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戒备》浅拾

5、过意

　　“这里解了之后就将这个值代入进去……”

　　钱慕迎握着铅笔在自己卷子上写下字迹，微偏着头说着解题思路。

　　房安遥将手搭在后颈，手肘靠在桌上支撑着低下的脑袋，默默的听着有时还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他想学的话你就教教他，不过他还是没有明白学习有什么用的话，就当老师没和你提过吧。”

　　讲完题等对方自己做完的钱慕迎看着下一个题目，有点走神的回想起班主任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明明之前问过对方要不要学结果受到了对方果断的谢绝。

　　……他也没想到房安遥今天突然变性似的凑过来要学。

　　难不成……有女朋友了，知道要努力了？

　　房安遥按照对方说的方法解开了面前的题目，他有点头痛的看向下一道题，偏过头想问对方这里该怎么算，发现钱慕迎皱着眉贝齿轻咬着自动铅笔的顶端。

　　钱慕迎在……思考？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房安遥倒是很清楚。

　　不过当年他混娱乐圈后就把这个臭毛病给改掉了。

　　毕竟在外边咬笔头什么的确实有点崩人设。

　　但是这时候的他学习成绩蛮不错的啊，倒也不至于咬笔头啊……

　　难不成是另一个意思？

　　“今天几号来着？”

　　“3号啊，你写什么呢？”

　　“英语抄写啊，罗老师昨天口头说的。”

　　“……好样的我没听到。”

　　后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又安静了一会，估计是抄写英语太过无聊，温然岫率先丢出聊天的橄榄枝。

　　“今天是星期五吧，最后一节好像是体育课。”

　　吴渊楠配合的接过这个橄榄枝:“所以今天可以打很久的篮球了哎。”

　　“确实，看来那群参加篮球赛的今天不打尽兴就不回家了。”

　　“今天一起打篮球呗？”

　　“哎，正有此意。”

　　“不过两个人是不是太少了啊？”

　　温然岫和吴渊楠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暂时将英语抄写抛之脑后。

　　“钱慕迎，今天体育课一起去打篮球呗？”

　　“今天下午大把时光喔。”

　　“啊今天不太想动，外面晒的看篮球架都眼睛疼，你们找房安遥去。”钱慕迎转过头婉拒道，不过两人还没死心，可惜了几秒后又听取意见的转向另一个目标。

　　“那遥哥你今天放学下午有空不，咱们去打篮球呗。”

　　“我记得上学期我两还没比出个胜负来，今天继续呗。”

　　钱慕迎在桌洞里找着英语本，想着房安遥应该会聊很久，他可以先写一下英语作业。

　　在桌洞里摸索着的双手没来由的顿住，钱慕迎不可置信的侧目而视说了不得了的话却面无波澜的房安遥。

　　“我没空，我要回去学习。”

　　钱慕迎没忍住嚷嚷了句：“真的假的。”

　　然后温然岫争先恐后就调侃道:“学习？遥哥你不想去就直说吧，今天放学是要去网吧开黑吧？”

　　“哎呀，遥哥你今天就别去了，天天坐在椅子上骨头都硬了，偶尔活动活动嘛？”

　　“还是说遥哥最近有什么在意的人，知道要认真学习了？”

　　温然岫不正经的问道，余光察觉到吴渊楠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弥补什么，房安遥抬起漆黑的双眸，若无其事的扭头望向他们三人，眸子泛起一丝好笑。

　　“首先是真的，其次，”他叹了口气，“我就不能觉得闲的没事干，去学个习吗？”

　　房安遥不习惯的扶了扶往下滑的眼镜，镜面因为调整反光了片刻，正好遮住他一闪而过的不明神色，“所以说小钱老师，咱继续学吧？”

　　钱慕迎:草

　　温然岫:闲的没事学个习可还行？

　　吴渊楠:先心疼钱慕迎十秒钟，虽然没教过遥哥但先心疼着先。

　　温然岫:我们是不是关注错地方了？遥哥可没否定他有在、意、的、人、啊。

　　吴渊楠:好像是哎？

　　房安遥没有管两人砸在脸上的眼神交流，他将手肘搁在桌边上，一脸的乖乖学生的既视感，钱慕迎被看的毛孔竖起，率先移开目光去看对方的试卷:“后面那道题不会吗？”

　　“不会。”身边人随着话语摇了摇头，嘴还无语的抿了抿，“每个字我都认识，组一起像天书一样。”

　　钱慕迎没忍住乐了，看了会题目又开始翻数学书，一边翻一边安慰道：“没事，你回去背背公式，看点例题再看这些题就知道怎么做了。”

　　房安遥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这个角度他能恰好的看到少年微弯的眼角，和自己试卷上多出的标注。

　　多好啊，还是个小阳光。

　　可惜今晚就要灭了，熄了。

　　“今天体育课咱也一起做作业吧。”

　　“你篮球一点都不打啊？”

　　“刺眼，不打。”

　　视角中的小阳光抬眼和他对上眼：“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就是抄你的。”

　　……

　　“好了好了，安静一下，今天这节课咱们自由活动哈，你们打篮球的不要玩太疯哈，不然出事了你们班主任就要过来我这兴师问罪了。”

　　“好耶！”

　　“老袁你是我的神。”

　　“老袁今天一起打篮球吗？”

　　面对热情洋溢的学生们，袁湛明显有点招架不住，刚想着要厚脸皮答应下来，结果就被重物砸的一个踉跄。

　　“袁老师不会忘记了今天中午我们约好了一起讨论学术吧，”吴·重物·珂毫不知情自己有多么重，依旧茶颜茶语的说着，“那我可真可怜，我好不容易批改完那么多政治作业来找你，你竟然唔唔唔唔——”

　　袁湛忍无可忍的捂着对方茶意飘香的嘴，偏着头阳光的笑着和学生们说:“你们去玩吧，袁老师要修理修理犯病的吴老师。”

　　“吴老师有意见吗？”

　　“唔唔唔唔唔唔（我很有意见啊）”

　　“嗯，你没有意见，来我们回办公室治治病。”

　　袁湛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就着对方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步伐有点不协调的将吴珂扛走，留下一脸茫然的学生们。

　　温然岫:“老袁和吴老师关系可真好啊。”

　　吴渊楠:“确实，不过老袁不过来一起打篮球好可惜哦。”

　　温然岫:“不然还能五比一，十比一的是吧？”

　　辛馨:“总感觉袁老师和吴老师有一腿……”

　　于明雁:“我也觉得，他俩会不会约好一起演戏然后去……”

　　菀瑶:“去开黑吗？哈哈哈哈哎，不是别打我啊，艾玛你两至于嘛……”

　　没一会众人就散开来，有去楼梯那做作业的，有三五成群拿着篮球去和高年级比比的，有追逐打闹牵扯到无辜人员的。

　　穆南桁双手搭着后颈，悠闲的东张西望，他有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手也因此脱离后颈，举到了半空中。

　　然后一偏头就瞧见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冉云枫，对方正微抬头喝着水，好巧不巧和他对视了一眼。

　　穆南桁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将双手放下了，最后他还是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脑袋，随口问了句想着活跃一下着尴尬的气氛。

　　“咳，打羽毛球吗……同桌？”

　　已经分班两个月只记得同桌姓氏的穆南桁又摸了摸鼻子，有点想随便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走吧。”

　　还在自暴自弃想着要怎么逃走的穆南桁猛的抬起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冉云枫。

　　“……你要在那里站多久啊。”

　　“哎，我、我来了。”

　　……

　　结果全程都在捡球的两人无奈的放下球拍，挨着柱子坐下，穆南桁一边挺直腰将自己的书包拿过来，一边和冉云枫闲聊着:“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篮球吗？”

　　“不知道。”冉云枫有点漫不经心的应着，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出数学课上自己修改的卷子。

　　穆南桁早就习惯了对方敷衍的回答，毫不在乎的继续说着，因此并没有看到对方满卷子的红笔斜杠。

　　“因为篮球砸到头真的很痛哈哈哈哈。”

　　“嗯，砸到会变矮是吧。”

　　“不关这个事，这样讲的话篮球进框就能长高，你看我们班较矮的天天去打篮球长高了吗？”

　　“……你说的对。”冉云枫将卷子搁置在一旁，对于猜不到自己年少时的想法有点不甘，因此他开始转移话题:“今天数学试卷改好要交给你吗？”

　　“不知道哎，陈老师她也没讲。”穆南桁头习惯性的往后倾，慵懒的挨在柱子上，在书包里翻出化学作业，一步到位的翻到被折起的地方，“我回家再微信问问她吧，估计明天还是需要交的。”

　　“……试卷还有多的吗？”冉云枫默默的将刚刚拿出来的笔袋压着这已经不能在世间的数学卷。

　　“陈老师的座位你找找看，我记得还有几张。”穆南桁翻看着放在地板上的化学书，在寻找答案中随口回着。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过自然，他又补了一句:“之前班长和倪也这样问过我，班长是要重新做给菀瑶看，倪是要搞改错本，又懒得抄题，干脆就再拿张卷子，将题目裁剪上去。”

　　“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完全不记得这件事的冉云枫:“……算是吧。”

　　总不能说他只是想他的卷子看上去好看点而已……

　　他将卷子放回书包的最里层，又从语文书里抽出印有政治资料的纸张，这还是冉云枫从桌洞最里边找出来的。

　　看着手上用书夹住一天还是皱皱巴巴的纸张，他无奈的放在自己拼合着的双腿，不死心的又抚平了几下。

　　“你还没背政治么，我还以为你背了呢。”做了几下化学又开始分心的穆南桁凑过来，满卷子的条痕一下子撞入眼，冉云枫都看见他眼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有时候我也没有那么万能的。”指腹轻轻抚过只是有浅痕的地方，试图让它看起来平整一些，穆南桁看着对方微垂着眼，似乎有什么心事藏在那墨色的眸子里，他移开目光翻找起书包。

　　气氛微妙了几秒后，就被明媚的声音给打破:“穆，你原来在这啊，去小卖部么？”

　　于明雁也不顾对方反不反对就去拉穆南桁，被对方巧妙的躲过后，她假装不满的嘟囔道:“馨馨跑去和她小男友散步去了，就连菀子也因为凌班抛弃我了，就去个小卖部你也不陪我去吗？”

　　“……去去去去，我陪你去行了吧，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我同桌。

　　穆南桁无奈的妥协道，将作业暂放在地板上，偏过头要将手里拿着的政治资料递给冉云枫。

　　那双明明乌云密布的眸子突然有太阳探出头。

　　声音恰然而止，偏着的头又偏了偏，是并肩而行路过的房安遥和钱慕迎，于明雁因为没听清也凑了过来:“哎他俩个怎么突然那么熟了，话说你刚刚……”

　　“我咋知道呢，不是说去小卖部么，走吧走吧。”穆南桁松开还紧拿着的政治资料，他将放在身侧的球拍向冉云枫推了推，“待会如果下课了就帮我放回去吧。”

　　“好，你起来的时候随便将羽毛球丢过来。”冉云枫刚磕到自家CP的糖，心情不错的答应下来，连抄写在笔记本上的字都愉悦了不少。

　　穆南桁应了一声，扶着柱子站起来，恹恹的垂下眼寻找着羽毛球。

　　“没找到哎，你看看是不是在你那边？”

　　冉云枫闻声掀开自己暂时搭在书包上的外套，书包后边赫然是毛都恹下来的羽毛球。

　　“……呃，我忘记是我捡回来的了。”

　　看着冉云枫有点尴尬的揉着鼻子，穆南桁没能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好笑，但是因此还收到对方一脸的无奈，穆南桁也觉得自己有点无厘头，他手动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去，假装波澜不惊的问道:“需要帮忙买东西么？”

　　“不需要。”冉云枫困难的忍住继续摸鼻子的举动，只想穆南桁赶快走掉，他好能忘掉刚刚社死的场面。

　　……被年少时的自己嘲笑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穆南桁也明白对方现在应该有点害臊，他想着要不要说点东西活跃活跃气氛。

　　但是说些什么呢？

　　如果是倪和詹蔚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直接一句‘原来你也会害臊啊哈哈哈’。

　　然后换来对方恼羞成怒的怼回，还管什么害不害臊的。

　　可是冉云枫就难办了啊。

　　不是很熟但是又不能不管……

　　“你还要说什么啊穆，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呢。”闲的开始低头看着化学题的于明雁忍不住催促，穆南桁抿了抿唇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张口有点僵硬的要说什么，冉云枫就将水杯塞进他的手里。

　　“需要你帮我装下水，多谢。”

　　……

　　下课铃早在于明雁纠结于买什么的时候就响了，穆南桁拿着刚刚接好水的水杯在人头汹涌的小卖部外无聊走来走去，也幸好小卖部附近栽种着一些树，树叶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夏风宠爱的薅了几下，哗啦啦的掉在地上，以至于这些树会不会和夏风吵起来，穆南桁就不得而知了，他无所事事的踢着鞋跟前的榕树叶，在想拿来跟着手工视频做成书签的成功率有多少。

　　不过他可能应该思考一下自己会三分钟热度的几率有多大。

　　嗯，估计有百分之九十九。

　　一看到于明雁出来就将这事抛于脑后的穆南桁停下作乱的脚，等着对方接下来的抱怨和诉苦。

　　“哎呀烦死了，一下课就挤的要死，个个的像饿死鬼一样，没见过吃的一样。”果然，于明雁紧皱着眉，虽说她并没有艾特谁，但是穆南桁也听明白她说的是高一级的。

　　都开学快两个月了还是这样确实挺夸张的。

　　不过穆南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敷衍的附和着后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啊，在里面选了那么久。”

　　“呐，魔芋爽那些呗，还有馨馨前几天说要吃甜筒，顺便买给她吃。”于明雁打开塑料袋往左边凑了凑，穆南桁向里瞥了眼道：“最近都起风了，你们还吃雪糕啊？”

　　“哎呀怕什么啊，前几天天气预报不是说这个星期都下雷暴雨吗？”于明雁将塑料袋收回，为了雪糕驳回道，“你看现在晴空万里，一朵乌云都没有……”

　　“有我份不~”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出来，于明雁被吓得个措不及防，一转头就是菀瑶贱兮兮的笑容，她没好气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你是要给我吓出心脏病是吧，吓死我了。”

　　菀瑶装作一脸无辜的嘟囔着：“就算姐姐没有买给我也不用打我吧……”

　　“我哪敢不买给你哦，没你份某个小菀子就要闹了~”对于对方日常犯贱已经习以为常的于明雁无奈的将塑料袋递给她，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对付回去。

　　菀瑶假装什么也没听懂的拿起雪糕，拿完后又恢复原状，退后几步后向于明雁作了个鬼脸连忙往某个地方狂奔。

　　“卧槽，菀子你还来！将我的雪糕还给我……”

　　“你过来拿啊哈哈哈……”

　　夏风将少女们玩闹的声音吹散，穆南桁站在原地勾着唇观看着，风又吹乱他的头发，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穆南桁观战了一会就移开目光，独自一人向放书包的地方走去。

　　无人在意的风，被人遗忘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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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熙熙攘攘的不停涌出人的校门，相伴走出的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钱慕迎率先开口提出分别：“我走市场那边，你是去坐公交车吗？”

　　“嗯。”房安遥看他莫名其妙上扬的嘴角，他略有点烦躁的道别：“我先走了，赶公交车。”

　　“明天见哈。”

　　他装没有听到似的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

　　然后，

　　他停了下来，刹那间他又傻兮兮的回过身。

　　钱慕迎。

　　他开始往回走。

　　钱慕迎！

　　他开始加快步伐，最后甚至跑了起来，眼镜往外倾都顾不上，总算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找到那别样的身影。

　　你真的，TM的——

　　“哎，我想了想我要不还是去你家学习吧，”房安遥扯住口中念叨的另一个人，“可以吗，钱、钱慕迎。”

　　太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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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完数学试卷重新回到书包跟前的冉云枫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除了要避免在陈老师面前翻车，还有其他老师……

　　好在之前社畜多年，随机应变这招他用的老多次了，目前还能糊弄糊弄这些老师，当然如果下星期期中考成绩并不好看……

　　冉云枫表示他不是很想脑补后续。

　　他将数学卷子对半折好，蹲下来就要推开碍事的外套，就发现书包旁是自己的水杯。

　　水杯下面还压着一张不知道什么东西，冉云枫将其拿开，低下头才看清是政治资料。

　　最上边还用铅笔写着——

　　“一直放在书包里被书弄皱了，你拿去打印一份吧，记得还我，不用谢。”

　　冉云枫沉默几秒后，推开外套，同数学试卷一起放进书包里。

　　一边整理书包，还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嘀咕着：

　　“老子才没想谢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