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旎水天鹅

1、去广东

　　“我们要带她走”爸爸何寸对奶奶慢声说，“湖湖在家里，几乎全身都被咬了蚊子包，手脚都像马蜂窝了,妈，湖湖还是我们自个带吧，我们去广东，让她和洋洋有个伴，哥哥妹妹的还是要经常在一起，才亲！”
　　奶奶舍不得，奶奶就想养一个娃娃，不然在这个老家，更加寂寥，“你们不给我带湖湖，我就捡一个来养！”
　　“妈！你说的这是啥话，我们过年就回来，孩子不带在自己身边养着，给你们肯定要宠坏了！妈，这个月尾就走了，湖湖等着上幼儿园呢，我们这里条件比不上广东，没有建幼儿园，现在多多和湖湖玩吧。”何寸这话也是有搪塞的意味，何寸感觉在老家赚不到大钱，虽然自己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对于自己的深谋远虑还是很自信的，一直坚信孩子读好书，一定可以圆了自己的梦，一定要让孩子上好学。
　　湖湖对这段对话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小时候去过老家都不记得了，她到后来才明白，爸爸一直一直对她说的话就是“现在你们就是黄金时期，这个时期就是要读书，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或许这话使爸爸对当年的自己说的，他想从孩子身上补回来自己的缺憾。
　　在湖湖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广东了。爸爸妈妈带上湖湖去面试第一家幼儿园，园长亲切的接待，“小朋友多大啦？”
　　“今年已经三岁了”妈妈微笑着说，其实湖湖生日离过年比较近，而开学在九月，湖湖才两岁半，倒也不是为了领先其他娃娃，想在起跑线超过他们，主要还是爸爸妈妈太忙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还那么小，洋洋和湖湖是上了同一个幼儿园的，于是湖湖一点也不哭闹，甚至还有点高兴，湖湖从小就有一种不服输的气概，对于幼儿园没有概念，竟然哥哥都去过了，说明没有问题嘛！
　　湖湖高高兴兴地上幼儿园去啦。
　　“湖湖起来咯，妈妈送你去幼儿园”，妈妈把湖湖地被子拉开，湖湖一下子凉意入侵，一下就惊醒了，“好”，一个软糯糯地小奶音。
　　湖湖坐上妈妈地单车后座，是金属的，湖湖也不知道这座是谁想的，那么硬，特别是要过减速带的时候坐的屁股可疼了，湖湖也没想到，别的小孩的单车后座可以是软垫，也可以是小车的软垫。但是湖湖什么都没想，她甚至想背坐着，看路越来越远，但是怕妈妈担心，于是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有提出来过。
　　哥哥何洋在湖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刚可以上一年级，读的是离家特别远的小学，湖湖没在意过，只知道哥哥有时候不在家，去上学了。哥哥去小学的路只能爸爸开着拉人的当时最流行的红色摩托车GS125，这台车爸爸绝对不知道开了二十年，才换新的，直到湖湖上中学了才换了一台黑色的摩托车Honda Dreaming，然而爸爸还是想要一台小车，带上全家人开回老家去风光一把。
　　洋洋和湖湖每天去学校的路都是相反的，或许从幼儿园开始，就预示着，哥哥妹妹在他们的相处的前半生都是争吵着，湖湖走向外面的世界的欲望愈演愈烈，和洋洋脱不了关系。
　　湖湖很喜欢去幼儿园，因为在那个不懂情爱，大人们只说是小孩子打闹的时期，你可以肆无忌惮的逗一个女孩子或者男孩子玩，以为你们经常在一起玩，你们就会变成朋友，然而不是的，那个和你一起玩的异性，或许喜欢你。湖湖在幼儿园最好的异性朋友叫杨紫风，说玩的最好，其实拆开来看，都是在打架，今天湖湖终于偷袭成功，报了昨天上学的一掌之仇，正躲在桌子底下掩嘴傻笑，紫风一猜就知道是湖湖干的，他心里已经想好什么时候报仇了，暂时不理。
　　“湖湖，你在桌子底下是在玩躲猫猫吗”幼儿园的花花老师走近湖湖，蹲下来，摸了摸湖湖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准确来说是乱糟糟的，“湖湖，花花老师给你扎好头发好吗？”
　　“嗯嗯”湖湖特别高兴，想被老师关注，不曾想会一直影响着湖湖，在湖湖后半生一直对“老师”这个职业存在疑虑，到底什么样才算是一个好老师，于是当湖湖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湖湖平等地自主地讨厌所有老师。
　　扎好丸子头后，湖湖就飞奔了，还不忘回头说一声，“谢谢花花老师”，在礼貌方面，湖湖一直谨记妈妈说的话，要有礼貌，见到人要叫人，可是在没见过的亲戚面前，湖湖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嘛，妈妈也不说，除了沉默，就是不知所措，直到后来，湖湖学会了假笑，对任何人都可以摆出这套，场面绝对不能在自己面前冷掉，要当控场王，把所有人都逗得合不拢嘴，即使自己心里已经碎的用502胶水都粘不起来了，也没关系，不然活着的意义在哪，不为自己活，那就为他人活，总得有活下去的理由吧。
　　“小朋友们，排队打粥啦，今天我们吃南瓜粥”，花花老师大声说，一碗又一碗南瓜粥就摆在台上，是粉色的长台，周围的台长度都差不多，颜色却是五颜六色的都有，连地板都是五颜六色的垫板拼成的软垫，走进来，感觉就是童话的世界，只有五颜六色，不会清一色，不会像，六年的教室一样，空气里都在弥漫着打印机刚出炉的味道，又长又臭的试卷，发下来，除了叠好塞进抽屉，或者连叠也不愿叠，等绿色的回收纸盖过睡着的湖湖地时候，湖湖就当是被子吧，就当是恩赐吧，就当是还有实物可以触摸吧，毕竟对于那时的湖湖，想的已经不是怎么完成试卷了，她想的是，花花老师是不是教过她一个汉字——“茶”，在小小的黑板上的田字格里，方方正正的站着一个“茶”字，湖湖在幼儿园只学过一个汉字。
　　小朋友们有的很高兴，有的就皱着眉，心里打着小算盘呢，比如湖湖，“这么难吃的东西，怎么老是煮，最讨厌星期三了”。和湖湖一样讨厌的还有紫风，他们对视了一眼，快速转头，绝对不是觉得南瓜融化了之后，像粪便，才觉得难吃，就是单纯不喜欢吃，湖湖保持淑女形象，一直不对任何人说为什么不喜欢吃南瓜。紫风还在生气呢，路过湖湖的时候，打了湖湖背，因老师在面前，紫风不敢打那么大声，但总算是报了仇。湖湖觉得痛的同时，只觉得高兴，好朋友就是一起打打闹闹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