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水培居士002

12、第十二章

　　秋去冬来，一转眼已是十一月，褚府院子里的树落光了叶子，不少名贵的花都被下人们移到暖房。
　　与之代替的是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还有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仿佛是提前盛开的腊梅，给萧瑟寒冷的冬日带来暖意。
　　褚府的下人热火朝天地为了褚丹若的婚事忙碌着，好在有两年前褚丹离婚事的经验，事情虽然多但所有人各司其职，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
　　刚结束跟夫子外地游学回家的褚瑾瑜一时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家，李氏点了下他的额头道：“愣着做甚，难不成你还真忘了你二姐过几日便要出嫁的事情了。”
　　褚丹若叉腰对着已经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弟弟玩笑道：“好哇你，竟然连我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亏得我对你这么好。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没忘，只是我没想到二姐还真的肯嫁。从前二姐一说起这桩婚事就烦躁，还嚷嚷着要退婚，怎么这回这么听话。难不成是见姐夫英俊潇洒……”褚瑾瑜从小就跟褚丹若最要好，两个人性子一样跳脱，褚丹若没少跟他抱怨婚事。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后这话可不要让你姐夫听见了，否则我拿你是问！”褚仰光一进来就听到褚瑾瑜咋咋呼呼的声音，他立马教训道，一转头看到坐在一边看弟弟笑话的褚丹若不由得有些欣慰。
　　原本那次见面后听说消沉了不少，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说话，那会他和妻子也忧心得食不下咽，后悔当年一笑之下就给她定下了亲事。可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她出了趟门回来就又活蹦乱跳，还主动关心备嫁的情况，连从前抵触的嫁衣都过问了好几回。不愧是最像他褚仰光的女儿，从不被眼前的困难打败。
　　褚丹若见父亲又因为她这段时期的表现心中宽慰就觉得汗颜，从前她没得过父亲什么夸奖，反倒是因为安心待嫁被他另眼相看，真让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褚瑾瑜挠挠头嘟囔道：“知道了，我又不会出去乱说。”
　　“对了，大姐，这次你怎么能回家住，李家那老虔婆没说你吗？”
　　褚丹离端茶的手一顿，她赶紧放下茶杯用帕子擦拭嘴角掩饰道：“丹若要远嫁，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实在放不下心。”
　　“好了好了，出去游学那么久也不觉得累，一回来就问东问西的。你这几日好生休息，等你二姐成亲那日精神些背你姐姐出嫁，让杨家人知道你姐姐是有依靠的。”李氏赶紧打岔，将还想刨根问底的褚瑾瑜打发回自己的院子，生怕他再说些什么让褚丹离又勾起伤心事。
　　褚瑾瑜挺了挺胸膛对褚丹若保证道：“二姐你放心，等到了那日我一定不让杨家小瞧。”
　　等他一离开屋内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可有时候想瞒住的事情偏偏就会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去。
　　褚瑾瑜才走出正院就想起自己约了曾经的同窗去茶馆讨论游学的经历，脚步一拐便转身出了府。
　　褚府坐落在府城最中心的位置，也是最繁华的地段，平日里褚府就很惹眼，现在门口石狮子甚至院子的墙上全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布和红灯笼，因此褚瑾瑜走在路上一路都能听见有人讨论几日后的婚事。
　　“哎呦，褚大人家的二女儿的婚事怕是要比大女儿办得还要大，听说光嫁妆就有一百二十八抬。”
　　“可不是嘛，我三舅妈的表侄女的弟弟就在码头上工，他说褚家早就包下了两条大船，里面装的可都是要送去京城的陪嫁。”
　　“那敢情好，到时候咱们都可以上码头看看褚二姑娘那些名贵的陪嫁，里面少不得有些黄花梨千工拔步床之类的，正好也让我开开眼。”
　　褚仰光在江洪府的官声不错，因此大家说起这些都并无恶意，也很敢讨论褚家的事情。
　　“要说嫁妆，褚大姑娘当年出嫁也是一百二十八抬，当时十里红妆看得我家婆娘眼都红了。李家大公子还真不是不识好歹，家里有褚大姑娘这么貌美如花的妻子，陪嫁也多，竟然还跑出去找个花娘，结果还被人带了绿帽子。”
　　一说到八卦大家就更来劲了，毕竟两个多月前那场大戏还历历在目。
　　“谁说不是呢，还把褚大姑娘那样好性的气得回了娘家，现在都没回去。”
　　“没回去好，要我看褚家早就该收拾李家了。你没听她家下人说啊，李家夫人原来是个笑面虎，在外头对儿媳赞不绝口，实际在家可劲磋磨。这也就是褚大姑娘性子好，要换成二姑娘那个爆碳脾气，恐怕李家天天是全武行。”
　　后面热烈的讨论褚瑾瑜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他气得发抖，难怪一回家就看到大姐在家，还能待到二姐出嫁。要知道从前大姐不过是回家小住了几日就被陈氏说嘴，害的她回去以后被陈氏阴阳怪气了小半年。
　　父亲母亲总说陈氏不慈也就罢了，只要姐夫的心是向着姐姐的就好。没想到李元绪那个混蛋竟然在外面养女人，果然他们一家蛇鼠一窝，没一个好的！
　　褚瑾瑜出门的时候没让小厮跟着，没办法让小厮传口信告诉同窗他有事去不了，只得去找帮闲跑腿。
　　谁知褚瑾瑜在路上找帮闲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别人，正是李元绪。褚瑾瑜见他竟然还有心情跟旁人说笑，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了，他捏着拳头就冲着李元绪的面门而去。
　　“李元绪你这个混账东西，有了我姐姐这么一个贤妻不知道珍惜，亏得你还有脸出来说说笑笑！”
　　李元绪被褚瑾瑜的吼声吓了一跳，他一抬眼就对上了褚瑾瑜通红的怒目，他赶紧拉着同窗的衣袖往后躲。
　　“贤弟，瑾瑜！你冷静点，我，我都是被人骗了，我对你姐姐是真心的。”李元绪拉着同窗东躲西躲，但褚瑾瑜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肩上。连同窗都不耐烦被他牵连，使劲将他甩开，最终李元绪被两人扯得衣服都破了。
　　李元绪实在是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出门，早知道还不如继续缩在家里。天知道他已经在家待了整整两个多月了，今天才终于鼓足勇气接受邀请出门。同窗一见面就是调侃他的风流事，他还能怎么样，只能苦笑两下，谁知道就挨了小舅子的拳头。这下好了，又被人看了笑话，往后他还怎么出门见人。
　　“你还敢胡说八道，我今日非得打烂你这张臭嘴，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花言巧语！”
　　褚瑾瑜撸起袖子准备放开揍的时候被一双手拦下，一个年轻的男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褚公子莫要冲动了，否则不仅你自己，连褚家其他人都会被诟病的。”
　　“你是谁？”褚瑾瑜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男子并不闪躲，反而大方道：“我姓杨，名怀序，京城人士。”
　　“杨怀序，这不就是我……”褚瑾瑜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见他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便松开拳头对狼狈的李元绪道，“今日算你好运，否则我得让你知道辜负我姐姐的代价是什么。”
　　李元绪只觉得杨怀序这个名字耳熟，但他顾不得想清楚，为了避免褚瑾瑜再打他，只好捂着脸赶紧挤出看热闹的人群跑了。
　　落荒而逃的样子又让人群爆发一阵哄笑，大家连戏都没得看了便也逐渐散开。
　　“多谢杨，公子提醒，否则今日我就要犯下大错了。”褚瑾瑜自知他今天当街殴打李元绪会给家里尤其大姐带来多大的麻烦，幸亏他只是胡乱挥了几拳，若是真把他打伤了最后倒霉吃亏的还是大姐。
　　杨怀序看着眼前诚恳道谢的未来小舅子有些怀疑褚仰光的教育，怎么褚丹若和褚瑾瑜都是这样毫无顾忌的人。若不是因为跟褚丹若达成了协议，他今日乐得再看一场好戏，才懒得出手阻止。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杨怀序面上依旧善解人意道：“褚公子是出自姐弟之情，若是在下的姐姐遭遇负心人，只怕也会如此。好在褚公子及时收手，他伤势也不重，大家只会玩笑几句，并不会严厉指责。”
　　褚瑾瑜见杨怀序替他想得这么周全，心生感动，他立刻就对眼前这个刚出现的二姐夫有了好感。他回去后直奔褚丹若的院子，见到她就连珠炮似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夸赞道：“他还将心比心，说自己跟我一样的处境也会这样冲动。嘿嘿，难怪二姐你会心甘情愿改口答应成亲，我看他样貌端正，气质如三月春光，配你正合适！”
　　“傻瓜，他又没有姐姐，所以他说那话不过是好听罢了，要是他妹妹遇到负心汉只怕他看戏还来不及。”褚丹若无言地看着对杨怀序啧啧称赞的弟弟，心道杨怀序真是有手段，三言两语就又收买了一个人心。还好自己跟他达成了契约，他能如此表现也算帮自己安了家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