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逐光（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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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2011,宫城县，日本]
高三的时候有一阵，及川彻很摇摆不定。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毕业之后还要继续追逐排球之路，但是否要出国去阿根廷依旧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陌生的土地、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他不知是否真的要做出如此任性的决定。
那天是周一，第二天是学园祭。因为排球社每周一没有部活，所以难得没有和小岩一起放学。
白天他刚和毕业指导老师交流了毕业后想要去阿根廷的想法，依旧还在踌躇不定。
他一个人思索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过一个公园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悠扬而热烈的小提琴声。
《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
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从琴弦上跃起，及川彻自认不是十足感性的人，却依旧听出了激昂乐声中暗含的期许，让他忍不住心跳些许加速。
说出来或许会被地音乐一窍不通的好友岩泉笑话，但他确实从这乐曲中抓住了一丝勇气。
像是花朵迎着朝露绽放，蝴蝶挣脱蝶茧，雷雨从云层落下。
都是全新的旅途。未知，但充满了可能性。
他想要成为自己人生的舵手。
他不由自主地随着乐声的来源走去。
夕阳落下的方向，穿着青城校服的少女站在溪畔投入地演奏着小提琴曲。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氤氲出温柔的光晕。
伴随着激昂的乐曲，温柔和热烈在她身上奇妙地融为一体。
那一刻，及川彻仿佛看到了神明。
32.
神明小姐叫天野绿。
第二天在学园祭开幕式上再度听到熟悉乐章的及川彻从主持人这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听到身旁音乐社的同学去窃窃私语，赞叹着神明小姐的实力，居然一天之内就能从临危受命到呈现如此令人惊叹的演出。
及川彻专注地望着台上的少女，心里却多了一丝微妙的窃喜。
他比所有人，都要更早听到这场演出。
33.
“老师，毕业后我会去阿根廷继续打排球。”
站在毕业指导会谈的办公室里，及川彻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指导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恭喜他终于摆脱了迷茫，并祝福他一切顺利。
手机铃声响起，是岩泉电话催促他快去排球部训练。及川应下后挂掉电话，朝着老师鞠躬告别。
“没想到及川同学也用了天野同学的这首演出曲当铃声啊……”指导老师托着下巴，看着及川彻离开的背影，“最近放学后我至少听到过五个学生的手机铃声都换成了这首曲子呢，青春啊青春啊！”
34.
原来神明小姐是岩泉的同班。
及川偶然从排球部花卷和松川对着岩泉的调侃中得知。
“学园祭之后，我们班最近好像又有一个男生去你们班找天野同学告白了。”花卷啧啧摇头。
松川换上运动T恤，“一战成名啊，天野同学。”
“抱歉，我护膝昨天带回去洗了，白天放在教室忘记拿来了。我先回去一趟，你们先开始热身吧。”及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跑着回教学楼取护膝。
背后是岩泉黑着脸的暴躁吐槽，“垃圾川能不能靠谱一点啊混蛋！”
护膝确实在教室的抽屉里。
取完护膝，要回体育馆的时候，及川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方向，决定从岩泉所在的三年五组边上的楼梯下楼。
刚靠近五组，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了女生们的欢声笑语。
“天野同学呢？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他听到女生抛出的问题，默默慢下了脚步，几分好奇少女的回答。
只是他还没等到天野的答复，就听到其她女生笑闹着抢答的声音。
“天野这样安静又文艺的漂亮女生，果然还是更适配英俊又沉稳的王子类型啦！”
“虽然不知道天野喜欢什么类型，但感觉肯定不会喜欢的类型倒是很明显——这么高冷的天野肯定不会喜欢及川同学那样活跃又招摇的男生啦！一看就很不适配，天野会嫌吵吧哈哈哈哈！”
一看就很不适配吗？
及川彻垂下眼眸，下意识轻咬住后槽牙，又像是自嘲一样松开后撇了撇嘴。
他停下脚步，转身，选择还是从另一边走廊尽头的楼梯下楼。
35.
当开始关注一个人之后，生活中关于她的痕迹仿佛会越来越多。
及川彻发现天野绿也会来看自己的比赛。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青叶城西的应援队伍中，专注地看着他们的比赛。
在应援队伍里的话……她也会跟着喊他的名字吗？
她的目光也会放到自己身上吧？毕竟他可是宫城县最优秀的二传手。
光是想象着她喊出自己名字的样子，心跳仿佛就会不由自主加速。
“混蛋及川，你在想什么，表情为什么这么恶心！”岩泉一幅没眼看的表情。
他笑着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岩你这种没有女孩子喜欢的人不会理解我的烦恼的啦！”
“……岩泉你别冲动！主将受伤了的话我们没法发挥实力啊，要揍他你也比完再揍啊！”
在连排球部与他最为交好的岩泉一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及川彻在那颗塞满了排球的心脏里，又悄悄藏了一个小秘密。
36.
听到及川彻决定去阿根廷的消息后，不少人曾或认真或嬉闹地感慨过的勇气。但及川彻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勇敢的人。
在排球方面，他多少次惶恐于他人的天赋，要靠发小的怒骂才能让他清醒。
在情感方面，他直到毕业，也没有敢向那位神明小姐表明心迹。
在毕业后不明前景的未来和不知是否未来还能和某些人相见的惆怅中，他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准备清空。柜子里有不少同学趁着这些日子偷偷塞进来的信件和小礼物，他随手抽出一封信，一张字条却顺着他的动作被带出。
他凭借着一流的动态视力和运动神经，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这张在空中缓缓飘落的纸条。
纸条上，是清秀中带着锐利的字体，却没有落款。
「世界会看到你，及川彻。」
他沉默看着这张不知来处的纸条半晌，禁不住撑着额头一点点漾开笑意，伴随着眼眶里下意识的几分湿润的，还有心头涌起的一股小小勇气。
“谢谢。”致这位不知名的同学。
如果世界会看到我。
那我希望，你也会。
37.
[2022,东京，日本]
在与及川彻同届的黑尾铁郎的组织下，一场轰轰烈烈的排球比赛即将在东京体育场举行。
对于这片场地他并不陌生，因为去年他还在这里代表阿根廷队参加了奥运会。
而这次球场两侧的队友和对手，也包括了不少他曾经学生时代的宿敌。
在他前后那几年，排球场上出现了不少耀眼的少年，这些年陆续在职业的赛场的大放光彩。他们那几代甚至被排球粉丝们戏称为“妖怪的世代”。
上一次听到这种略显中二的称呼，还是在隔壁篮球界。
但今天，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绝对合不来”的宫侑都不能吸引住及川彻的注意力，他只一个人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在周围喧闹的声音里抽神专注着注意力。
“喂，紧张到发抖的话，我也不介意替你首发啊。”在裁判示意准备开始的哨声中，及川彻收回注意力，听到了宫侑嚣张的挑衅。
及川斜睨他一眼，“乖乖在替补席上看前辈获胜就好，小侑。”
他站起身，扫了一眼己方的首发队员。
WS尼古拉斯罗梅罗，佐久早圣臣，接应日向翔阳，MB角名伦太郎，昼神福郎，自由人古森元也。
这位在阿根廷球场浸淫多年的资深二传露出微笑。
“虽然和各位的磨合只有几日，但我们早就已经是隔着球网熟悉的对手。虽然是友谊赛，但竞技体育，永远追逐着胜利。那么——我相信各位，我们会是最好的队伍。”
赛前的鼓舞已经是得心应手的惯例。
只是自由人古森嗅出几分不同寻常，拉了拉身侧佐久早的衣服，悄声：“小臣你觉不觉得这听着像是威胁？”及川彻的风格居然也是这种胁迫类的吗，和传闻不符啊。
佐久早莫名地看他一眼。
古森放弃了和在某些方面似乎少了一根筋的表弟沟通，倒是另一侧的角名伦太郎意味不明地笑着附和：“毕竟是特殊的日子，胁迫也是正常。”
“也是。”古森笑眯了眼睛，揉了揉手腕，跟在某位二传身后蓄势待发地走上了场。
既然是特殊的日子，那他也要一如既往地做好球队最坚实的后盾才行。
“哔——”
哨声吹响，这场从少年时代跨越至青年时代的对决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拉开帷幕。
38.
这显然并非一场轻易得来的胜利。
及川彻如释重负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然后和队友们一一击掌。就算是洁癖的佐久早，也被如释重负的及川重重拍了拍肩膀——看在手感意外好的传球份上。
“总算是不负所托，给及川锦上添花啦。”列队到两侧，颁奖完毕等待闭幕演出时，古森笑眯眯地朝着及川挤了挤自己的豆豆眉。
角名伦太郎看着随团前往舞台中央的那名深蓝长发的小提琴手，“万事俱备了。”
闭幕演出在热烈的掌声中缓缓谢幕，台上的乐手们本该按部就班撤场，西装笔挺的黑尾铁郎不知何时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一脸笑意地看着场地中央：“最后……还请我们台上的乐手们留步。”
天野绿疑惑地朝着主持的方向瞥去。
这是流程上原本没有的环节。
场馆的灯光骤然暗下，几秒后一束聚光投射在了她的头顶。
她怔愣片刻，随即像是有了什么预感，抬起了眼眸。
另一束光打在了原本的运动员候场区，随着那道身影一点点朝她靠近。
及川彻的手中握着丝绒的方盒，在她面前一步的地方缓缓停下。
男人依旧含着平日的笑颜，却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紧张。
他缓缓单膝跪地，仰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都带着几分水光。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开口：“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一张不具名的纸条。那上面说，世界会看到我。我把那张纸条夹在书里带到了阿根廷，它一度是我的精神支柱。后来……我意外知道了那字迹的主人。”
“我一直在努力让世界看到我，就像我知道，那字条的主人也会被世界看到一样。”
“现在，天野小姐，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站在世界的目光中？”
他的声线里带上了几分颤抖，眼眶都染上一圈红，修长的手指从丝绒方盒中拿出那枚戒指，“嫁给我，绿。”
他构思过很多华丽的词藻，但在此刻，好像只有这句最平实的问句能够代表他的心意。
天野对上他的目光。
那时隔了十余年，他依旧是那个记忆里澄澈而炙热的少年。
她已经不记得最后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她只堪堪从喉间挤出一个“好”，就已经被那个男人戴上了钻戒，随即被扑了满怀。
“能够再遇见，真的是太好了。我的……神明小姐。”
她环拥上他，在他微微颤抖着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是……能够遇见彻，真的是太好了。”
她曾在最迷茫的时候初次见到这束光芒，追逐这束光芒，最后被这束明亮而澄澈的光芒纳入怀中。真是……何其有幸。
真是温暖到令她不禁落下泪来的一个怀抱。
背后是乐团其它乐手不知何时开始默契演奏起的《欢乐颂》。
看台上是欢呼起哄着的球迷们。
球场边，这群高大的运动员们哄笑着抢过看台上岩泉一早早准备好的花束，间或能在喧闹声中听到几句零星的呐喊。
“谁来把这束花扔给及川前辈？”
“不不不牛岛前辈你还是放过及川前辈吧！大力扣杀不能用在扔花上的！！！”
“不是啊佐久早前辈，这束花也遭不住你的强劲旋转啊！”
及川彻抬起埋在女生脖颈间的头颅，笑着凑近她的面庞。
他立于球场中央，想要亲吻他的神明。
头顶的聚光灯仿佛都在为他们欢庆，两束灯光逐渐合二为一。
最终轮到了某位二传手中的花束也精准无疑地砸中了及川的后脑勺。
“宫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在及川气急败坏的喊叫声中，天野绿漾开笑意，拉住了想要回头找已经躲进后台的宫侑算账的及川，踮起脚完成了刚才未竟的亲吻。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逐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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