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洛子卿

41、第 41 章

　　入秋天渐凉。遥远算算下次在B城呆的时间，往箱子里加了两三件厚实点的。

　　有一次那个男人说遥远很懂照顾自己，感慨现在用心生活的人越来越少，遥远想不是自己特别用

　　心，是他挥霍不起。

　　曾经有人跟他说过，一个人顽强地活着不是因为他要寻找什么意义，而是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想起这个，他拨了通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对方接起来。

　　“遥远。”

　　“您还是那么精神。”遥远笑着，其实没过多久，但恍若隔世一般。

　　严格说来他不是圣德收容的孩子，只是因为邻居曾在圣德工作，所以被介绍到那里，作为中转住

　　了一年多。

　　那大概是他最平静的一小段时光。

　　在安静的阁楼里看书画画，阳光在午后暖暖地照到他的后背，空气里有些浮尘缓慢地上升下落，

　　小孩们闹哄哄的声音传上来已经细微得像耳语那样，他时不时也会下楼去看看，被缠着给某个小

　　孩画一张画，被就贴到某面斑驳的墙上，因为纸张不好，房间年久潮湿的关系，会从一个角慢慢

　　卷曲，隔不久，嚓啦一声掉下来。

　　因为当时身体很虚，他只能慢慢散步，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一步一个浅浅的塌陷，先是半圈，

　　然后是一圈，总有个人在他身边，有时是拉着他手的某个孩子，有时是和他并肩讲话的院长，一

　　切都像走到最后松了弦的八音盒，生活在静谧中极缓极缓地流淌，直到经年之后想起，还愿意在

　　细细密密重新体味那种平静和安定。

　　那大概是疾风暴雨之后上天给他的一点恩赐。

　　人生大体是公平的，他想，至少承受苦痛之后，还有段雨过天晴的风景可看。

　　院长在门口等他。

　　多年不见，一直标榜自己永远十八岁的老太太还是有点佝偻了。

　　遥远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老太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周围的景物像潮水般退去。

　　“你多久没来了？”有点责备的口气。

　　“翻修以后吧。”遥远想了想。那是他进现在这个事务所之前的事了。

　　于是，算是被“狠狠地”敲了敲，“还算记得很清楚嘛。”

　　遥远赧然地笑了，说您就放过我吧。

　　因为收容量扩大，左面的小花园前年被铲掉盖了一小幢四层的小楼，院子显得有些拥挤。

　　遥远站看那幢楼的时候有个小孩莽莽地冲过来撞上他，他摸摸那孩子的头，对方拖着鼻涕仰头望

　　了望他，嘿嘿傻乐一下，又追着同伴跑开。

　　遥远皱着眉说那楼怎么盖得那么糙。

　　院长笑眯眯，倒是一副饱足的模样：“可以了可以了，你不要拿你们那种标准来看，我们只要能

　　多装人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