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16、第十六章

　　杨怀序经历了一整晚的推杯换盏之后像是有些不胜酒力，两眼迷蒙，甚至摇摇晃晃需要斯年在一旁搀扶。

　　一位堂伯父见状拍着杨怀序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看着稳重，实际还是太嫩了点，这才到哪儿竟然醉成这副模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怀序歪歪斜斜地靠在斯年的身上含糊道：“堂伯，咱们再继续，嗝。”

　　“行了行了，赶紧放他回去吧，要不然侄媳妇该恼了。洞房花烛夜，把新郎官灌成这样是做甚。”一个妇人嗔道，挥着帕子指挥斯年赶紧扶着杨怀序离开。

　　“少爷，现在没人了。”斯年等快到院子，见四下无人赶紧小声提醒道。

　　杨怀序睁开双眼，里面一片清明，完全看不出方才酒醉之下迷糊的样子。斯年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时得意地想，那点酒哪里就能灌倒自家少爷，不过略施小计就骗到了他们。

　　“杨，啊，姑爷好。”新冬守在门外，一看见杨怀序就急急地行礼，因着该不过来口还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杨怀序点点头，脚步一拐便去了浴房。新冬这才松了口气，她得知褚丹若和杨怀序根本就说好假成亲之后心里就一直不上不下，总觉得在杨家有种不实在的感觉，生怕惹恼了杨怀序将她们都赶出去。

　　“姑爷看着挺斯文俊秀的，可惜就是不喜欢姑娘，哎。”新冬望着院子里灯火通明喃喃自语道。

　　杨怀序沐浴完神清气爽，代替熏人的酒气的是氤氲的水汽，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也被放下，给书卷气的他带上了几分妖冶的感觉。

　　朱夏守在褚丹若的床边，看到杨怀序穿着白色中衣走了进来有些慌张，“姑爷，姑娘，大姑奶奶她……”

　　“无事，你下去吧。”杨怀序见到连褚丹若身边最年长的大丫鬟见到他也是这副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知道了自己和她的契约，“我跟她的确说好不圆房，可是若是新婚夫妻都不睡在一室之内，难道你想明日府城上下全是流传褚二姑娘被厌弃的流言吗？”

　　“你放心，我不是冯虎那样的色中饿鬼，也不想被闹得天翻地覆。”

　　朱夏连声称不是，然后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外间走。

　　褚丹若睡梦之间不知梦见了什么，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两句便没了动静，额头的碎发凌乱地垂下，白玉似的小脸窝在赤色如意纹锦被里面，看起来竟然难得的乖巧。

　　杨怀序看着褚丹若安静的睡颜不禁啧舌，她竟然还真这么信任自己，还以为今晚会等到他回来再威胁他一番才肯睡下。不过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对她也确实没什么兴趣，这次算她赌对了。

　　十一月份江南已经颇为寒冷，春日的小桥流水令冬日更加潮湿阴冷，朱夏和新冬二人点起了火盆子取暖。夜凉如水，热闹喜宴散去后留下的是更加寂静的冬夜，朱夏见屋里没一会灯也熄了搓搓手就去外头吩咐烧水。

　　“朱夏姐姐，怎地还要叫水，姑娘和姑爷都睡下了。”

　　“哪有新婚洞房不叫水洗澡的，少夫人和少爷的事儿绝对不能漏出去。还有，往后你得改口了，要不然出去该让人说嘴少夫人不懂事了。”朱夏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姑娘和姑爷倒头就睡，剩下的摊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给帮着掩饰。

　　新冬缩了缩脖子，撑着下巴继续看向外边漆黑的夜，以为来到杨家的第一天会很难熬，却不知她迷迷糊糊睡着时天空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丝晨光从窗桕中穿过，落在了快要熄灭的火盆上。

　　“啊！！！”

　　褚丹若的尖叫让新冬吓得弹了起来，朱夏和晏秋反应更快，人已经冲到门口了。

　　褚丹若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张男人的脸在她眼前，吓得她惊声叫了起来，随后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出嫁了，身边这个男子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褚丹若看着那张讨厌的脸就想到昨天被他撞到了头，于是趁着机会飞快地伸出玉足踹了他一脚，然后继续抱着锦被装出可怜的模样。

　　杨怀序只觉得有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他捂着耳朵醒来就发现褚丹若竟然一副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恨恨地想果然刚嫁过来就不安生，早知道昨晚就戏弄她几下，好给他解解气。

　　褚丹若浓眉倒竖，她手指着杨怀序骂道：“色胚，想什么呢！”

　　朱夏和晏秋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个人在床上一人一边对峙着，就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褚丹若看过来叮嘱道：“往后我若是睡着了你们就多注意着点，别让有些人占了我的便宜！”

　　“简直不可理喻，我对你这种黄毛丫头根本没兴趣。”杨怀序气得口不择言，他也懒得在褚丹若的贴身丫鬟面前装了，撂下狠话就气冲冲地出去了。

　　幸亏有昨天褚丹若告诉的消息，要不然朱夏和橘春这会肯定吓傻了。这会她们只愣了一下就开始准备给褚丹若梳妆打扮，一切就像在褚府那样井井有条。

　　等褚丹若梳妆完毕，外面天已大亮，杨怀序则是在外间已经看了好一会书，她一出房门就看到他拿了本书认真的样子。

　　“走吧。”杨怀序在斯年的咳嗽声的提醒下才从书中抬起头，见褚丹若已经准备完成只淡淡地说了句便抬腿往外走。

　　早晨刚吵过一架的两人一路上不仅没说一句话，连一个眼风都不肯给对方。直到进了杨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院子，褚丹若见杨怀序脸上又换上了那副和煦的面容，她也勾起嘴角僵硬地挤出笑容。

　　杨伦和刘氏都是书香门第出身，两人性格开明，不仅没因为二人姗姗来迟生气，反倒是和颜悦色地问褚丹若：“昨晚可休息好了，一路从江洪到这儿十日把你累坏了吧。”

　　褚丹若见两位老人家心中满满地都是对她的关爱，心中一热便道：“多谢祖父、祖母的关心，我的身子没有大碍。若不是夫君体贴在老家成亲，只怕一路往京城去我才要吃不消了。”

　　杨怀序被突如其来的夸奖惊诧到，他又见褚丹若故作娇羞的样子，身子一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女人简直比我还装。

　　可落在刘氏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她现在对这个孙媳妇从外貌到性格简直无一不满意，当即笑呵呵地从腕子上褪下一个满绿的翡翠手镯。

　　“乖孩子，快过来，这个手镯是我当年的陪嫁。一只给了怀序他娘，这一只如今就送给你吧。”刘氏将镯子套上褚丹若的手腕，碧绿通透的镯子更显得褚丹若肌肤赛雪，她稀罕地拍拍她的手道，“哎呦，这镯子正适合你，之前放在老婆子这里倒是明珠蒙尘了。”

　　褚丹若一看便知这镯子价值不菲，意义又如此重大，她回头悄悄看向杨怀序，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收下。

　　好在李氏也早就给褚丹若准备好了婆家的见面礼，朱夏见杨家老夫人对自家姑娘满意，又出手阔绰，赶忙从袖子里拿出几块做工精巧的和田玉放上托盘。

　　褚丹若跟着认人的时候发现多出来的和田玉心下了然，便大方地将它们和装有金锞子的荷包一同送给孩子们。

　　“真是让侄媳妇破费了，这么小个人儿怎么用得上如此名贵的东西。”杨怀序的婶婶周氏长了张鹅蛋脸，身材娇小，看着就像没受过任何磋磨的样子。

　　“婶婶莫要客气了，这些小玩意儿一早就预备好给孩子们玩儿的。”褚丹若忍不住逗了逗被周氏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糯米团子似的小姑娘双手合十，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堂嫂，祝堂哥堂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好好，你个小妮子真是嘴甜。”杨伦本就稀罕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见她这么会说话更是喜上眉梢。

　　刘氏见褚丹若有些不自在，便赶紧岔开话让开饭，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地移动到饭厅。

　　按着规矩新妇是要服侍婆婆用饭，但杨怀序生母郑氏亡故，又是在老家成的亲，刘氏便做主让褚丹若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就坐下一起用饭。

　　杨文昌见此情景便向杨怀序挤挤眼睛打趣道：“有了孙媳妇你这个长孙在老太太这儿是彻底失宠喽。”

　　褚丹若汗颜，长辈们就是喜欢说些俏皮话让人尴尬，偏她是新媳妇不好说什么，便只好装着害羞的样子低下头。她这副面皮薄的样子果真让众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有了解她真面目的人不得不佩服她的伪装。

　　杨怀序就知道这个叔叔没个正形，他摇摇头道：“丹若能得祖母喜欢是再好不过了，我又何来失宠一说。”

　　“你呀，做人叔叔的还打趣侄子和侄媳妇。要说宠，我最宠的就是你家这个小妞妞。”

　　小姑娘正被奶娘抱在怀里吃蛋羹，听到祖母叫她便咧开嘴咯咯笑，大人们见了也不由得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