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19、第十九章

　　船上的日子枯燥乏味，越往北外面的天气越寒冷，相应的景色也较为萧瑟。

　　朱夏哆嗦咬着牙关进了房间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见褚丹若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转笔玩，粉嫩的脸颊上还有手掌挤压的痕迹，看着煞是可爱。

　　“姑娘昨儿个不是还说要把姑爷写进新书吗，怎么这会子又不动笔了？”

　　“别提了，我动笔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我跟他也就打过几次交道，真要写起来还是欠缺素材。”褚丹若开始动笔才发现自己对杨怀序的了解还是不够，她又不想胡乱按一些坏事在他身上。

　　褚丹若写不出新文新冬比她还着急，她无意间瞥见外面大雪纷飞提议道：“定是这船舱狭小才让姑娘写不出新文的，不若出去看看雪景开阔心境，说不定就能写出来了！”

　　褚丹若透过帘子看到外面白雪纷纷，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心下也起了兴致道：“说得对极了，左右闷在船舱里什么也写不出来，不若出去玩玩儿。”

　　简单一个决定忙的还是下人们，春夏秋冬四个丫鬟连忙给褚丹若换上流彩暗花云锦小袄，外面再披上翠纹织锦镶毛斗篷，手上还被塞了一个雕花暖手小炉，朱夏见褚丹若打扮得密不透风终于安心让她去外面玩。

　　杨怀序正在看书，听到褚丹若从里间传出来的跟丫鬟们说笑声，他不禁笑了下心道：“南边来的千金大小姐就是这般娇弱，出门赏个雪也得兴师动众，只怕等会子出去没多久就被冻得跑回来……”

　　他这样想着准备继续看书，却被出现在眼前的褚丹若一时晃了神。只见褚丹若的小脸藏在斗篷的帽子里，外面一圈莹白色的毛边像给她的脸打上了一圈柔光，给有些阴暗的船舱带来一丝光亮。

　　杨怀序还没来得及跟褚丹若打招呼，只见她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就气鼓鼓地出门去了，他叹气道：“果真是个娇蛮的姑娘，刚在里间还好好的，怎的一出来又是这副不高兴的样子，阴晴不定真是难伺候。”

　　一打开船舱门褚丹若就感觉外面凛冽的寒风打在身上，朱夏见外面风雪竟比方才还大便有些犹豫道：“姑娘，不若等风雪小一些再来吧。”

　　“不行！今天我偏要出去，让他看看我们南方女子也不个个都是弱风扶柳的！”褚丹若深吸一口气就抬头挺胸地出门了，庄重的模样让朱夏等人有些害怕。

　　新冬缩着脖子道：“我怎么觉得姑娘像是要出去打仗？”

　　“你这丫头撺掇的都没好事，还不赶紧跟上去伺候，若是姑娘病了你就等着受罚吧！”说罢朱夏就冲进风雪去扶褚丹若，势必要早早地将她劝回去。

　　褚丹若出门时心里跟杨怀序堵着气，可到了甲板上心里的那口气好像被风一下子吹到了九霄云外。白雪被风不断送到人间，在褚丹若的眼前形成鹅毛做成的羽帘，远处巍峨的山峰被层层羽帘遮蔽后，在她的眼里就成了一幅色彩极素淡的山水画。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描绘山淡淡的轮廓，洁白的雪花如飞舞的蝶一般飞到她还带着暖手炉温度的指尖，一眨眼就化成了透明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褚丹若觉得有趣极了，她索性将暖手炉塞给朱夏，自己则是将一双手都伸出来“扑蝶”，没一会儿她的一双小手就冻得泛红。朱夏急得赶忙上前抓过她冰冷的手摩挲道：“姑娘可不能这样，万一生了疮往后年年都会疼痛难忍。”

　　“可是我才出来一会儿还没玩儿够呢。”褚丹若一回身看到紧闭的船舱门又想起杨怀序的嘲讽，她立马抽回自己的手道，“现在就进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橘春也犯了难：“姑娘，您也不能光站在这儿吹风不是？要不咱们先回去，等想到好玩的再出来也不迟。”

　　褚丹若也觉得光站在甲板上有些傻，正想着要不要就着橘春给的台阶回去算了。忽然她看到甲板一边有下人打扰而堆起来的雪，她拍着手道：“这儿正好有现成的，咱们堆雪人玩儿，一定要堆得大大的，让他们京城来的瞧瞧。”

　　朱夏和橘春对视一眼无奈道：“姑娘可千万别再动手了，您想要什么样的告诉奴婢，奴婢们给您堆出来。”

　　晏秋跟朱夏、橘春确认过眼神，利落地将积雪堆起来，就想快点将雪人堆出来让褚丹若早些进去。新冬还是个孩子，听到堆雪人玩立马来了精神，跟着跑前跑后扒在甲板上的积雪。

　　本来堆雪人就是褚丹若顺口说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堆什么出来，但当晏秋和新冬将积雪堆起来她心里便浮现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橘春看自家姑娘又露出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肯定又有坏主意了，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想堆成什么样的？”

　　“人，我要堆一个讨厌鬼出来，然后再把它打烂！”褚丹若大手一挥，斗篷的一边也被她甩得卷起一小片飞雪，那气势就像杨怀序本人站在她面前挨打似的。

　　“讨厌鬼”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朱夏等人不禁有些忐忑，这些日子看杨怀序跟褚丹若的相处，发现他也不似看上去那般温文尔雅，只怕当真惹恼了他将她们都赶下船去。唯有新冬依然支持褚丹若，她“吭哧吭哧”地整理堆好的雪，嘴里还念念有词：“姑娘就是好性，受了委屈也就拿雪人出出气。”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朱夏等人当真觉得头疼，怕新冬不懂事真的做得跟杨怀序一模一样她们赶忙上手帮忙。在她们的“帮手”下，一个雪人堆得歪七扭八，唯一做得像的玉冠还摇摇欲坠，一阵寒风吹过竟“啪叽”一下在地上摔烂了，便是杨怀序本人来了就认不出那是自己。

　　褚丹若见四个丫鬟的手都被冰冻得通红，她只小声说道：“胆小鬼，有我罩着还那么怕杨怀序做甚。”

　　新冬兴奋地招呼褚丹若：“姑娘，你快来踢吧，踢完心里就舒服了！”

　　面对新冬热情的邀请褚丹若只好慢慢挪到雪人面前，她刚伸出脚要踢时船舱门开了，杨怀序着一身忍冬纹青素面杭绸鹤氅从房间内走出。还来不及欣赏壮丽的雪景就猝不及防被闯入视线的丑雪人吓一跳，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褚丹若，没想到她的丫鬟同她一样品味独特，竟能做出如此丑陋的东西。

　　斯年的定力就比杨怀序差得多，他一看到丑雪人脸上的表情就忍不住抽动，饶是新冬这种神经粗大的人都察觉到他的嫌弃。

　　“这，这个是我随便堆的，反正要踢倒不用做那么好看。”新冬决不能让杨怀序嘲笑她们嘴硬道。

　　杨怀序忍着笑道：“其实，这个雪人细看也颇有几分质朴的感觉，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甚好，甚好。”

　　新冬一时分不清杨怀序是真的在夸她还是讽刺她，直到他和斯年又退回房内后里面传来一阵压抑后的笑声她才恍然大悟，跺了跺脚道：“姑爷太讨厌了，竟然说些不懂的话戏弄我，难怪姑娘一直不喜欢他！”

　　褚丹若比新冬更生气，什么叫她的丫鬟品味跟她一样差，她可不记得自己在他面前有什么品味差的事迹！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这个雪人放在甲板上让所有人看着。朱夏，告诉船上所有人，谁能认出雪人是谁我就赏他二十两！”

　　“奴婢这就去安排。”朱夏此时也后悔方才让橘春、晏秋跟她一起捣乱，否则也不会被杨怀序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这回连她也不再阻止褚丹若跟杨怀序对着干了。

　　晏秋则是默默地拿几块木板将雪人围起来，决不让别人有破坏雪人的机会。

　　褚丹若等丫鬟们完成以后才肯回屋，路过杨怀序的外间故意留下一声冷哼，她决定到时候如果大家都猜不出来她就故意漏答案给庆来，让他叫破事实，到时候让大家都笑话杨怀序。

　　可褚丹若终究没能来得及漏题给庆来，当晚她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连晚食都吃不下便嚷着要去睡。朱夏等人一开始只当她白天在外面玩得累了，可等褚丹若的脸蛋越来越红，身上已经盖了两床锦被嘴里却还喊着冷时她们这才知道她竟是烧起来了。

　　朱夏一摸额头，滚烫的温度令她心慌，连忙让橘春去急火煎两副药来。可两副药下去褚丹若额头的温度丝毫没有降下去的迹象，反而人越来越乏力了，四个丫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是橘春心一横便冲去外间，恰逢杨怀序看完书刚要脱了外衣睡下，他奇怪地看着焦急的橘春问：“怎么了，这么晚了她有什么事找我吗？”

　　“姑爷，不好了！”杨怀序眉头一跳，橘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姑娘白日出去吹风得了风寒，如今灌了药下去一点也不见效，得赶紧找大夫看看！”

　　杨怀序赶紧合上外衣走到里间，果然看到褚丹若小脸通红痛苦地躺在床上，再不见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样子。

　　“斯年，让他们加速行驶到最近的码头靠岸，你去查一查那里有什么医馆，我等会亲自带少夫人去。”杨怀序没有丝毫迟疑地安排下去，斯年也知道情况紧急便立马跑出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