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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甄莜美往后慢慢退,意识中,她认为凶手就是他,两股战战,嘴角嚅嚅,出来的最终是一个字:“···你···”

      拽起兰叶转身就跑,哪知,还没跑出秦记印刷的前堂,一双长手臂横在前面,一挂佛珠顺着她鼻梁擦过,她猛地顿住,抬眸时惊愕不已。

      “小施主,请见谅,不是法家杀的,法家到时便是这样,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小施主相信法家,真的也是刚到而已。”

      斩钉截铁中,是说不出的苍凉,甄莜美瞬间便选择相信。

      他铮铮而言时,甄莜美的鼻翼间,依稀能闻见他身上那股沉香和檀香混合的味道,小姑娘特有的矜持,让她再退一步稳稳站定。

      “劳烦小施主赶紧到官府叫人来,我在这保护现场。兹事体大,要快!”

      说罢大步流星,往院中而去。

      一道弧线划过,擦蹭过她的裙摆,甄莜美朝兰叶,“快去,坐马车去。我就在此等你。”
      兰叶呐呐,最终快步而走。
      ·
      刚才还被托住后颈的男人,不死心望了眼转身而来的魏翀,头往左侧一歪,双手随及瘫软。

      只是因为昨天收到好友秦松君的一封信,约他今日来工坊谈事,哪知刚一进来,便看到如此惨状。

      久居寺中的他,并不愚钝,随便一猜,便知道这是针对他即将下山回朝堂给予的栽赃,不过是为了阻扰他,让他知难而退。

      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冤死的帮工,他甚至都还没见到秦松君本人。

      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无虞。

      可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等衙门来人后,一切自有定论。只要官府介入,这桩骇人惨案,才能摊开来查。

      让那些始作俑者,忌惮些时日,他才能趁此机会,更快在朝堂站住脚。

      这般大手笔,不惜杀害这么多人,看来是真的狗急跳墙。

      这也说明,他的回来,是有人很不希望的。甚至能够预见到他的回来,会给对手造成不小的阻碍和打击。

      血雨腥风,终究还是需要自己迎头而上。

      ·
      甄莜美缓过劲来,在甬道里站了会,觉得有寒风呼啦吹来,她左右看,最终选择站在离活人近一些才最安全。

      和尚有菩萨庇佑,她希望此刻也能沾点光。

      哪知,刚到后院,魏翀觑她一眼,语调低沉,“这些都是冤魂,小施主还是尽管躲远些。”

      听到这话,本酒忐忑的甄莜美大退一步,她不敢站在院中,也不敢在这家呆,她提裙大步猛走,走到大门外,踮脚张望已经跑得不见人影的马车和兰叶。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谁也没去伸脖扯颈,仔细瞧一眼秦家后院。

      如果看到,甄莜美不相信,他们能比她现在还淡定。

      不知过了几息,有马群疾驰而来,最前面的两人,骑的是枣红色大马,一个身着绯色官袍,胸前有孔雀补子,长相富态中,双眼却炯炯有神,透着在官场浸淫多年的精明。

      而另一位稍显清瘦,胡须垂胸的中年男人,身着印有大块白鹇补子的青色官服。

      两人都是头戴翼善冠,脚蹬黑色白边皂靴。

      甄莜美一看官服,便知道打头的两位,来头非小。

      比她爹的官职,高出好多。

      而他俩的身后,全都是身穿清一色的青棕色衙役装,而在最后,从自家马车跳下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兰叶。

      官府来人蜂拥而入,甄莜美不敢随意离开,她害怕一旦走了,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会赖到她的头上。

      还是呆在现场安稳些,即便很害怕,可摊上事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她和兰叶紧紧依偎,亦步亦趋跟着,做好被各位大人们问话的准备。

      可,让她诧异的是,那些人并未第一时间找她问话,而是齐刷刷地朝着和尚的方位跪倒在地,

      “臣,京兆府尹何易安,(臣,京兆府少尹王秉维),拜见福王···”
      随后,山呼海啸般齐喊:“福王千岁千千岁...”,震得人耳朵疼。

      甄莜美瞎懵了:知道这和尚不一般,哪知,居然是天子的兄弟。

      这···,她现在偷偷溜走,还来得及么?

      脚步一寸寸往后缩,兰叶没掌握尺度,吓得一退便是一大步。

      “···小姐···,他···那和尚···果真是···?”

      “嗯,别做声,跟着我见机行事。”熟练地拍打兰叶的短肥手,甄莜美下意识咬住下嘴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一些。

      “都起吧,法家还未回宫,受不得各位大人的跪拜。只是这现场···”

      声音清脆,如玉撞击,还未沾染红尘的佛子,不仅是天子的兄弟,还长得俊美,更不仗势欺人。遇到这样吓人的凶案,还能极具涵养,确实值得佩服。

      甄莜美不由又起星星眼,望着那海青袍背影,油然而生的赞许,从脑海中冒出无数。

      经此一遭,她脑海中的模板男主,更加具体,更加鲜活起来。
      ·

      官员和衙役们寒暄过后,开始有条不紊做事。

      魏翀先找在场的京兆府尹何易安和王秉维说起自己的经过,顺便将随身还带着的书信拿出来,“昨日法家收到好友秦松君送来的这封信,约好今日上午辰时来此,有事商议,法家不疑有它,故而到来,哪知,便见到这般惨状。果真是有人想要栽赃与我,幸好遇到那位小施主。
      不然,有嘴也是说不清。”

      何易安和王秉维,何易安是从三品府尹,而王秉维是少尹,五品官职。
      因为两人既是上下级,又同出一个师门,同进同退,自然事情都是商量着来。

      见他这般坦荡,两人默契对视后,恭敬结果信札,“王爷,这封信,有可能是冒名写的,便是骗您今日到这来。”

      “正是,法家也觉得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小僧的陷害。只是会是谁,一时还不知是谁会有此嫌疑,何大人尽管将此信和秦松君的笔迹对照一番。”

      王秉维结过信札,交给身侧的记录官保管。

      魏翀瞥了眼,有些话不能对这两位讲,不然,明日朝堂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他仍然想低调些,再低调些。将侄儿好好辅佐到能够独当一面,皇帝大哥偷偷塞给他的责任,便算完成。

      到那个时候,自己仍然还是青灯古佛,烛下孤影,终此一生。

      自己是受到教化的佛子,不是钻营狡诈的官员,有些底线,必须坚守。

      视线不由转向还在现场,正在慢慢后退的主仆两人。

      杏眼桃腮,瓜子脸上却是佯装的镇定。是个有几分胆色的小施主。

      整个秦家工坊被围得严严实实,仵作开始检查各具尸体,现场勘验在仔细写记录,有些衙役还在房子周围,四处查看。

      魏翀见小施主已经慢慢退到甬道中,他对陪在身边的何易安道,“何大人何不早些找那小施主问问,法家看那小施主吓得不轻,还是早些问完,让她归家去。”

      何易安浅怔,随后肥脸从鼻前挤出两条缝,尴尬笑,\"正是,下官正想找她。\"

      附耳对身边衙役说了几句,衙役大手一招,“那,谁家小姐,过来,何大人要问你话。”

      眼看退无可退,就这当口,甄莜美已经考虑清楚:事实怎样,她便直言不讳的讲。

      一旦有一小点隐瞒,还是被他们查出的话,自己麻烦更多,还不如一开始便开诚布公,落个坦荡。

      只是可惜了,这家死横死这么些人,她是不会再来的,看来还需再找一家印刷工坊。

      甄莜美颤颤惊惊过去,朝一位对她讲话,看似慈眉善目的大人福福身,然后站立一旁,等问话。

      “你来时可曾见到他手上有无凶器?当时他在做什么?”手指的方向,是睥睨众人,双手负后的俊美和尚。

      甄莜美偷觑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进来时,地上都是躺着的人,全都在流血,民女未发现这位高僧手上有兵器。当时他正手托着一位还未断气的人···”

      忍住刺鼻的血腥味,不去看那各种灰白惨白的脸,她指着工坊廊下,上半身在廊上,双腿和脚却垂在廊下的年轻男子,“当时高僧就是在托他的颈部,听他说话。民女就站在那处。”甄莜美示意兰叶站过去,寻找正确地址。

      何远颔首,双眉凝蹙,朝她微微笑,“你这小姑娘,可见是个有些本事的,居然不怕了。那你说说,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再次福身,甄莜美神情无比严肃,“民女是来找这里的老板,家中偶尔得了几本孤本书,想印成册给家中小弟,带到学堂去分享。所以才来的。”
      兰叶狠狠点头,算是附和。

      “既然是孤本,便是珍贵无比,怎会想到印成册,拿给别人欣赏?一旦被分享,那便不是孤本,你当真舍得?”

      “书,只有被大众看到,欣赏到,领悟到,才不枉它的写作者。孤本,不是占有,是分享。”

      振振有词,却也无可厚非,何易安颔首中,露出赞赏的眼神。

      这话,让魏翀不禁对她投去好几眼。口齿清晰,大脑清明,不简单小施主。

      这般惨状,她除了刚开始吓坏之外,现在身处其间,居然已经镇定自如。

      既没被大官问话,吓得哭鼻子,也没被现场惨状吓得躲开。

      可见是个胆大有主意的。

      手指捻上胸前佛珠,朝京兆府尹何易安示意。

      两人走到一处,再次交头接耳。

      甄莜美见状,轻退一旁,垂眉敛胸,搅紧手上帕子,乖乖站着。

      何易安过来,让手下人过来给甄莜美做记录画押,她依然一字不改,全盘托出。

      即便后来被问询家在哪,父母何人之类的,她都一一老实回来。

      她知道,这案子非同小可,要想撇清,只能老实配合。

      等到登记完,记录官告诉她,有事会随时找,近期最好不要出城去。

      甄莜美乖巧轻嗯,随后准备带兰叶离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和尚对她轻笑点头。

      果真是个有礼貌、又平易近人的贵人。

      甄莜美不禁心花怒放,扬起手中帕子,也对他挥手告别。

      马车就在门口,甄莜美上车后,卸下所有伪装,双肩垂搭,双手使劲按上太阳穴。

      她不是不怕,只是那股劲过了后,她便觉得杀人,也不过如此。

      颈部最细,一刀致命。心口一刀捅去,也是有死无生。

      至于身体其他部位,一刀下去,不会致人死亡,只会受重伤。只要流血不多,救治及时,还能活命。

      所以,想要什么结果,刀口的位置,很重要。今日也算开了眼界,

      “小姐,那和尚居然是福王,真不敢相信。”

      揉完双穴,甄莜美开始思忖后面会遇到的事,“今日这事谁也不要提,即便你去衙门报案,也不要对谁说起,不然下次砸咱们想要出门,恐怕我娘坚决不会允了。”

      不等兰叶的话来,她继续道,“你回去后也给你大哥说一声,叫他嘴严些,别提昨日出来打听过。”

      兰叶一愣后,狠狠点头。
      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听她的,准没错。

      甄莜美疲累倚靠车厢,闭上双眼,除了那些血腥之外,便是那一张淡然严肃的脸。

      粗眉毛,丹凤眼,高鼻梁,唇峰明显的薄唇,全都嵌镶在那张白皙的长脸上,真真是个美男。

      更重要是他自然而然生出的矜贵,和面对突然变故,临危不乱的派头。

      这才是一个真正胸藏丘壑,腹有诗书的完美男子。

      这样的男人,就活该当她话本子里的男主角。

      不过今日,她又发现一个细节:和尚思考时,爱用拇指搓捻食指和中指。

      就像她自己和亲近的人聊天时,喜欢摸对方右手的虎口一般。

      这都是个人的小小习惯,偷偷可爱,又独具魅力。

      如若能了解到他更多的消息就更好,起码,不是只看表面的纸片人,甄莜美相信,自己能把他塑造的更真实、完美。
      ······

      “小姐,到了,咱们下车吧。”
      思绪被打断,甄莜美脑海中的天马行空,顿然停住。

      她捏紧帕子,低头猛走。

      此时的她,一点都不想去母亲跟前,说些善意的谎言。

      直到她回家,秦家印刷的主人,秦松君,才被人在后院的柴房找到。

      找到时,仍然口吐白沫,昏睡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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