就在他们身边，但等过了一年两年十年，当他们再看这个片子的时候，看不到你，就会觉得非常遗憾难过，为什么和他们关系最好的你不在里面呢。”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眼里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骄傲。

　　简渝继续道：“作为他们最好的朋友，结果你却不在视频里，他们一定会很难过，你舍得让他们难过么？”

　　男孩深沉的眉头染上了一丝疑惑，仿佛在苦苦思索简渝说的话。

　　简渝心说今天这道德绑架他是要绑定了，他深深叹了口气，伸了伸手想拍他的脑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维持你今天的骄傲重要，还是填满朋友们的遗憾更重要。”

　　把这个对于孩子来说过于复杂深奥的难题扔了下来，简渝施施然地走到边上。

　　等他走出了男孩的视线，才几步拐到身边：“小圆，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小圆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

　　那头，男孩被一个大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顿时他小小的脑袋就装满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的成人式鸡汤废话，还没等他理清楚个一二三，小圆就噔噔噔跑到了他身边。

　　“小昊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唱歌么？我不想一个人唱，我害怕。”

　　“你……”做惯了大哥哥的小昊朋友显然很难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小昊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唱嘛，我想要和小昊哥哥一起唱歌。”

　　“就是嘛，我也想跟小昊一起唱，你是不喜欢我们么？”

　　“你记不住歌词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教你……”又一个男孩拍着胸脯说。

　　“小昊哥哥。”小圆眼泪汪汪地说：“陪小圆唱歌好不好？”

　　看着小圆那充满信赖的眼神，小昊又想起了自己作为哥哥的责任，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大人说的“最好的朋友”。

　　作为欣欣最好的朋友，如果不陪她一起玩，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小昊“勉强”地说：“那，那好吧……”

　　“小昊哥哥最好了！”

　　看着被孩子们拉着手一句一句教导歌词的男孩，简渝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计划通。

　　就连最大的刺头也落入简渝的陷阱后，之后的工作平推完成，眨眼就到了第四天，几乎所有孩子都记住了歌词，就连安安也会一边看着其他唱歌的孩子，一边跺脚合拍子。

　　第四天只剩下玩耍，难得品牌方没有赶进度，拍摄时间依旧定为5天。

　　中午吃过饭，简单午休后，拍摄再次开始。在开拍前，福利院院长把大家召集起来，笑着说：

　　“大家看看，是谁来了啊。”

　　一个看着五十来岁的女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原本还很乖巧的孩子们立刻叫了出来：

　　“苏老师！”

　　“大家好啊，最近大家有没有听话啊。”

　　小朋友齐齐喊出：“有！”

　　简渝跟拍摄组一起站在后面，听院长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见到女人出来，他眼里滑过一道讶异，那位苏老师跟孩子们打完了招呼，抬头也看到了他，脸上同样露出惊讶表情。

　　周明玦抱着手臂：“这位苏老师是谁啊？”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苏老师其实不是老师，福利院的孩子们其实一直有国家资质免费看病，苏老师是其中的一位志愿者，她有神经科和心理科双重学士学位，对孩子们帮助很大，为了让孩子们更能够接受，所以大家一直叫她苏老师，而不是苏医生。”

　　“她去年退休了，不过还经常过来看孩子们。”

　　“这样啊。”周明玦似懂非懂，最终总结道：

　　“那这苏老师人挺好的。”

　　苏老师人当然是挺好的，看孩子们跟她的亲热劲就知道了，孩子们都是坦率天真的，即使你用玩具短暂地笼络了他的心，他要是从心底不喜欢你，回头就直接躲你了。

　　于是午后时光，不只是拍摄组，还有苏老师陪着他们玩耍。周明玦在边上偷懒纳凉，欣欣蹬蹬蹬地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小小的手指拉住周明玦的裤子。

　　周明玦无奈，弯下腰点了点欣欣的额头，语气痛心疾首：

　　“你说你，一个简渝一个苏老师，哪个都能轻易笼络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条心呢？”

　　欣欣已经不怕他了，这个大哥哥只是看着暴躁，脾气臭臭的，其实还是很温柔。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啊眨，小声地说：

　　“简渝哥哥会手语。”

　　“会手语了不起了，我还会德语法语西班牙语呢。”

　　周明玦嘀咕道：“说起来简渝怎么会手语……”

　　“因为他以前也有发声障碍，所以学得吧。”

　　周明玦一愣，扭头看向说话的经纪人：“简渝说话也有问题么？”

　　“对啊，他出道第一年不是被爆过这个嘛，然后就flop了。”

　　简渝竟然也有过这样的时期，所以才能感同身受，特别容易融入这些孩子们当中吧。周明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欣欣小心地扯着周明玦的裤子：

　　“冰棒。”

　　“行行行，我们去拿冰棒了。”

　　现在福利院的孩子们和拍摄组都可以获得一天一根冰棒的奖励，周明玦心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也要遵守这个规则，多拿一支也不是不行吧。

　　……

　　时值盛夏，福利院的水泥操场蒸腾着连日未下雨后的暴热，空气里烦闷的热风裹着躁动扑面而来，两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找着树下林荫，慢腾腾地走。

　　桂花树坠着满枝头金黄色小花，苏老师和蔼的面容带着笑，慢声细语地开口：

　　“院长说是两个明星，没说名字，没想到是你，热心公益是好事啊。”

　　简渝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其实这是品牌方要求的。”

　　“是嘛，但是我看小朋友都很喜欢你们嘛嘛，这里的孩子都很敏感，一定是你们很耐心地对待他们，他们才愿意亲近。”

　　话是这个理，简渝轻轻应了一声。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给院里的孩子看病的？”

　　“差不多10年前吧，我通过医院啊接触到了一项公益事业，无偿给这些福利院的孩子们看病。这些孩子不比普通的孩子笨，他们虽然有缺陷，但一样能克服，有努力地生活好的决心。这里时间最长的孩子我照顾了六年，短的也至少接触了一年多，就算是退休了也不舍得一下子离开，偶尔还会回来看看。”

　　“我从以前就知道，苏老师是个内心善良的人。”

　　“哎，就不用你给我戴高帽了。”

　　“.…..”

　　有光芒穿透树杈的枝叶，直射入简渝的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挡了挡，金色的光斑像跃动的水波粼粼地打在他脸颊上，在他白得透明的皮肤上晒出健康的红晕，苏老师看着他的侧脸，恍惚间脑中闪过一个少年人的影子，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现在听你说话，是已经都克服了吧。”

　　“嗯，对，这些年也没有再发病过，这都要谢谢苏老师。”

　　“谢我做什么，这都是靠你们自己的毅力。”苏老师感叹着说：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简渝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近况，简渝道：

　　“苏老师渴了吧，我去给你拿瓶水。”

　　前方是拍摄组的后勤组，水啊冰淇淋啊都放在那，一扇窗户向外敞开，露出里面两个拿着把扇子摇曳的工作人员。

　　“这鬼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真热死人了。”

　　“总部还每年拨款给这，也不知道他们把钱用到哪里去了。”

　　“嘿，你懂得嘛，搞慈善。”其中一人挤眉弄眼，两人仿佛心照不宣般笑了起来。

　　“要我说把钱给福利院根本没意义，就那些个孩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说话有问题，还有的脑子和说话都有问题，到了社会上也就是搬搬砖，给他们花那么多钱干嘛。”

　　“就是，我之前跟一个小孩说话，讲了半天对面也没听懂，吞吞吐吐半天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最后跑掉了，你说给这种人花钱有意义么？”

　　“就是。”

　　简渝和苏老师触不及防地听到这番话，两个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简渝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弱势群体产生同情心，这个世界有道德高尚的人自然也有品德极其低劣的人，甚至于他们都算不得品德低劣，只是无法共情而已。

　　简渝眸光微冷，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两人所在的房间发出“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周明玦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走进，后面还跟着一个面露瑟缩的小女孩。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微一梭巡，落在两个工作人员脸上：

　　“残障儿童怎么了，吃你的喝你的了，需要你们这么在这里义愤填膺大肆批判？”

　　“倒是你们，花着公司的钱，正事不干却在这里指指点点，很荣耀？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告诉负责人你们在这干什么？”

　　他说着转身要走，两个工作人员连忙拉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们道歉！”

　　“别拉我！”

　　周明玦黑着脸猛地把衣服扯回来，冷笑一声：“道歉，我看是听到我说要告诉负责人，怕丢饭碗吧。”

　　“周先生，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他们两个人年纪都比周明玦大，要努力一把说不定孩子都有周明玦这么大了，周明玦看着两人低声下气地求饶，心里膈应得慌。

　　他冷着脸说：“道歉。”

　　“好好，我道歉，周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

　　“不是向我道歉！”

　　两人一愣，转向欣欣：“对不起，小朋友，我不应该说你们坏话，是我们两素质太低了，我向你道歉。”

　　欣欣原本就胆小，这会儿被几个大人一吓，更是抿着嘴巴不说话，她躲在周明玦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摆，周明玦看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回头道：

　　“再让我听到你们嚼舌头，我就直接打电话到你们总部。”

　　“不会了不会了。”

　　被这两人一气，周明玦连冰棒都不想领了，带着欣欣走出房间，他一出门就看到窗对面树下站着的两个人，年轻的那个脸庞依旧，只是素来如春水般平静的眼底带着一点光芒，苏老师则笑眯眯地看着他。

　　周明玦想起刚才的事都被两人收在眼里，不知怎么的就感到别扭，他又想到经纪人说过的话，忍不住道：“我只是为了孩子们。”

　　简渝：？

　　“不是为了你！”

　　“……”

　　周明玦看着简渝无语的表情，更加别扭了，拉着欣欣就走了。

　　苏老师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明星，人还不错。”

　　“嗯。”简渝淡淡收回视线，轻笑了声：

　　“是还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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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的活动照旧在下午四点结束，孩子们跟拍摄组玩的开了，分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周明玦没回公司直接回了家，他自己在外面租房，是一个单身公寓，面积也就百来个平方米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想到自己离开后，欣欣那胆小的性格还不知道怎么受欺负，周明玦叹了口气鼠标点在淘宝的搜索栏里，输入：

　　“洋娃娃。”

　　半个多小时候，他终于成功下单了一个超可爱典雅高贵精致公主娃娃，配套一系列发饰和服装，满意地把这个各方面都符合自己审美的娃娃下单后，他本想关电脑，脑中忽然闪过经纪人的话，鬼使神差的，他打开X度搜索，在上面输入了“简渝”两个字。

　　简渝近来活动频繁，网上有很多关于他的信息，什么加盟新剧，综艺美人，人间美神，周明玦一边看着上面花里花哨的标题一边回忆简渝的脸，心说脸也就还行吧，普普通通的确比圈里大多数人好看。

　　简渝热度最高，也就是抄袭事件和视频事件连续爆出的时候，周明玦正在闭关准备选秀综艺，出来的时候各大论坛已经换上了新的热点。他看到一个不知道被转发了多少轮的视频，随意点了进去，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掐着碗里的葡萄往嘴里扔，嗯，开始了，这音乐室装修得还不错，回头也让公司整一个。

　　周明玦乐悠悠继续往下看。

　　“……”

　　他眉头越皱越深，简渝的一滴泪触不及防地落下，斗大的泪珠在视频高清镜头下甚至于能看到它流动的轨迹。

　　“咚”的一声，他耳边响起了水珠落到秋天的湖面上的声音。

　　很短，又很清晰。

　　视频不长，周明玦很快就看完了，他默默地把鼠标推到桌子边上，手指收回放在膝盖上，开始发呆。

　　他对简渝这个人之前没印象，只听说家境不错，没什么作品，还以为他是个仗着身份在圈里乱来的大少爷，加上他是纪丞的好朋友，周明玦之前在综艺被纪丞压，心里头一肚子气，知道两人是好友后，先入为主地厌恶他。

　　可是，他怎么过得这么惨啊。

　　周明玦是家里老二，上面哥哥大他五岁，已经进入集团公司，稳坐二把手位置，下面还有个妹妹比他小三岁。周家家庭关系很好，从来没有豪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纷，周明玦说是在蜜罐子里长大也不为过，他完全想不到还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怎么大家都是少爷，简渝就过得这么惨啊。周明玦眼前闪过那一滴泪，脑海中浮现青年无声哭泣的面容，心里一阵心虚。

　　早知道他过得这么难，自己就不欺负他了嘛。

　　周明玦这一晚上都睡不安稳，梦里面都是简渝哭泣着控诉父亲不公平的脸，他一面感到窥探他人家事的尴尬，一面又觉得这张脸真漂亮，果然美人垂泪是最好看的——

　　不是，你什么癖好啊，你有没有道德廉耻啊！

　　周明玦一晚上都出于被真的我和社会道德的我的来回拉扯中，一觉醒来，反而比睡之前更累了。

　　他面无表情地起床洗漱，出门前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后他首先就看到昨天晚上保存的几张简渝在综艺里被称为“神颜”的照片。他面无表情地观摩了一会，然后快速删除图片锁上手机。

　　表情颇为心虚。

　　周明玦双眼发慌地上了车，按预定计划到了福利院，简渝的车子也正好到了。两人在门口碰头。

　　周明玦对简渝素来是以无视为行动准则的，简渝也没有特意凑上前打招呼，反倒是周明玦，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的脸依旧又黑又臭，几个表情在他脸上飞快闪过，最终，他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大步走向简渝，简渝看到他，神情露出一些意外。

　　“你……”

　　周明玦伸出手，手掌握成了一个拳头。

　　简渝微怔，掌心朝上伸出，两颗糖果掉到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