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清泉洗心

10、温暖情长

　　胡家织屋内，两个大灯笼把屋内照的彻亮。
　　邵桂枝坐在织机的横凳上，双手不停地上下忙活着。

　　胡家的织屋是和厨房一起，接在正屋的北墙，与正屋后檐一披水的向下，刹檐一半到六尺左右。正屋正厅照壁后开门与厨房的后门相对，中间形成一个过道将厨房和织屋隔开。织屋铺着木地板，与地面之间是用横木石塽架起的，通风隔潮。
　　跟着桂枝的两个学徒姑娘都是娘家的亲戚表侄女，一个是姑姑家的孙女叫小翠，一个是舅舅的孙女叫春梅，差不多大，十五、六岁。
　　邵桂枝织的是在江南一带盛行的云锦。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拽花一个织。
　　到年底了，货主催的急，一般都是人歇织机不歇，三人轮流睡觉休息。有时丈夫胡松林也能帮上忙，他也能上机顶得两下。

　　“来。起一下身。”松林小心翼翼地搬来一个木火桶，放置在媳妇坐得横凳下方。“外面起风了，估计后半夜肯定很冻。”
　　松林在后窗口旁也放置了一个火桶。
　　“你歇一会，捂捂手吧。”松林接过了桂枝手里的活。
　　桂枝手脚都伸进火桶里，感觉火有点大，用挂在火桶沿上的铁筷子往火煤上盖了点灶灰。“你用的都是火煤吧？”
　　“最底下加了一块木炭。火煤不经事，一下就烊光了，怕烘不到后半夜。”松林一脸的关心。“扒的时候轻点，火星子不会飞到桶外面的。”
　　“爸爸房里的火桶也畚（ben）火了吧？”
　　“畚了。”松林眯眯笑地点点头。
　　桂枝从火桶里起身，去到窗前得火桶跟前，把火也盖小了一点。
　　“两个火桶搬进来，暖和多了。”在织机靠上位置的学徒梅花感觉到了温度在升高，一脸的欣喜。
　　桂枝上去接替梅花手里得活，让梅花去窗边火桶烘火。自己和丈夫一起协作织锦。

　　桂枝比松林小三岁，性格耿直泼辣，做事情利利索索，属于手快脚快的那种勤奋型的巴家媳妇。松林做人做事本份，家里对外的事都听胡老爹的，对内的小事都听媳妇的，属于那种什么都会的多面手。
　　夫妻两人感情很好，但有时也拌嘴。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敬畏胡老爹。因为胡老爹属于一碗水端平的那种风格，只要胡老爹发话，他俩都听。

　　小夫妻的婚事是胡老爹一手包办的。
　　在儿子到了要成家的年岁时，胡老爹就四下打听，看了好多人家都不满意。那年胡老爹在耿家村做篾匠活，见隔壁邵家的女儿很能做事，还是织锦好手，年纪也正好，模样也漂亮，便起了给儿子说合的心思。
　　可回家跟老伴一说，就遭到了反对。老伴说那姑娘太能耐了，怕儿子驾驭不住。胡老爹没有听老伴的，执意请媒人去了邵家。
　　开始邵家没答应，嫌胡家家境不宽裕。桂枝的哥哥邵长河更是看不上松林，说松林呆头呆脑的。
　　听到邵家的回话，老爹没有放弃。
　　第二回，老爹自己跟着媒人一起去邵家求亲，邵家碍于胡老爹当面，没有当场回绝。可没曾想，桂枝自己向父母说胡松林人好，自己喜欢。还说她不怕贫寒，中意这门亲事。邵家二老听到女儿这样说，便去多方询问和打听胡家和胡松林的情况，得到的也都是些好的回应，几乎没有人说不是的。
　　等到第三回媒人上门的时候，亲事终于定了下来。
　　结婚的那天，城澜河两岸鞭炮声此起彼伏。送亲的队伍排的老长，邵家的嫁妆挑了几十个担子，其中高大的披红织机，一路引得看热闹的乡亲们啧啧夸赞。
　　果不其然，胡老爹没有看走眼。小两口成婚以后，相亲相爱，勤俭持家。桂枝进门后，孝敬公婆，织锦手艺为家庭增加不少的收入。第二年桂枝给胡家生了孙子玉枫。在桂枝生下儿子前几天，娘家哥哥也是喜得贵子，取名邵新安。两家人欢天喜地，走动频繁，好得让人羡慕。两个孩子被大人们宠得不得了，那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上学念书都一起，学费全由桂枝娘家哥哥出。
　　再后来，桂枝生了女儿玉莲，两家老人也是非常喜爱。随着玉莲渐渐长大，变得更加乖巧伶俐、漂亮可爱，老人们越发的喜欢。
　　邵长河是做锦缎生意的，在甘棠镇上有着自己的商号，与安庆、杭州、南京等地的货商都有生意往来，生意兴隆。桂枝织下的锦缎大多数是兄长订做的，式样和图案是织前订好的。
　　有时桂枝也织下一些小份的锦缎，式样和图案完全是自己画的，更适合本地人的穿着习惯，拿去集市上去自己卖。

　　“爸爸在东家的活快完工了吧？”桂枝显然是话里有话。
　　“爸爸讲是后天收工。”松林回答道。
　　“过两天就是小年了。我哥说了，过了小年就去仙源接新安和玉枫回家。”
　　“哦。儿子要回家了。”松林有点喜不自禁。
　　“最迟明天这匹锦缎完工，今年也就算做妥了，小翠和梅花就该回家过年了。我们还是要去趟甘棠，办点年货哈。”
　　“是了。”松林应了一声，显得很敷衍，一看就知道是困了。
　　桂枝从机架上轻轻跳下，用脚轻轻踢了下松林的屁股。
　　“你踢我。”松林身子一激灵，困意全无。“都说大脚女人不能要，还会踢人。”
　　“就踢，就踢。”
　　听着夫妻俩的说话，可把梅花乐坏了。只见她坐在火桶上弓着背，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用手蒙着脸，笑得浑身直打颤。
　　“你睡去吧。看把梅花给笑的。”桂枝没好气地打发丈夫离开。“出去时把门留道缝。”
　　松林走后，桂枝领着梅花继续织着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