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31、第三十一章

　　“逐风院本就不大，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你们原归哪处便回哪处去吧，总不好误了你们的前程。”褚丹若坐在黑漆螺钿嵌文会图圈椅上对院子里站了两排的下人道。

　　当得知褚丹若在家宴上要求自己管逐风院时下人们就知道自己怕是难留在院子里了。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他们还是被褚丹若雷厉风行的手段吓到，前脚刚跟杨文华要来逐风院管家权，后脚就一个不留地将孙氏安排在院子的人全部踢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早对孙氏心有不满。

　　“少夫人，小人一进府就在逐风院伺候大爷了，这儿没处去，您看？”说话的是逐风院地位仅次斯年的小厮长云，他当初进府就是孙氏买来要替换斯年的。可他进府多年始终没能抓住斯年的把柄，杨怀序虽面上待他不薄，只有他自己知道杨怀序重要的事全都交给斯年，自己不过是面上光而已。

　　褚丹若转头看向杨怀序：“既是夫君跟前伺候的人，夫君觉得如何处置？”

　　杨怀序连个眼风都没给长云便从善如流道：“父亲说逐风院让夫人管，那为夫就不再插手，一切单凭夫人做主。”

　　下人们心中失落，大少爷果然如杨夫人说的那般面热心冷，在他跟前伺候多年到头来少夫人一句话就说赶就赶。但他们当中不乏有心思活泛之人，想着春夏秋冬还有庆来是她跟前得脸的下人，便想通过他们替自己斡旋一二。

　　可朱夏、橘春老练不好骗，晏秋又冷若冰霜不好接近，庆来就更是滑不溜手，无奈众人只得把主意打到唯一看着还很稚嫩的新冬上。

　　长云特意穿上孙氏过年赏的新衣服在新冬去小厨房给褚丹若拿点心的路上拦住她，适时勾起一抹浅笑看着新冬。

　　新冬见他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斜靠在走廊柱子上挡住一半的路就觉得心烦，好好的路不走偏要挡着自己，还露出得意地笑容，难道是孙氏特意派他来挑衅自己。她谨记自己来京城决不能主动给褚丹若惹祸，便面无表情地绕过孔雀开屏般的长云。

　　真是个没想要的呆丫头，长云暗骂。但想到自己出了逐风院就只得在杨府从头开始他脸上的微笑装得更大了：“新冬妹妹每日忙得跟陀螺似的，我看着真真是心疼死了，不若我给妹妹捏捏肩膀。”

　　“给少夫人干活一点不累，再说按肩捏背已有各位姐姐帮忙，有你什么事？男女有别你不会不知道吧。”新冬端着托盘的手一抬，完美地避开长云伸过来的手。

　　“妹妹说笑了，你我怎么能算男女有别呢？”长云含情脉脉地看向新冬，故作深沉道，“还记得那日少夫人进府，我一眼就看到了她身边打伞的妹妹。自那日惊鸿一瞥后我便时常梦见妹妹，每日一想到能跟妹妹在同一个院子做事便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滋滋。只可惜从今往后我便要到逐风院外去了，以后再见怕也是难了，哎。”

　　长云自诩是逐风院长得数一数二的小厮，若不是身份卑微便是比杨怀序都不差什么，从前不少府里的丫鬟都沉沦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相信拿下新冬也毫无难度。

　　新冬看到长云眼歪嘴斜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这人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对自己说些恶心话，难不成是要非礼自己？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更加坚定要绕过长云离开。可是她往左一步长云便邪笑着也往左，往右一步他也往右，几个来回以后她越想越怕，径直用点心托盘撞到他脸上，脚底抹油地迅速逃离，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你，你打人做甚？”长云捂住脸蹲在地上，“就算害羞也不是这样吧，真是个疯丫头！”

　　褚丹若听到新冬禀报这事时简直笑出了眼泪：“杨公子，你们府里都是些什么奇人，竟以为自己配得上我的贴身丫鬟？当真是普通又自信，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杨怀序也哑然失笑：“他是孙氏特意找来隔应我的，你要说他就说他，别牵连我们整个杨府。你看我身边的斯年就挺好，可配得上你的丫鬟？”

　　褚丹若加春夏秋冬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斯年，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我，我，我配不上四位姑娘，别，别辱没了各位。”

　　见所有人眼中还有探究之意，他只得转移话题道：“近些日子原先院子里伺候的人明里暗里都想找关系不离开逐风院，少夫人何不顺势答应一二，一来可以将他们攥在手心，而来也能从内部分化他们，以后他们都出去了再想打听事情便难了。”

　　“我可用不着这些弯弯绕绕的法子，任他们在我面前耍什么心里我都能一目了然。”
　　“就是，少夫人慧眼如炬，还用得着跟他们玩心眼？”新冬对褚丹若是无条件信任，其他三人也默默点头，反正她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

　　直到现在斯年都不明白为什么褚丹若做什么春夏秋冬都会支持，她个性冲动，完全不像自家少爷一样深谋远虑，她们也不怕她玩出事。

　　褚丹若发现斯年竟然觉得自己不如杨怀序，语带嘲讽道：“你若是不信我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我便说出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保证你听了立马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什么秘密。”斯年咽了咽口水道，难道他就要猝不及防地知道杨府隐藏多年的秘密，那也太，太刺激了吧。

　　“那日你抱着那个匣子躲在了茅房一夜才摆脱被晏秋抓住吧，可怜你的鼻子在那晚差点就坏了。你也是实诚，非要躲在茅房做甚，我又不是非要那里头的东西。”

　　“噗……”杨怀序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向斯年，你竟然带着匣子躲在茅房一夜，那里头的东西岂不是……

　　斯年欲哭无泪，他也不想躲在那种地方，可晏秋实在是太矫捷了，他怕坏了少爷的事迫于无奈只能躲在茅房，又冷又臭，天知道那晚他是怎么度过的。

　　春夏秋冬默默地离斯年远了些，好像他已经被茅房腌入味了。

　　杨怀序扶额，难怪斯年绝口不提自己那天怎么摆脱晏秋的，又在她面前丢人了。

　　“走罢，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鼻子。”杨怀序赶紧将斯年带走，省得褚丹若再拿他们主仆开玩笑。

　　斯年委屈巴巴地跟着杨怀序出门去，身后褚丹若抱着肚子爆发得意地笑：“你们别走啊，我还有秘密想知道吗？”

　　“少爷，少夫人怎么这么调皮，这回院子赶人的事您怎么也不管管。虽说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夫人派来监视您的人都赶出逐风院，但一开始就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到时候夫人肯定要借故找您和少夫人的茬。”

　　“此事不必再说，若不是她这回哪能如此轻易就能将孙氏的钉子拔掉，她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可不是表面上那般不学无术，你看她哪件事不是圆满完成的。”

　　褚丹若做事剑走偏锋，有时候看上去毫无章法，可最后证明她都是对的。就连这回自己提议让她去接济茗香街的乞儿都被她出乎意料地挖出更大的内幕，杨怀序确信她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的聪慧不输书院大多的同窗。

　　想到这里杨怀序心中隐隐有些高兴，这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聪慧又善良。娶妻前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反倒是有了她之后更安心了，真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这样下去。

　　“还有一事，院子里夫人的人都清理出去了，您跟少夫人是不是又要分床睡了。”斯年还记得杨怀序和褚丹若上京之前约定的事情，第一件就是要求分床睡。

　　“谁跟你说的，以后她没提不要自作主张。银子给你，自己去找大夫看！”杨怀序将银锭扔到斯年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斯年站在原地一头雾水，这怎么就成了自己自作主张，当初不是说监视的人没了就分床嘛。站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他脑子一清又想到，又为啥非要少夫人先提，少爷你变了，当真成了外头人说的妻管严，夫纲不振啊！

　　新冬也在问褚丹若关于分床的事情：“少夫人，您是不是今晚开始就跟少爷分床睡了？”

　　褚丹若拿点心的手一顿才别扭道：“没吧，那床他不是还没弄来嘛，总不能寒冬腊月就让他睡地上吧。我们现在可是最佳盟友，我怎能这样对自己的盟友。”

　　“可是少夫人您之前不是说反正少爷身强体壮，屋里又点了火盆，睡在地上又没什么要紧的。”新冬将褚丹若之前说过的狠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越说得多褚丹若的脸色越发不自然。

　　朱夏简直没眼看，挥挥手让晏秋把她带下去，晏秋二话不说就捂住新冬的嘴。橘春赶忙给褚丹若台阶下：“那会子是少爷惹少夫人生气了才那么说，现在少爷醒悟了自然那么对他，还是等少爷的床搬进来再分床吧。”

　　“嗯，为了盟友我就再委屈一阵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