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清泉洗心

36、逆境岁月

　　自从耿占山收了耿德文一家租种的田后，一家三代一下子失去了生活来源，只能靠上山砍柴、烧炭维持生计。

　　附近的山林都是私林，各个山头主人都有山契在手，别人是不能砍伐的。只有很高的山才是无主山林，可以砍伐。年幼的春生从九岁起，就跟随爹爹和爸爸上山砍柴，养家糊口。

　　柴分好多种，耿家主要卖块柴、细柴、棍芊子三种。块柴是指伐倒粗树后，分段锯断树干，再用斧子劈成块状；细柴指的就是不用斧劈的枝子，也裁成断；棍芊子是指较直的细杂木，砍倒后削去旁支和顶梢，只留较粗的棍状干条。
　　除了柴禾，也弄些引火的松结油（松树里红色含油的部分）和山上野生的毛栗子、板栗、槠栗（乌几的）等去卖。
　　砍柴这活，主要功夫不是砍，而在于挑。山高坡陡，加上路途遥远，花在路上的功夫远比山上的功夫多，也更累人。一般情况，耿家都是将柴砍好后码垛在山上，晒干后挑下山。其中挑选一些质地硬一些的块柴，用来烧制木炭。

　　一家四口人，历经苦难，第三年就还清了建新房的债务。日子也越过越好，除了日常开销，还小有结余。
　　可是天不从人愿。就在家境越来越好的时候，由于常年劳累，耿德文一病不起，在上山砍柴后第四年的冬天离世。

　　春生十三岁那年初夏，他发现了山上的野茶树上，新长出了绿茵茵的茶叶，甚是诱人，就顺手采摘了一些鲜茶叶带回家中交给妈妈，炒制成了干茶。开始时家里人觉得好喝，后来亲戚朋友也都觉得好喝。于是春生和爸爸一起挖了一些野茶苗栽种，也都活了。开头只有一小片，后来慢慢地茶稞越种越多，茶稞地越来越大。春生还搬来石头垒起石墙护坡，烧草木灰施肥，每年冬天还挖草修剪。短短几年时间，小茶稞地变成了足足十亩地的大茶园。

　　父子俩还砍了些木料，在山上盖起了一排六间茅草屋，拆掉了原先住了多年的小窝棚。请的木匠是好朋友庆庆，锅台是小权给砌的，墙是夯土墙。
　　春生什么都跟着干，房子起来了，木匠、砖匠手艺也都学了个大概。
　　去年年底，春生在亲戚友人的帮助下，在县里办好了茶园山地地契，完了税。
　　春生准备今年在山上现摘现炒现烘，然后挑着干茶下山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销路的问题，前几年都没有卖掉多少，好多茶叶都发霉坏掉了。

　　现在听到玉莲让玉枫哥帮助自己卖茶叶，春生心里可得劲了，美滋滋的。不知不觉地脚下生风，仿佛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转眼间独轮车就推到了桥头埂。
　　春生停住车，撑好车把，小歇一下。

　　“玉莲，到木桥了，离你家不远了。”两人一起望向木桥。“你还记的小时候，你、我和胡爹爹在这里一起挨暴雨淋吗？”
　　“上午在路边，你喊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在哪见过你，当时还真没想起来。后来你说出名字，我就想起来了，也就想起来那场暴风雨。我们三人一起趴在地上，还有你的水牛。”
　　“当年，要不是胡爹爹帮我牵牛，阻止我过河，我肯定被洪水冲跑了，早就到龙王那里报到了，哪还能活到今天。桥被淹了，我回不了家，胡爹爹把我带回了家，叔叔婶婶给我换了玉枫哥的干衣裳，换下的都给洗干净了，还用火烘干。晚上我在你家吃的饭，记得那天我吃得特别饱，还在你家的床上睡着了。夜里爸爸抱我回家，我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了自己家里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玉莲望着春生说。
　　“这恩情是要记一辈子的！”春生眉宇间英气十足。
　　玉莲听完春生的话，十分感动。她突然想起了暴雨中的水牛。
　　“春生哥，你还记得你放的水牛吗？那天雨中我睁开眼睛，发现它也在看我，我用手摸它的鼻子，它也轻轻地拱我的手，还轻哼了一声。”
　　“呵呵，我那牛最通人性了。后来我没有放它了，但它每次见到我，都要昂头叫一声，有时它还挣脱牛绳跑过来用头拱我。哎-，当时我还小，看它被别人家的孩子牵着，我就想哭。”

　　春生抬起车把，继续向着胡家推车而行。
　　……

　　不大会功夫，春生再次来到了胡家，在前院见着胡松林。
　　“松林叔叔，这是给玉莲的药酒，还有这拐，削得不好。”春生递给松林一个小瓶子和一根木拐杖，一看就是刚削好的。
　　“难为你了春生，你帮着把玉莲推回来，还给他药酒用，还做了拐棍，想得真周到，你人真好。”松林对面前的小伙产生了好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好感。
　　“松林叔叔，我还带来了我家炒的茶叶。玉莲今天喝了我家的茶，说好喝，我就拿了一些，您帮着喝喝看。”春生害羞地说道，递给松林一大包茶叶。
　　“春生，我们进屋说吧。”
　　“不了。我该回家了，家里人在等我。松林叔叔，有事您尽管招呼我。”说完就要走。
　　松林拉他不过，只得将春生送到了门口。

　　望着春生远去的身影，松林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