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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利益使然 ...

  •   去寻张良求计策的事,宜早不宜迟,故而吕雉与审食其商定此事后,便决定尽快行动。

      虽说吕雉十分信任审食其,但到底幼子刘珩是她最心爱的孩子,而且还这么小,让他贸然卷入此事中,她这个做母亲的,也难免忧心。

      思及此处,她便又找来了自己的二哥,建成侯吕释之,准备让他次日送刘珩出宫去找审食其,然后再一同前往张良府上,至于其中的缘由,吕雉相信,审食其会明白的。

      而当第二日清晨,审食其于停在自家门口的一辆牛车里,看到这一大一小,舅甥两个的时候,果然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让人再备车,反而自己也上去坐好,牛车慢悠悠的往张良府中而去。

      “辟阳侯,我可是应你之言把珩儿带来了,不知此行,可有把握吗?”车厢里,吕释之怀里抱着刘珩,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审食其询问着。

      “便是我没把握,建成侯你,总也是有把握的吧,”审食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反问了一句。

      “没错,如若你这个文人好声好气跟他讲,他不给出主意,那么就该换我这个大老粗跟他说道说道了,”尽管话语间没什么刀光剑影,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那么的明显,当然,他这个武将出身的家伙,也确实说的是实话就是了。

      “建成侯,张良此人非同一般,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胁迫的,稳妥起见,还是尽量不要与他产生冲突的好,”审食其知道他的脾气,但他有更多的顾虑,于是开口劝道。

      “我知道,但如今不是没办法吗?倘若他真的听不进你的话,那我就只能来硬的了,这就叫,这叫,”说到这儿,吕释之有点卡住了。

      “先礼后兵”,见他迟迟说不上来,审食其都想替他讲了,不成想自己还没开口,反倒让人抢了先,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两个大人都惊讶的看向了刘珩。

      “说的对,就是先礼后兵,我们珩儿真聪明,”吕释之摸摸刘珩的小脑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小殿下,这话是谁教你的?”吕释之想不到那么多,但审食其却心中一动。

      “哥哥和书简,”刘珩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并没有说谎。

      ‘原是太子讲的,这样看来,他还不算受儒家影响太深,’审食其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为刘珩敏而好学的表现感到高兴。

      “辟阳侯,你怎么了?”见他一直不语,吕释之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没什么,”审食其回过神来,“只是在想一会儿该怎么开口罢了。”

      “自然是我们一起进去,然后就……”他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觉得不妥,还是我和小殿下先进去探探虚实,实在不行,你再出马也不迟啊,”为保险起见,审食其提出了更稳妥的办法。

      “那也行,”吕释之觉得可以,反正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过程如何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

      刘珩听着审食其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吕释之,心里很是有些佩服,甚至带上了一丝忌惮。

      说实话,这人能做他母亲吕雉的心腹,确实有两把刷子,就是不知道他和张良这个谋圣,谁更技高一筹,刘珩这会儿倒是十分期待他们两个的交锋了。

      可惜,如今他的想法,牛车里的两个大人都不怎么在意,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奶娃娃,尽管身份尊贵,但此行带他来,也不过是为了使事情办的更加容易些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可以看看,这个张良与我记忆中的张良,到底有何不同,如若两者的性情差别不大的话,那么凭我的本事,张家说不定可以拉拢,’刘珩如此想着。

      之所以有此一言,也是因为他已经提前在自己的哥哥刘盈那里旁侧敲击过了,得以暂时了解如今张家的境况。

      说好听点叫坚定的保皇派,不偏不倚保持中立,说难听些,就是被各派系孤立,当然,如若张良真的那么淡泊名利的话,那么这倒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是,‘就算他自己不在乎名与利,他家族的其他人呢?出尘脱俗是好,但俗世的欲望,往往才是众人的追求,’刘珩虽然还未参透人性,但就凭他记忆中学到的那些东西,足以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当然,今天的这次会面他不过是个陪衬,那么对张良以及他家族的试探,也只能是试探而已。

      只要引起对方注意就好了,其他的,大可不必做的太过,反正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但也不能太过平庸,否则就失去了此行的意义。

      就在他们各自思量的时候,牛车已经慢悠悠的赶到了张良的府邸,并让赶车的下人奉上了拜贴,不多时,一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便迎了出来,此人正是张良的长子,张不疑。

      而审食其也抱着刘珩下了牛车,随他一同入府,只下车时掀起帘幕的一瞬间,张不疑看到了依旧坐在车里不动的吕释之,但他识趣的并没有多嘴的询问什么,而是依旧笑着迎了他们进门。

      张家的府邸修的足够简朴,当然,这跟西汉初年民生凋敝的经济状况有很大关系,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张良在刘邦心里,一直标榜的也是淡泊名利,不爱权势的形象,那么他家如此,也就很正常了。

      鉴于审食其带着刘珩这个小殿下,张良到底没说不见,但寒暄一番后,即将进入正题前,张良却让长子张不疑带着刘珩去隔壁房间。

      可偏生刘珩不肯走,似乎是粘人粘的紧,最后张良也只得让儿子抱他到不远处的屏风后面玩耍,而他与审食其则是在书房里说话。

      张不疑抱着刘珩在屏风后面,正想着怎么哄住这个小殿下,不成想这孩子倒乖觉,看着屋子一角处,书架上摆放的书简竟是入了迷,还小声指挥他找一册庄子出来。

      张不疑觉得他小孩心性也没在意,便顺着他的意思拿了一册庄子出来,刘珩接过后,便乖乖的抱着到一旁的案台前看去了,张不疑还想逗逗他,却被他一本正经的提醒要安静,实则是竖起耳朵听着屏风那头的动静。

      而在那一头,审食其正与张良相对而坐,后者鹤发童颜,气色不错,穿着宽松的衣衫,做道人打扮,看着确实像不沾染红尘的仙人,但他今天肯见他们,审食其觉得,这事就还有办成的可能。

      于是乎,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最近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废太子的事,想必留侯也听说了吧,食其此来,就是想请阁下施以援手的,”审食其拱手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拜托道。

      “辟阳侯,我知你的忧虑,也知你代表谁而来,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种关乎社稷根本的大事,陛下他,不会希望我等做臣子的插手的。”

      “更何况,我已不问朝政久矣,贸然开口,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啊,”张良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陛下不希望我等插手,那么我等就不应该插手了吗?留侯,如今废太子的事惹得满朝文武尽皆反对,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陛下此举有失妥当吗?”

      “况且皇后于大汉社稷有功,尽管她处置事情的手段有些狠辣,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是做了谁的刀,你我都清楚。”他压低声音暗示道。

      “何况废立太子,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旦顺了陛下的意,那么来日,皇后和两位殿下的命,只怕都保不住,还有鲁元公主,恐也会受到牵连。”

      “便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该袖手旁观啊。”审食其据理力争,并开始跟他打感情牌了。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张良闻言,苦笑一声道,“可我也确实没有办法啊,”他还是不接话茬儿。

      “辟阳侯,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寻常人家平日里为了丢失的三瓜两枣尚且斤斤计较,何况是这种帝位更迭的大事,请恕张良实在难以相助啊。”他告罪一声。

      “留侯,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审食其见他油盐不进,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当他想要继续时,却不料从屏风那头却突然传来了对话声。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是什么意思啊?”奶声奶气的娃娃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刘珩在说话。

      “这是说,平日里小偷小摸的人,被抓住后一定是人人喊打,严重的甚至还要丢了性命的,可若是谋夺一个国家成功的话,那么就足以封侯拜相,无人敢说半个不字,反而还要交口称赞的意思。”张不疑随即解答道。

      “可为何同样是偷盗,只因偷的东西不同,人们的反应就不一样呢?”刘珩闻言,故作疑惑道。

      “这……”张不疑有些迟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可看着眼前的奶娃娃,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大概是因为偷的东西价值不同吧,还有就是攻守异位了,前者小偷小摸,是被审判者,而后者偷了国家,则已经变成了审判者,故而,故而结果才不一样的吧。”

      张不疑其实察觉到屏风那边的交谈已经停止了,但如今九殿下问他了,他也不能这么耗着,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简单点说就是,成王败寇,结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这个意思吧。”刘珩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狡黠,随即一句话就总结出了重点。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张不疑对这娃娃的反应大为惊讶,但还是点头肯定他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刘珩达到目的,就不在多言其他,而是继续看书简了,实则耳朵却听着屏风那边的动静。

      “留侯,对此,你怎么看?”审食其见张良不语,但一直望向屏风那边,知道他是惦记上九殿下了,心道有门,赶忙问道。

      “我大汉后继有人啊,”良久,张良叹了一声,“也罢,你附耳过来就是,”他朝他招招手,审食其眼前一亮,连忙靠过去,也不知张良跟他说了什么,总之他连连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计策,审食其再三道谢,随后也不多留,带着刘珩便离开了张府。

      “父亲,你不是一直不愿参与这朝堂争斗吗?为何今日却?”他们走后,张不疑有些疑惑的看向张良,对他刚才的行为很是不解。

      “形势所迫啊。”张良叹了一声,“但也仅此一次而已,我们张家若要安宁,那就必须继续保持中立,因为两头横跳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在形势未明朗前,不能轻举妄动。”他面色严肃道。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张不疑低头答应着。

      “好了,你先去吧,”张良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张不疑刚要转身,却又听他喊住了自己。

      “不疑,你觉得九殿下如何?”他问道。

      “非同一般的聪慧,远超同龄孩童,而且刚才他问我那句话时,时机似乎掐的太准了些,如若不是这孩子才三岁大,我真以为他方才是故意如此的。”张不疑思虑一瞬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那你对四殿下,可有什么了解吗?”张良话头一转,冷不丁的又问了一句。

      “父亲说的是薄夫人所出的四殿下吗?”张不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错,”张良点点头,“就是四殿下,刘恒。”他肯定道。

      “没什么印象,不过听说他书读的还不错,”张不疑想了一下,如实道。

      “是吗?”张良若有所思,不等他再问,便打发他出去了。

      张不疑往自己房间里去还觉得纳闷,好端端的自己父亲怎么突然提起了四殿下?

      “刘恒,刘珩,”他把这两个名字念叨了一遍,突然发现它们发音好像一样啊。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神异不成?’张不疑笃定自己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这个,加之今天九殿下又来过自己家里,他不由得就猜测起来。

      这人起了好奇心啊,那就忍不住想探究,于是乎,他脚下转了个弯,就又回去了,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隐约有声音传来。

      “是恒安天下?还是珩安天下?”张良手执毛笔,看着自己刚刚写在素绢上的两个名字,实在难以抉择。

      “天意难测啊,”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废太子的事一过,他就再也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何必替他们筹谋那么多呢?”他自言自语道,似乎是看开了。

      然而,站在门外听见他刚才话语的张不疑,却并不这么想,说白了还是很浅显的道理,不过利益使然罢了。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总之他没有进去,反而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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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利益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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