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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从前 | 大雪 ...

  •   “叮”手术室门前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仝隽辰立刻站起身:“医生,怎么样?”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手术室的门又打开了,从里面推出盖着白布的谢霜。
      另一个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仝隽辰的肩:“他喝了一整瓶百草枯,你们都没发现吗?一般注射五到十毫升就能致死,目前国内还没有能治疗百草枯的解毒方法,唉,节哀吧。”
      仝隽辰瞳孔骤缩,心脏像被狠狠揉挤在一起,猛地撕了个粉碎。他鼻头一酸,热泪在眼睛里打转。
      刚好前几天他去北京出差,本想今天凌晨回来给谢霜一个惊喜的,没成想到半路遇到了穿着病号服坐在桥上正欲往下跳的谢霜。
      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如果他没有提前回来又会发生什么?可能这个人的尸体在水里泡成巨人观都不会有人在意,而在意的那个人可能在满世界的找他,最终等警察来找他认领一具令人发指的尸体。
      谢霜的尸体被推走,仝隽辰一人靠在医院冰凉的座椅上,他手捂着眼睛,胳膊压在膝盖上,热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你不是说好等我一起过年的吗?你都答应我了啊”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仝隽辰无助的哽咽着,眼泪润湿了衣角:“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医生本要通知谢霜的父母,但得知只剩姥姥一支旁亲后便不了了之。
      仝隽辰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爱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空瓶的百草枯。昨天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谢霜拒绝治疗,不吃饭不吃药,后来直接连门都不让他们进了,当时仝隽辰刚到机场,以为谢霜是在闹小脾气故意气他,没想到是怕医生看出他喝了除草剂事情暴露。
      这时,一个医生走过来:“隽辰,先回去吧,天太冷了。”仝隽辰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那人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小霜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那天婚礼看你们挺好的……”见仝隽辰没反应,他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动静。
      仝隽辰慢慢抬起头,哭的通红的双眼映在陈述眼帘,失去爱人的痛苦将眼前这个本来意气风发的男人淹没。
      他们是高中同学,关系不错,去年仝隽辰结婚的时候陈述还参加了婚礼呢,现实的变数总是错不及防,像突然的自杀,突如其来的肺癌,好多事情在意料之外来的太突然,但足以让人崩溃。
      “你……”
      还没等陈述说完仝隽辰就唰的起身:“那个,我,我先走了,你先忙你的吧。”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哎!”陈述想叫住他,但一回头人就没影了。
      夜里,漆黑的房间里,若隐若现的月光打在仝隽辰的脸上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之前谢霜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房子真小,可少了那个人,房子再大又能怎么样呢?
      “谢霜啊,你!不等我……一个人走了!你不等我,不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啊……”元旦节凌晨,仝隽辰一个人坐在地上靠在沙发旁说着醉话,茶几上是几瓶白酒,脚边是一堆空酒瓶。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啊……”这话他一晚上重复了很多遍了,从最开始的大声喊叫,到现在低声哽咽,谁都不懂他现在的感受,心脏像被绞碎了一样疼。
      这世上再也没有爱他的人了。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太痛苦了。

      -十三年前-
      “终于放学了!”
      “快走快走。”
      “那疯子要来了。”
      “赶紧走,我可不想跟疯子走在一起。”
      傍晚,二中高一今天不上晚自习,学生们都放学了。
      谢霜拿着从食堂带出来的馒头埋头走出了校门,他从附中转到二中,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去附中贴吧一问就都传开了,他因为性向被学校强制开除,说同/性/恋会给学校的学生带来很大的影响,当时附中贴吧都炸了有的觉得他可怜,一些人就一直在骂他恶心。
      反正当时附中贴吧骂声不断,大部分都在吐槽对其性向的不满。
      当然也有很多低俗的调侃“考不上大学还能靠这身皮赚钱吧。”
      “长这么好看上一次值不少钱吧。”
      ……
      一直都这么过来的,谢霜已经习惯了。他天生长得就很瘦小更没有能力反抗。
      天已经黑了,谢霜走在巷子里突然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
      “救救我……救救我……”
      谢霜闻声走了过去,在黑暗的巷尾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他看身高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喂,你还好吗?”谢霜戳了戳那人的手臂。
      “饿……好饿……”说完就没声了。
      谢霜看了眼手中的馒头,递给了那位少年,“你等等。”谢霜放下书包借着月光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呐,给你。”他从书包里掏出十块钱塞到陌生少年手里,“拿着钱去买点儿吃的吧,这天怪冷的,穿上赶紧回家吧。”谢霜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当时太暗了,仝隽辰就看到了额角上的一块儿疤和若隐若现的鼻尖痣。当谢霜靠近时他就好像闻到了一种花香,像夏天的味道。
      等谢霜走后,少年艰难的爬起,狼吞虎咽吃着手里的馒头,二中也就伙食好点,馒头蒸的很大,平常的学生都不会拿馒头,一般都吃不完。
      暗夜里瘦骨嶙峋的少年披上谢霜的外套手里攥着那十块钱奔向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咖啡厅。
      “我不管你你就大胆了是吧?!衣服呢?!扔哪去了?你的钱呢?说话啊?!”刚到家的谢霜被父亲狠狠地鞭打着,旁边的疯子妈妈还在拍手叫好:“嘿嘿,打的好!好棒啊!再用力一点!叫大声点!”
      谢永志看了眼周梅打的更狠了,他拿出绳子捆住谢霜的手脚,用皮带狠狠抽打着,寂静的夜,这间房子里不断传出打骂声和谢霜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啊!——疼,疼,啊啊啊!”谢永志拿起刀在谢霜腰间划开很长一道口子,疼的他痛叫一声几乎昏了过去。
      “叫什么叫!就你有嘴啊?!滚出去!”说着便把遍体鳞伤的谢霜扔了出去。大雪天零下十几度的天谢霜蜷缩在桂花树下,全身上下只穿了一层单薄的毛衣。
      半夜,谢永志走出家门:“费劲玩意儿,上哪去了!”他往桂花树这儿一撇:“在这儿干嘛呢?啊?滚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说罢揪起他的领子就往家走,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开了伤口,米白色毛衣被被血色浸染,地下的雪也被破裂的伤口染红,伤口很深又长,谢霜疼的直发抖。
      “滚过去!”谢永志把谢霜拴在火炉旁,刚被大雪冻得发紫现在又被烈火炙烤,他的皮肤疼的好像要炸开,时不时有一些火星子燎到胳膊和腿上,刺痛感袭遍全身。
      “唔……疼……”
      谢永志和周梅像看马戏团杂耍的猴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听着他的惨叫声哈哈大笑。
      “怎么样,好玩吗?”谢永志看向身旁的周梅。
      “好玩好玩!嘿嘿,真好玩!打他!再打他!”周梅兴奋的看着眼前的“玩物”,试图送他去更黑黑暗的深渊。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谢霜疯了一样求饶,膝盖跪的发酸使不上劲,他想逃,逃到很远去,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可由不得你,小崽子,让你不听你爹的话!看我不打死你!”他拿起旁边的开水唰的浇到谢霜腿上:“啊!——”右小腿被谢永志紧紧抓住,滚烫的开水直唰唰淋到右腿上,白嫩的双腿被烫的通红,右小腿被烫的起泡。
      “爽不爽?”谢永志笑着捏住谢霜的脸:“真是可惜了,浪费了这张脸。”
      谢霜咬着牙不说话,愤恨的盯着谢永志。
      “呦,还瞪我,是我给你的教训不够?”谢霜看着他划开火柴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皱了皱眉,接着把烟头按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谢霜忍住没喊出来。
      “嘿,这是不疼?那……这样呢?”谢永志又划开一根火柴,直接烧到谢霜胸前,火烧的剧烈疼痛让谢霜控制不住的大叫一声。“这就对了嘛,再喊大点声!”谢霜不动:“听见没!大点声!”谢霜还是低着头不动。
      谢永志抬头看了眼表,三点四十二。
      “没意思,滚吧。”他解开谢霜手上的绳子,把他的卫衣扯下来“在里面,敢动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他用恶狠狠的语气说。
      这样还不如死了,谢霜心说。
      谢永志转身和周梅又出了家门。
      漆黑的衣柜里,遍体鳞伤的谢霜蜷缩在里面,他小心翼翼的从衣服下面翻到了个医药箱,这是他趁谢永志不在时藏的,每次他爸妈回来都会拿他像狗一样对待,无尽的谩骂和抽打,最后都会将他关到这个衣柜里,久而久之,衣柜好像成了他的家。
      谢霜仔仔细细包扎好肚子,胸口和右小腿的伤口,拿起一件衣服穿好,静静地睡了过去,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人畜无害,他在这个不足半平米的衣柜里平稳的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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