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时间》枫江夜雨

17、夜晚

　　下午的课程结束的也很快，四点王蒙嘉和高策就搭伴坐上了校车。
　　校车到了村子口，王蒙嘉就让司机停车，然后她走进了村口那个装修精美的二层小楼。
　　这是她姑姑家，她爷爷奶奶也住在这里。她姑父是入赘进来的，他们结婚时奶奶掏出了自己毕生的积蓄，十万块钱和一套占地一亩的二层小楼给了姑姑。奶奶出这些的东西的原因是她不想和其他农村老人一样，老了在孩子之间没完没了的搬家，将自己的一切集中给一个人，那个人帮自己养老，是最好的最公平的选择。
　　而奶奶的三个孩子中，王蒙嘉爸爸不行，他是抱来的，一共就养了两年，自己的十万存款中至少有他两万；小叔也不行，小叔也就读到小学毕业自己就出门去做瓦匠，宅基地还是一半买的，一半爷爷奶奶给的边角料和别人换的；只有姑姑最合适，女儿本来就和爹妈连心，爷爷奶奶又供到她中专毕业还托人找关系把她送进在编的乡村教师。她和姑父是自己搞的，姑父也是个有编制的乡村老师，但是家里兄弟四个负担太重太穷，入赘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王蒙嘉背着书包走进奶奶家，奶奶也是刚刚进门。
　　“有什么吃的吗？”王蒙嘉问道。
　　“我还没做呢，你要不先写会儿作业。”奶奶说道。
　　“我们还没留作业呢。”
　　“去看会儿电视吧。”
　　王蒙嘉坐在奶奶的炕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姑姑姑父回来了，他们看到王蒙嘉，凑了上来问：“嘉嘉我听说你那边的爷爷来了？”
　　“对。”王蒙嘉也不忌讳。
　　“他们对你们怎么样？”姑父问道。
　　“不熟，只见过一面。”王蒙嘉说道。
　　姑父看了看她的书包问：“这是他们买的吗？”
　　“我爸爸给我买的，在鞋街那边。”王蒙嘉说道。
　　“这样呀。”姑姑姑父对视了一下，尴尬一笑就离开了。
　　晚上奶奶做的万年不变棒子糁粥和咸菜，王蒙嘉吃了一点趁着天亮和奶奶告别回家。
　　回到家里王蒙嘉第一时间反锁上大门，这样外面即使有钥匙也打不开。
　　然后放下书包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她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和爸妈打了一通电话报告自己的行程，然后打开电视播放喜羊羊与灰太狼，又从姐姐的书柜里拿了一本满是拼音的安徒生童话集。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打破了王蒙嘉维持的宁静。
　　王蒙嘉有些害怕，她跑回卧室拿起手机然后出来慢悠悠的靠近大门。
　　“王蒙嘉，王蒙嘉，是我。”大门外祁米淘的声音和敲门的咚咚声一同传了进来。
　　王蒙嘉无奈的打开了门，说：“你下次说话大声点。”
　　“我害怕吵到别人。”祁米淘走了进来，她推着自行车，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书包也没有放下。
　　“你怎么来了？”王蒙嘉后知后觉的问道。
　　祁米淘将大门关上说：“我来陪你。”
　　“什么？”王蒙嘉一边锁门一边问，“你爸妈不担心吗？”
　　“我吃完饭刷干净碗后，告诉我爸妈我去我姥爷家睡觉。”祁米淘说，“她们压根不会管我到底去没去。”
　　“你胆子可真大这么晚了还出门。”王蒙嘉拉着祁米淘进屋 ，“你洗澡了吗？”
　　“还没。”
　　“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找身睡衣。”王蒙嘉拉着祁米淘去了浴室，转身去西屋妈妈要送人的大编织袋里，找到了一个姐姐小了点睡裙和自己没有打开过的内衣给了祁米淘。
　　好人做到底，她将祁米淘换下来的，已经穿了两天，馊掉的衣服放进家里前两年装修买的全自动洗衣机里和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洗。
　　洗好澡出来的祁米淘穿着姐姐的睡衣，散着她那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和已经退下婴儿肥的脸，谁看了都得说是个美人胚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片被烫伤的伤疤，狰狞的环绕在她的小腿上。
　　在王蒙嘉观察祁米淘时，洗衣机停了，祁米淘自告奋勇去晾衣服。
　　将衣服晾好后，王蒙嘉带着祁米淘去了自己的卧室，设置好闹钟后，她们与祁米淘一起面对面的躺在床上。
　　“你脸上的红痦子好好看。”祁米淘指着王蒙嘉脸上的那两个小红点。
　　“这不是痦子，是我脸上的红胎记，做了胎记手术和修复手术留下来的伤疤。”王蒙嘉说。
　　“所以你老是趴着就是怕被人看到这两个小点？”祁米淘问道。
　　王蒙嘉没有回应，但祁米淘继续说：“这两个小点你要是不说没人知道这是伤疤，没关系的。”
　　祁米淘又戳了戳王蒙嘉脸上的红点，问：“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破相了？”
　　“没有。”王蒙嘉被人戳穿心思扭头不在理会祁米淘。
　　祁米淘也不恼说：“医生说了小时候做不会留疤的，你这也不是疤，只是两个见证了你生命的小点。”
　　“你怎么知道？”王蒙嘉没好气的问道。
　　“我奶奶弟弟下巴上也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我奶奶老说脸上有红胎记，就是鸿运当头，他有福气，他是富贵命。”祁米淘将手搭在王蒙嘉的肩膀上，“其实他那个不是胎记，因为我妈妈问过医生，医生说那是血管瘤，但是我爸爸和我奶奶觉得这个胎记很好，长在不显眼的位置上还是红的，没有必要去做掉。”
　　“医生说，那个胎记小时候不做，大了再做就会留一大块疤，而且还有癌变的可能。但我妈做不了主，她只能听我爸的，爸又听我奶奶的，奶奶迷信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你希望你弟弟把那个胎记做掉。”王蒙嘉扭过头来，她知道祁米淘不喜欢祁笑晨，祁笑晨总是仗势欺人。
　　“我怕他死了，因为那样我就要养我爸妈一辈子了；但是我更害怕他破相，因为那样我就要多样一个人。”祁米淘说，“我家是个臭水沟，我不想再那里待一辈子，所以祁笑晨必须完好无缺的活着，否则我爸妈就会让我留在他们身边，和他们在臭水沟里打一辈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