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晨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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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总是要走那么快……”我随便披了件衣服，斜斜地倚躺在床头，蹙起眉有些不满地望着正低着头系衣带的男人，突然感觉好像自己才是被宠幸的那一个。
听到我的话，彤云抬起头来，眼神万分无辜地望着我：“彤云也想整天都能陪在教主身边啊……但是有很多事情亟需解决，所以彤云不得不跑去若澜阁好好做事啊，不然到时教主说不定会觉得我太没用了呢。”
……让他这样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被丈夫抛弃后纠缠不休的深闺怨妇了……
被这样的想法以及那人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眼神折腾得困扰无比，我干脆翻身起来坐到床边，唤彤云过来为我着衣。
“咦，教主不再多睡一会儿么？”彤云有些讶异地问道，一边半跪下来帮我系好衣带。我低下头，欣赏着他五指翻飞的流畅动作——这个人的手指一向很漂亮，优美修长而指节分明，然后冠冕堂皇地回答道：“教主要去视察若澜阁，以免有一天彤云说我总是不做事，打算抛弃我啊……”
他的手一抖，原本应该优美无比的系带就被拉出了一个形状诡异的结。彤云懊恼地扶了下额头，将带子拉开重系。谨慎地确保带子的确已经系好并且不会因为我的惊吓而再次松开后，彤云抬起头来望着我，温柔地笑起来，声音轻轻软软地问：“教主现在就要去么？”
“当然啊，”我点点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那段小插曲一般，“我要去视察彤左使的工作情况嘛，怎么可以延误？”
彤云笑得有些无奈，扶着床边站起来为我理了理衣襟，然后问我：“需要彤云叫轿子来吗？”
“很远吗？”我微讶，从怀云苑到若澜阁到底是多远的路程，居然到了需要坐轿子的程度？
“嗯，”彤云点点头，像每次为我穿好衣服后那样，退后几步稍稍歪了头欣赏整体效果。我对于他这种有些幼稚的小动作一向没有办法，只好忍着笑意让他好好地看。
“当初建若澜阁的时候，教主就说，要建得离怀云苑越远越好呢，”彤云终于满意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才开口向我解释道，“所以现在，若澜阁和怀云苑其实是位于总坛的两端遥遥相望哦……”
遥遥相望……我想起前不久碧溪谷那帮人还没来的时候，自己万分无聊的散步时所见的总坛规模，不由得一阵眩晕。
在问了彤云这样走过去会不会耽误他的时间，并且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我还是决定和他一起慢慢晃过去。
这个人……总是要在早晨微凉的气候里，轻轻地离开温软的床榻，顶着灰蒙蒙的天空与我无声的告别。这样的感觉，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皱起眉揉了揉鼻子，这种被冷风吹到打喷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确定。
彤云万分紧张地帮我拉紧大裘，并且再三询问我是否真的不用轿子，得到我多个不耐烦的白眼回应后才有所收敛，只是仍不时有些担心地瞥我几眼。
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他是怎样走了这么多年的。
“你是说，我以前定下了规矩，除了教主及来访客人外以外任何人不得在总坛用轿子？”再看见彤云轻轻点了点头后，我的神情变得无比讶异——以前的我，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面对朝夕共处的这样温柔可爱的枕边人——呃，起码在我看来……他怎么能够忍心让对方在辛苦地伺候了自己一夜后，冷酷无情地让对方一早上起来顶着凛冽的寒风与冰凉的晨露赶这么远的路？即使淡漠冷情如我，自问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怪不得只要稍微对这个人好一些，就能让他露出一副感动得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抑制不住胸腹间翻涌的种种复杂情绪，只好深深的呼吸着早晨清冷的空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向身边那人投去——他永远是那副仿佛除了微笑以外什么都不会的万年温柔表情，只有碰到有关我的事情是才会乱了方寸。这样一个人……除了总是担心我会不要他这件事情以外，实在是好到让人窝心。他也不好好想想，我怎么可能、又怎么舍得放开他？
我从大裘下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彤云微讶地望了我一眼，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欣喜，仿佛划破夜色的流光，漂亮得几乎令我不敢逼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淡淡地扫了一眼我们交握的双手，嘴角噙上一抹温柔到几乎能够融化冰雪的笑意。
去若澜阁的路虽然长，但两个人牵着手走着，偶尔想起什么便搭上几句话，倒也不会觉得有多寒冷寂寞。彤云不时抬起头，望向远处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颈侧的线条优美流畅到几乎想要让人狠狠咬上一口，还好这个人漂亮归漂亮……
我不由得叹口气，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由衷地感慨道：“还好你没有长成庄予闲那副模样……”
被轻薄的某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呆呆地望着我，怔忡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面上泛起几不可觉的几缕浅粉，但目光中却波光潋滟一片水色欣然。他就这样微笑着望着我有一会儿，才开口轻声道：“庄公子有哪儿不好么？”
“庄予闲啊……”我惫起眼睛，回忆起那张完美到不真实的面容，始终无法忘怀初见时那份无法言语的震撼，“他漂亮到……几乎都不像人类了。而且又不常笑，让我每一次面对他时都感觉是在对着个冰雕。”
“噗……”彤云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被自己呛到咳嗽了几声。我有些无奈地帮他捊着背顺了顺气，但他止了咳嗽之后还是笑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停下来，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我，眼底荡漾着浅浅的温和笑意，轻声道：“说起来，庄公子昨日有来求见教主呢。只是大概那时教主在小憩，盈袖便请庄公子择日再来了。”
小憩……我难道有哪一天不是在小憩吗……我有些无语，但不由得又为要再次见到那只狐狸而头痛起来。
往前再走几步，拐了个弯，一扇造型古朴的黑色大门蓦然现于眼前。我的视线缓缓上移，“若澜阁”三个大字跃然于匾上，笔触苍劲，字锋凌厉，只是飞扬的线条中，竟仿佛有几分黯沉的抑郁。
发觉我凝视着那块牌匾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彤云眨了眨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微笑着问我：“教主也觉得这题字很漂亮吧。”
我愣了愣，方才沉浸于字里的神韵，倒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此时望着他有些期盼的眼神，我终究不忍说出什么否定的话语，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彤云也这样觉得呢，”他顿时笑开来，眼角眉梢尽是欣悦，“因为这是当年教主亲手所题，赠给彤云的呢……”
我噎了噎，这个人……拐着弯夸我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沉重的声响伴随着些微的震感缓缓传来，我抬起头，只见沉黑色的大门在微凉的晨露中，正向我们缓缓敞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晨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