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秋叶原Lost in AKLIBA》真夜彗星群

87、萧瑟冬日的狩猎者·中

　　这寒冷的夜晚驱逐着所有存有暖意的人们。

　　风在哀嚎，地面在风的刮割下哀嚎，只要露出身体的一角，就能立刻体会到刀刃掀开皮肤的灼烧感。

　　唯有一个女人，她几乎衣不蔽体地走在街头上：白色汗衫在月下泛着暗淡的银色，而在其上，汗与血黏滞着。血迹已经干涸了许久，深红到发黑，交叠与漆黑污渍之上，而两者的交界线已经难以分辨。

　　汗衫——本就难以包裹皮肤的服装从肩膀处撕裂，而汗衫之下的身躯，也一同撕裂。

　　断裂的痕迹，湿润的伤痕竟最能反射出月光——那里已经没有任何鲜血了，破碎的血肉下，断裂，撕裂的肉像屠宰好的产品一样展露着，唯一不同的是产品会以方正棱角出现，而现在的创口，肉只是被暴力地撕开。

　　什么时候能见到这样的伤呢？一生之中，十个人一生之中，或许百个人一生之中——这样的伤痕都无法被见识到，如果是一个人体模型收藏家的话，或许能在碰巧中见识到类似的情况：

　　一块坚硬的片状物体从高处掉落，以锐利的角度从肩膀撞进这个模型的肩上，因为高度足够，那坚硬的长篇撕裂了外部的保护膜，将塑料肌肉以粗暴的方式撕裂斩断，又摧枯拉朽地撞裂骨骼，碾压撕裂肺……

　　即使万分有幸，也只能从破损的模型中瞥见一斑。

　　而现在，那个步履蹒跚的女性，就是活生生的现实。

　　虽然鲜血已经流尽，湿润的肉上还是晕染这月的光，像是一片片交叠而来的嘴唇，或者黏膜，这种残破的肉在恐惧之余甚至能让人联想到商品，以至于能引得一些美食者产生令自己也恶心的食欲，而断裂的骨骼从中穿出，可能仅存的食欲也会因此消解。

　　这样重大的伤，能保持清醒就是奇迹了，更不要说行走，即使是步履蹒跚似的行走，也只会出现在最疯狂的梦中。

　　更不要说，停在身后的血迹——鲜血已经停止流动了好久了，地上的血迹也止在数百米以外停止。

　　而这名女性却仍旧保持着充分的活力，或者，至少是远远超乎现状的活力。

　　这种情况，让数百米外少年A，以及少女A，同时感到困惑：

　　因为，在这之前，遇到的所有妖怪，受损的伤口处都有是一些信号噪声一样的浑浊灰白。

　　这也是他们迟迟无法确认的原因。

　　?★◆?△■●○

　　“不可思议，那种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坐在洁白的房间内，海德主任凝视着记录仪中传来的视频回放。

　　——高处的钢板坠落，直直坠落在这名女性身上，将她的身体几乎一分为二。

　　这种场景已经足够骇人听闻，目睹更是令人直堕炼狱之事。但多亏之前同样残酷的经历，

　　他已经能做到目睹此等情况面不改色了。

　　无可质疑的场景，但同时也荒谬到难以置信——收到了这样重创的人，居然还能活动。

　　——是幽灵。

　　海德眉头锁紧。

　　——而且，是全新的幽灵。

　　本来，派遣的两人只是为了确认最近在此处周围发生的怪异现象，以及同样怪异的事实：就是他们的探测器没能探测出任何信号。

　　只有在偶尔，偶尔，这种信号会恍然出现，派遣的部队完全找不到时机——这次能抓住机会，几乎是天赐的可能性：附近恰巧有异特队成员出现，正好目睹现场，然而可惜的是这个成员只看到了那个怪物的一瞥，一个长满尖刺的巨大马陆。

　　在经历的3分钟的坚持后，在场的两人全部丧生——这种威胁度已经足够高了，伴随着两人的死亡，对应的摄影设备也毁坏了。

　　只能说万幸，三分钟内，恰巧在工作的两位王牌——收到信号之后立即全速赶来。

　　可是，即使如此，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诡异的信号又消失了。

　　信号消失与两人到达，这两者之间只相差了0.5秒。

　　在这之后，这名诡异的女性就出现了——对方尖叫着，冲出了房间。

　　还没等两人做出判断，一块从对面建筑工地坠落的钢板就造成了刚才的惨剧——血肉横飞的情况。

　　但，那名女性哀嚎着从站起，一边哭着一边逃离——两人又呆住了。

　　从来，这些妖怪的内部，都只会有那晦涩的灰白，要么，这个人跟畔津诚以及竹部由莉一样，是适应者，要么，它就是一只截然不同的鬼。

　　视频中已经录下了对方的脸庞，要确认对方到底是谁是无比方便的事情，计算机立即调出了对方的信息，越过无用的年龄性别工作等等信息，最直接的证据出现了：这个女性在三周前举办了葬礼，死于突发心脏病。

　　——同时，对方的适应性筛选也确认为：无。

　　也就是说——

　　“藏匿自身的，妖怪……”

　　?★◆?△■●○

　　“——？”

　　畔津诚脑内闪过的无数可能性中，“像豹子一样飞奔逃走”可不在其中。

　　鲜红的场景令他大脑空白了很久——直到身边的由莉开始了追逐。

　　他也瞬间清醒：无论是什么情况，把对方控制就都是最好的结果。

　　无论如何，对方都不是普通的人类，受到那么重的伤还能存活，能以超乎两反应的速度逃离——只能说对方十分危险。

　　很大程度上，可以确信此人于房屋内的事情有关。

　　于是两人立即加速跟上——

　　“诚，由莉，刚才的闪烁信标点不是系统错误，仅仅那个型号却是又短暂地出现在了雷达上。”

　　“根据对比，可以确认对方就是在那超乎常理的高速移动的时间段内，发出信号的。”

　　“这也就解释了之前信号闪烁的原因——只要保持正常的情况，对方就不会被发现。”

　　耳机内传来了联络员加藤的声音，这声音与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虽然现在又丢失了幸好位置，但通过附近的摄像头我们还是找到了对方的位置——正在发送到你们的全息地图中。”

　　“我明白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复，而新传来的地图位置上，那代表那名女性的光点，确实出现了。

　　不过，与刚才相比，却停滞了下来。

　　“诚，对方停下了。”

　　“我知道，可能是陷阱，我去接触，你隐蔽。”

　　对当前局势稍作分析后，他们立刻做出了决断。

　　风啸人移，很快，畔津诚就来到了对方停滞不前的地点。

　　——？！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但仅仅看一眼与能一直注视全然不同，这次，令人作呕的恐惧感升腾了瞬间——在随后立即被小诚压制回去了。

　　那具身躯已经破烂到不能当做身躯，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蜷缩在十字路口的一边上抽泣着。她肆意地哭嚎着，根本听不出一点点虚假。

　　凝视着眼前的情况，小诚权衡再三，最终向前一小步，让自己的脚步声被对方听见。

　　听到着脚步声，女性缓缓抬头，看向这边——然后哭喊着：

　　“好痛啊，快帮我叫救护车——”

　　——救护车？什么救护车……

　　——不对，居然能交流？这种怪物，第一次遇到能交流的……

　　他暗中吞了一次口水，接着再次开口：

　　“救护车？给你吗？”

　　“当然了！！我好痛啊，地上流了好多血，但是幸好止住了，快给我叫救护车啊！”

　　——多么荒谬啊。

　　在怒吼之时，她身上裂开的部分，血肉也在一同震颤着，透过肌肉与断裂的肋骨，藏在内部的，已经被撕裂的肺与露出的心脏还在苟延残喘——但一丝血液都没有流出。

　　这，这还是能说“好痛”的情况吗？

　　“不，不，大姐、姐，你早就该昏迷了，才对……”

　　一字一顿地，小诚勉强说出了这句话——但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怒火。

　　“你在说什么啊！快给我叫——”

　　怒吼中，女性的视角无意中落到了，十字路口上的凸面镜上。

　　月在镜面上反射出森然的光泽，同时，她自己崩裂的身躯也邵然显出。

　　之前，自己男友对自己尖叫中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女性的脑内。

　　他说：

　　——你已经死了啊！

　　“啊啊啊啊——”

　　尖锐的恶吓刺穿了深空。

　　被自己的身躯所恐吓到了，多么，荒谬啊。

　　小诚心底，淡薄的悲凉感涌出。

　　他从背上抽出那把巨大的太刀——而眼前，持续尖叫的“人”，开始了变化。

　　尖锐的叫声逐渐变得粗重，那身躯也开始从原本女性的姿态肿胀，扩大。原本衣服的颜色也开始改变，伤口处的肉芽开始变色，肿胀同时变硬，一根根青褐色的尖刺从裂口中刺出，伴随着逐渐扩大的身形，竟然统合而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但那所谓的和谐，也之时在不自然的上达到了和谐而已。

　　衣服并没有被撑破，而是融入了怪物之中，生长畸变之后，形如马陆的巨大昆虫，拥堵在了小道之中。

　　“嗷呕——”

　　那沉重，混沌的吼声，听不出是怒吼，还是哀嚎——但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寒风萧瑟，但小诚反而觉得，此处空气灼热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