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7、第七章

　　褚丹若把一行人带到茶馆，在门口竟然看到一辆小小的青帐马车，上面坐着的正是在庄子上服侍梅娘的春草。春草跟李元绪一对视傻了眼，李元绪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
　　“晏秋，去把这丫头的嘴堵上一并带上去。”
　　春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用布堵住自己的嘴，她今天本就是陪梅娘进城买东西的，梅娘路过这里非要一个人进去喝茶。她只当梅娘小气，自以为拢络住了公子就连杯茶也舍不得让自己喝，正一个人在马车上骂梅娘呢。
　　陈氏见褚丹若如此嚣张跋扈，忍不住腹诽道，媳妇虽然不得她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性子柔顺，若是换成她妹妹自己怕是根本没法过得这么舒心。好在听说京城那个还是继婆婆，这丫头现在再厉害以后怕是要难过喽。
　　“梅娘不在这儿，你让我们看什么？”陈氏进了二楼的包间，桌子上全是点心、茶水，但丝毫没有人的痕迹。
　　褚丹若扶着李氏坐下说：“嘘，大家轻些声音，好戏快要开始了，大家可以坐下边喝茶边看，保证大家满意。”
　　果然，所有人坐定还没一会就听见一个脚步急匆匆跑过包间进了隔壁。
　　“你不是已经被李元绪赎了身吗，还找我来做什么？”
　　一个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李元绪觉得有些耳熟，但是他还没想起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郑大公子真是日理万机，如今有了新人我这个旧人不用些手段您怎么肯从那小蹄子身边离开来见我？”
　　梅娘婉转的声音一起，李元绪就要冲到隔壁去，褚仰光铁掌一般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警告道：“坐着！”陈氏想要帮忙，想到褚仰光在官场上的名声一时也不敢乱动。
　　一墙之隔的包间的气氛也一样紧张，郑文旭呵斥梅娘道：“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你马上要成为李元绪的妾，与我又有何干？”
　　“你说我与你有什么干系，我腹中的孩子跟你又有什么干系？”
　　“呵，你又何止我一个恩客，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还不一定，怎么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吗？”郑文旭轻蔑地看着梅娘，他郑文旭从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知道不过一夜春宵梅娘就要赖上他。幸亏他聪明，找来李元绪这个冤大头给他接盘，否则现在被闹着纳妾的就是他了。
　　“我劝你安分等着李元绪纳你进门，你既然有本事让他相信你是处子，进门以后继续拿住他怕也是不难。至于这个孩子，若真的是我的，干脆进门之后找个机会打掉，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梅娘想到那天得到的消息就心有不甘，她咬牙说道：“要我打掉可以，你得给我一百两。别说你拿不出，我可知道你光给怡红院的月娘一套头面就要二三百两。你放心，拿了钱我就打掉这个孩子，我总要有一些傍身的银子不是。李元绪也就看着外面光，实际他除了手上这个镯子也没给我多少钱。”
　　陈氏见二人竟然开始嘲笑起自己的儿子，她再也受不了，“啊啊”叫着冲去隔壁，“水性杨花的贱蹄子，竟敢给我儿子戴绿帽，我非要撕烂你那张狐媚脸！”
　　李元绪脸色难看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现在全明白了。难怪郑文旭会带自己去安阳城的花街玩玩，又那么巧自己遇到了被老鸨责骂的梅娘，又那么巧自己喝醉了与梅娘有了首尾。
　　茶楼二楼包间的客人都被陈氏的怒骂引得开门往这边看，甚至一楼都有客人往二楼打探，褚家的下人自然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将李元绪被花娘戴绿帽的事情说了出来。李易信见陈氏拉扯梅娘的样子太过泼妇干脆拿了把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但看到褚仰光和李氏等人要离开，他顾不得丢人赶紧拉上面如死灰的儿子，想为他再争取一下岳父岳母。
　　“亲家，你们听我说，元绪也是一时不查被人骗了。”
　　褚仰光和李氏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径直就带着下人就离开。李易信这才后悔自己任由儿子和妻子逼迫褚丹离，他见陈氏还在那里“小娼妇”地叫骂着，赶紧吩咐下人：“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夫人拉走！”
　　看到这混乱不堪的场景，褚丹若终于觉得自己心里堵着的那股气消散了。
　　等到褚家三人都乘马车回了家，发现褚丹离就已经守在家里了。
　　“爹、娘，外面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梅娘给李元绪戴了绿帽？”
　　李氏怜爱的摸着她的脸道：“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传得这样快，我看李家人这次是要在府城把脸都丢尽了。”
　　褚仰光道：“这段时间府城肯定会大肆议论这件事，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这个烂摊子就让李家人自己去受。”
　　褚丹离捏着手帕，她心中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李家出了丑，还是觉得悲哀，自己用心经营的婚姻竟比不过一个花娘的三言两语。此事一出，今后府城的人又该如何看待她，是笑她傻不会拢络男人的心，还是笑她懦弱连一个花娘都斗不过，亦或是同情她遇人不淑。
　　褚丹离快要把手帕扯破的时候一双手轻轻覆了上来，她一抬头就看见褚丹若说：“姐姐不用怕府城的人笑话，我已经找人去外面引导了，大家只会嘲笑李元绪蠢钝如猪、陈氏苛待媳妇，还有李元绪他爹治家不严。如果有人非要攀扯到你头上，我一定饶不了他，叫他再不敢说你坏话！”
　　“胡闹！府城那么多张嘴巴，你各个去打嘴巴不成，你是还嫌这件事闹得不够大是吗？”褚仰光掀起眼皮看了眼褚丹若道，“我这才想起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知道花娘的污糟事，而且竟然知道了也不告诉家里，你是算准了要把事情闹大是吧。”
　　“好了好了，闹大了好，反正我早就受够了陈氏。咱们女儿在李家受了多少委屈，以往我怕人家说咱们褚家以权压人，手都伸到婆家院子里。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李家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了一个名门闺秀儿媳不珍惜，偏要自甘下贱找花娘。”李氏说起李家就一肚子气，当初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跟自己拉亲戚关系，结果是那样拿捏自己闺女的。
　　褚丹离也赶紧为妹妹求饶：“丹若都是为了我，父亲要怪就怪女儿没用吧，这阵子也让爹娘受累了。”
　　褚仰光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自己一说，李氏肯定会跳出来反驳，丹若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被她给惯坏的。幸亏他跟杨文华是曾是同窗好友，他儿子杨怀序数年前一见看着也是个沉稳本分的孩子，要不然他怎么放心让丹若远嫁去京城。
　　褚丹若见褚仰光又准备要跟她说杨家的事情，于是先发制人道：“想来今天跑来跑去大家都乏了，我去准备一些舒筋解乏的东西到时候送到各处。”
　　还不等褚仰光张嘴她风风火火地就跑出了门，褚仰光摇摇头：“这丫头真是鬼机灵，性子若不是这么急躁就好了。”
　　褚丹若觉得爹实在是太讨厌了，成天在她耳边念叨那个什么杨怀序，小时候就见过那一次，两家竟然还把婚事当真了。况且京城有什么好的，听说那里冬天风雪极大，像褚丹若这么怕冷的人是万万不能想象的。
　　“现在姐姐的事情解决了，爹娘怕是又要催着我在家绣嫁衣了，我才不想要嫁给那个杨怀序呢。”褚丹若一回到自己院子就把衣裳鞋袜都脱掉，一下子就摊在软榻上。
　　朱夏整理着褚丹若的衣服道：“姑娘，您就算不嫁杨家大公子也得嫁给别人啊，更何况老爷和杨家老爷是好友，您嫁过去肯定不会这般受气。”
　　有句话朱夏没说出口，依照褚丹若这种阴晴不定的挑剔性子，怕是世间没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褚丹若脑海中忽然闪过白云观里那张沐浴在阳光下的脸道：“是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男子我觉得好，更何况嫁给他。有些人看着光风霁月，实际心里刻薄的话比别人嘴上的还难听，可惜他装得再像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是啊，姑娘的眼睛最厉害了。”橘春见朱夏吃瘪赶紧帮忙应话，“可是之前咱们不是找人打听过嘛，见过杨大公子的都说他个性温润如玉，跟他交往过的人无一不觉得如沐春风。姑娘您性格活泼开朗，和杨大公子一动一静，正好也可以互相弥补，这不正是天作之合。”
　　褚丹若撅着红润的小嘴道：“要我说，温润如玉怕就是伪君子，那些个人见我马上要嫁过去了嘴里怎么可能有实话，只怕就是个呆子也能被说成是心中有沟壑的能人。再说了，我还没嫁过去大家就偏向他，以后怕是出了事也只说我一人的不是。还有他爹跟爹还是同窗好友，能和爹那么严肃古板的人做好友，怕不是他家也都是那样的人，我可不想又多两个夫子天天盯着我。”
　　橘春也彻底没辙了，她跟朱夏只能认命地去帮褚丹若绣嫁衣和新婚要送去婆家的针线。
　　不过，褚丹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经过褚丹离的事情她也想过了，如果杨怀序真的像打听的那样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温润书生倒也不错，至少不会像李元绪那样出去拈花惹草，还让她受此等奇耻大辱。褚丹若打了个哈欠半梦半醒地想着，要杨怀序真是个心口不一的伪君子也不怕，反正她可以看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到时候她要把他虚伪的样子写进书里，让天下人都骂他。
　　可她不知道与此同时茶馆里杨怀序和斯年又看到了她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