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心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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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同心剑,长一尺八寸,宽一寸二分,千年寒玉所化,通体雪白,嗜雪千万,点滴不沾.得此剑者,斩云亦可.天下神器,论其刃利,皆不如此剑。”
------<神器十二天谱>第一卷
(一)遇见你,我逃不过
夜凉如水.
“剑有同心,人能斩云。”江湖上人人都这么说.
我坐在屋顶,拿着丝帕轻轻擦拭着我的剑,月光照在剑刃上,反射出的银光冷得刺眼.我一个女孩家,虽不是剑客,但却是个杀手,同样有资格拿剑.
我的剑,叫同心;我的名字,叫“斩云”.而杀人,则是我的职责,为了我的师父------一个优雅如云,俊美如雪的男子;一个冷漠狂妄,寡言少语的男子;一个我至亲至爱的男子.
我的目光从剑刃上离开,远远地投向另一个院落.雪白的身影用一截将剑气舞得如雪花般飘落,幽雅,唯美而又凌厉.银白色的剑气漫天飞舞,舞出了师父永远的白色忧愁.
师父从不使剑.
因为师父唯一的一把剑,在我这里.确切的说,师父是在收我为徒之后,才从未使剑.
我的目光,重新移回我的剑上.
依稀记得六岁那年,师父在大雪纷飞中面无表情的一剑解决江湖十七大高手的样子,然后抱起在雪堆里簌簌发抖的我，跋涉千里来到这封雪山,收我为徒,并将他的剑给了我,从此再未使剑.
他定定的看着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从进日起,你便叫斩云。”
斩云?尽管如此,但他却不曾这样叫我,只叫我“云儿”,我喜欢他这么叫我------“云儿”。
我十四岁出山,至今已有三年.在江湖上行走了一些时日后,我才知道我师父在江湖上有着怎样的地位和传说.
我的师父出身于武林最大世家无剑山庄,是无剑山庄庄主的次子,自小便是用剑奇才,十二岁时剑法已是无人能敌,是全武林所看好的下一任武林盟主.后不知因何一夜之间黑发变银丝,被家族所驱逐流落江湖,遂性情大变嗜杀成性引起无林公愤,以至于被各门各派组成“诛血一百三十二联盟”追杀,十三岁时杀了江湖十七大高手后不知所踪.
十七大高手?我暗暗加重了握剑的力道,什么是正派?什么是魔道?当年十七大高手泯灭人性追杀一个六岁的孩子时,倒是人称“血魔”的师父救了我.
每一个死在我剑下的人,都是无不惊恐的盯着我手中的剑发疯的叫喊:“同心剑!同心剑------血魔!血魔回来了啊!”
我极其厌恶他们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那种惶恐的表情仿佛把我当成了我的师父莫雪.
其实师父并不知道我出山杀人的事,他眼中的云儿仍然是那个曾经单纯的我.师父啊师父,你在我心中终究要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我施展轻功,从屋顶翻身落到地上,穿过层层的雪莲花苑,来到师父居住的蝶澈小筑.
“师父。”我轻唤,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师父干净利落地收回最后一个剑式.师父及地的长发,永远是流金的银色,师父的穿着,永远是一袭白衣.
“又要出山么?”师父扔掉树枝,仍是背对着我,声音低沉沙哑,饱含痛苦,似乎我的出现,对于他是一种无法节制的痛楚一般.我每次出山,师父都如此.
“呃……”我犹豫的点点头,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才好.虽然师父从来都不过问,但我仍是下意识的找借口好让师父安心.
“不去不行么？”
面对师父这么问,我只有沉默.手中的剑正对着月光发出淡淡白色的晕,和师父的头发一个颜色.这把剑,只有在师父手里才最相配.我在心里暗暗谓叹.
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云儿,你还是太小,感觉不到.”师父的声音愈发痛苦,他开始向楼阁走去,只是步伐有些踉跄,“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呢?同心剑,却无法同心……”
望着师父的背影我的思绪有些恍惚,我猜不透师父话中的含义,但我必须出山.
持着同心剑,我杀人无数.当年追杀师父的“诛血一百三十二联盟”如今就只剩两家,一格外是哲韫王府,另一个便是无剑山庄.
我杀人,只因为我太爱你.还有就是,我要知道真相,必须要.
因为,我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
(二)愿者上钩
沉鱼落雁紫檀水,闭月羞花仙人阁.
来雾州的人可不知道，雾州素以两样景观闻名于世:一是水色紫郁,盛产明珠的紫檀湖;二是莺歌艳舞,盛产娇女的仙人阁.
娇,不一定美,却比美高一个层次,是美的升华.自古“人比花娇”,却从未有“人比花美”这个词.
仙人阁傍水而依,而此水,就是闻名遐迩的紫檀湖.但去的人,多半不是去游湖,而是去游花丛.仙人阁名起得大雅,实则是万花争艳的琉璃宫.
又有谁知道,仙人阁的当家花魁,便是手持同心剑的“血魔”传人斩云呢!
丝丝冥烟,薄舞绕檐,琴拨心弦,一音化万绪;纤纤玉手,素纱遮面,眼波流转,一笑解千愁.
我的手,百般无聊的在古琴上拨着琴弦,早已失去了兴致.而珠帘外,坐在我对面的男子却是饶有兴趣的品茗赏乐,丝毫不在意我的心不在焉.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猎物已经上了钩.这位眉目俊朗,浑身不掩王者之气的男子,便是哲韫王慕原.
“公子好雅兴.”一曲终了，十指蔻丹挑开珠帘,盈步走到他面前,递上罗兰花茶.
“雪云姑娘才是真的雅兴,心不在琴上仍有意应承在下.”他接过我手中的茶,却无意去品,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字里行间透露着朗诚,令我怀疑如此的谦谦君子怎么会是当年“诛血联盟”的主使者之一?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正值孩子心性的十一二岁吧?真是阴险!我掩面笑道:“公子见笑了.若公子整日坐在这楼阁之中为不同的听客抚琴弄曲,恐怕心也不会只停留在琴上吧?或许,论这份耐性,我还要比公子高上三分呢!”
“哈哈!”慕原展开折扇,轻啜了一口茶水,“雪云姑娘所言极是.但依在下之见,以雪云姑娘在仙人阁当家花魁的地位来看,能有足够财力登上姑娘雅阁的,着实也无几人.姑娘说整日对人抚琴弄曲,怕也无法信服在下吧?”
还是那一副君子模样,但言语中不免添了一些虚腔利刺.我看着他悠闲自得的啜着茶水,不免提高了警惕.
老狐狸!我在心中啐道.
“公子此言,无疑是不给您自己退路.”我为自己倾满一杯花茶,一桌之隔在慕原原对面款款而坐,慢慢地品香.
慕原放下茶碗,眼中透露出光芒,显然是对我的话来了兴趣:“哦?姑娘何解?”
“公子似乎不曾记得,半个月来,天天往雪云这来,从朝至夕,片刻不离的额人，可是公子您哪!”
慕原收起折扇,放声大笑:“雪云姑娘果然聪慧,是在下所不及!”
我勾起嘴角,将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嗓音软媚:“公子过奖,雪云实不如公子所语,因此承受不起,论人论事,雪云是万万不及您的.”
雪云姑娘不必自谦.在这仙人阁内,真的是难寻一红粉知己.”
看到他这般赞我，我知道我成功了.杀他也许还言之过早,不过我钓的，可不止这一尾大鱼,哲韫王府,和无剑山庄可是有着天大的关系!
“那么，公子可容雪云献上一曲?”我从容的起身抱过琵琶,合着旋律轻启樱唇:
天池生红颜,
把剑弄英雄.
纱绫舞粉黛,
寒铁战青眉.
樱谷传音媚,
云霄掷凯歌.
俱君情难得,
双栖单影还.
意欲鸳鸯鸟,
不为踏灵烟.
我轻轻低吟,想到了我的师父莫雪.我认识师父十一年,却永远不懂他.
有多少次,我想轻唤他一“雪”,而不是叫“师父”.
“意欲鸳鸯鸟,不为踏灵烟……”静静地听我吟完,慕原啜了一口茶道,“难得雪云姑娘是有情之人,只可惜流水无情,可惜了那落花有意.雪云古拧的心仪之人,想必定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
我笑了笑,放下琵琶,“公子未免太瞧得起雪云.人中龙凤算不上,凡夫俗子到是一个.公子单记最后一句,貌似公子亦是有请之人?”
“不瞒姑娘,在下在雾州逗留数日,正是为吾爱而来.”他起身踱到窗边,脸上是说不出的失落申请,目光飘渺的望向窗外.我顺着目光望去,我的楼阁的窗外是一大片潇湘竹,再远点,是紫得透明的紫檀湖.但是我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这些竹翠水秀,而是一片化不开的深情.
“公子?”我哑然.他脸上的寞落,那不是虚伪的,是一个人最真实最脆弱的表情.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雪云姑娘,在下有事相求.”慕原转过身,眼睛里的那片阴郁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一种迫切的期求.
“雪云一己之力,怕是不能达成弓子的托求.”
慕原递过他的折扇,道,“在下想托雪云姑娘之力寻两个人,望姑娘成全.”
“寻人?”我打开折扇,上书的是秦观的《鹊桥仙》。只是笔发极其幼稚,勾勾抹抹之处甚多,明显是小孩的涂鸦之作.这是?
看到我眼底的愕然,慕原解释道:“这是我寻找吾爱的唯一凭证,是她在儿时所作。可惜她失踪多年,我用尽权势也遍寻不到。久闻仙人阁结识各路人脉,或许可------”
话未完,就已被我失笑打断:“韫王想找人,何必劳烦仙人阁?雪云不相信天下还有无剑山庄办不到的事。”
我旋身坐下,准备好好欣赏他的反应.果然,慕原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但随即又恢复镇定。
“仙人阁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将本王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本王这次真是寻对了地方。”慕原双手背立,气度不凡,“雪云姑娘若是肯帮本王,则------”
“则如何?”
“上有王室支持,下有武林拥护。这后盾,怕是不软了吧?”
狼狈为奸!
“呵,只怕这前台,没那么大的台面.无剑山庄可知此事?”
“无剑山庄亦在寻找。不过,”他皱眉,“毫无进展。”
“不知要寻找的另一个人是?”
“同心莫雪。”
我心一惊。“
(三)旁观者清
“能找到其中一人,就必定能寻到另一个。”
我细细咀嚼着哲韫王留下来的话,思绪万千.我不知道师父和哲韫王府之间是什么关系,哲韫王慕原的意思是?我打开折扇,凝视着上面的墨迹出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神经里蔓延,就如同我第一眼见到我师父一样,感觉那么熟悉.我突然注意到折扇上的落款,两个小小的红色方印,一个是“哲韫慕原”,另一个是“醉匀”。
原来哲韫王要找的,是十几年前就失踪的醉匀公主!
我恍然大悟，哲韫王府在找人，无剑山庄亦在找人，只不过，哲韫王府找的是醉匀公主，而无剑山庄找的是师父；哲韫王想找回心爱之人，无剑山庄要的是……同心剑！如此一来，假若师父真的有醉匀公主的因循，那么十一年前哲韫王府会加入“诛血一百三十二联盟”，完全是与无剑山庄互相利用！
我拔出同心剑，同心剑还是那样的完美无暇，这就是上古神书中所记载的同心剑，武林人人都想占为己有的同心剑。可是我拥有同心剑整整十一年，除了剑利，我并未发现其他奇异之处，自古以来，好的剑客不多，但利剑却是数不胜数。同心剑既然位列上古十二神器之中，就一定会有它的不凡之处，可为什么......
同心剑，却无法同心？思及此，我心寂寞难言。
我好想他。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似无尽处。
在跟随师父的这十一年里，我不止一次想和他就此隐居在封雪山，从此逍逍遥遥，再也不过问世事。其实，一个人心动的理由很简单，哪怕是喜欢那个人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脸说“笨笨云儿……”，那种宠溺的预期，让我一被子难忘。但一切都变化得令我措手不及时，我就知道，师父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我变了，师父也变了。我变得不再单纯，师父变得愈发沉默。
我熄灭炷灯，穿上夜行衣，拿着同心剑飞身跃出楼阁时，抬头看天已是夜半子时，我想，我该对无剑山庄有个了解，看看养育师父迫害师父的武林第一山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四）当局者迷
正式见到无剑山庄莫意，是隔月哲韫王在无剑山庄宴请我的时候。在无剑山庄□□莲花池中央别致的小亭里，眉目俊朗，仪表堂堂的自然是哲韫王慕原。另一位英眉利眼，青唷玉带的便是无剑山庄的庄主莫意了。
莫意是无剑山庄老庄主莫修的长子，师父莫雪的大哥。莫老庄主于十年前去世，莫意是靠一手快剑让天下人所敬佩的，甚至青出于蓝，使无剑山庄在几年之内在武林中的地位更加显赫，无可估敌。
只可惜，我在心中冷笑，莫家这一代只有莫意，莫雪，莫千洛三人。师父不可能回无剑山庄；么女莫千洛是个哑女，尚待嫁闺中；虽尚有莫意支撑大局，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时风光罢了。
“我无剑山庄真是有幸，能得到雪云姑娘过府一叙。”
“哪里，莫庄主未免太抬爱雪云了。雪云不过是一平俗女子，登不了大雅之堂。“我微微一欠身，被莫意打量般的眼光弄得很不自在。
“雪云姑娘过谦，”哲韫王慕原一摆手，示意我入座。手中还是拿着一秉折扇，只不过换成了一柄玉骨折扇，上缀珠穗黄玉，显得更风雅不俗。
我觉得那菱形的龙镶黄玉似曾在哪里见过。
“雪云姑娘对这玉有兴趣？”慕原摇摇玉扇。
“哦，不。”我收回目光，“只是眼熟罢了。”
“仙人阁阁主见多识广，会认得这玉也并不是什么希奇之事。”莫意接过话，用鄙夷的眼光斜视我，“王室之人每人皆配有一块，有象征身份之意。莫说是眼熟，若是想要，自然有人愿意双手奉上。”说罢用余光瞟了慕原一眼。
怎么说到是我少见多怪喽？看来，莫意对我的敌意不止与此啊，仙人阁与无剑山庄素无来往，井水不犯河水，这莫名的敌意可真让我伤脑筋，而且言外之意，是把我当成烟花女子了么？
慕原苦笑：“莫兄所言甚是。如若雪云姑娘真心想要此玉，那本王自当------”
“哲韫王肯割爱是雪云莫大荣幸，只是这玉再名贵也不敌同心剑那玉吧？”我话锋一转，嘴角浮笑，可惜笑里藏刀。
莫意顿时脸色苍白，拍桌而起，但又立马被慕原按了下去。慕原低声问我，“有消息了？”
“剑有同心，人能斩云。一个叫斩云的女子持着同心剑。”我亦压低声音，“两位该不会不知道吧？”
“女子？同心剑在一个女子手中？”慕原皱眉，随着这句话，莫意的脸突然变得阴鸷，杀气一闪而过。
“那......有她的消息么？”提到心中的可人儿，慕原眼底又是一片淡淡的忧愁。我看到莫意的嘴蠕了蠕，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脸上有一抹心疼的神色。
“没有。莫庄主可有？”
莫意表情僵硬，“没有。”
“我对这事的线索掌握得太少了。”我一脸惋惜，这可不是装的，我对那个醉匀公主可是有莫大的兴趣，能让哲韫王慕原这样伟岸的男子折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慕远轻咳一声：\\\\\\\\\\\\\\\"我和醉匀，莫意是青梅竹马。虽是如此，但五岁时就再无她的音训了。除了那一把扇子----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莫庄主也认识醉匀公主？”
莫意迟疑了一会，才答道，是。
慕原笑笑，说：“莫意儿时长得如女孩般俊俏清丽，醉匀总叫他仙子姐姐，还吵着要他抱。莫意自是不肯，为这事常与醉匀起争执，还为此撕破过衣袖。”
“慕原！”莫意的脸色沉了下来，电光石火间，一柄银剑已然架上他的脖子。好快的剑！我暗暗吃惊，慕原苦笑着，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小心翼翼地推开。
“莫兄单这点不好，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儿事。”
“哦。”我有所了解的点点头，一天下来，也没聊到什么重点，直到日暮，莫意似有意般先行离宴，于是由哲韫王慕原送我出庄。
“好多的栀子花......”我惊叹，沿途经过的庭园，花苑，石路两旁，种的都是雪白的栀子花，连成一片，像走进了一个栀子仙境。
“那是莫意喜欢的花式，我也是刚知道的。奇怪，儿时相处多年，竟不知他喜欢此花。雪云姑娘就如这栀子一般清雅不俗。若不是本王心中早有所属，此刻定不会错过雪云姑娘。”慕原对我微笑，还看的春角上扬，我觉得心里有部分记忆被揭开，却又很快被打散。究竟是什么呢？
我被开脸，装作没听见，只好转移话题，将视线放到那一丛栀子花上。我刚想把那一枝质子折下来，却被旁边闪出来的疑团浅黄色身影迎面撞上，我来不及闪躲，身子一倾斜-----
“哎呀！”我失声，还真是跌得一身狼狈。我被慕原伸过的手臂拉起，整理衣裙事发现衣袖被撕破半截，不过其他还好。我抖抖衣裙上的尘土，注意到撞我的是一个身和浅黄纱逡的女子，明眸皓齿，乌发樱唇，风华绝月。她手里还拿着那半截衣袖。“呵，真美！”我叹道。随着我这句赞美，那个女子显得更窘迫了。可是，她脸色突然一变，眼神变得很奇怪，从上到下看了我一眼之后，匆忙跑开了。
莫名其妙。
“美吧？！”慕原似没看到那女子的古怪，折扇一摇一摇，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为我介绍道：“她是莫家小妹，名为千洛。”
千洛？她就是那个哑女莫千洛？
“说也有趣。儿时莫意貌美，千洛相貌较为平凡。不料几年未见，旧人是天地轮转，千洛越发娉婷，较之莫意，差点相见不相识。”
是吗？我望了望莫千洛去时的方向，总感觉，那一长犹如仙子下凡的脸，对我是那么熟悉。
（五）发如雪
我恍惚走进了梦中，那里的夜月，那里的飘雪，那里的雪莲花苑，那里的人影相依，那里的爱不灭，那里的发如雪。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名月让会议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微醉岁月/我用无悔刻你永世爱我的碑。”
我似乎看见在花苑之内，他教我练剑的样子，用长衫将我罩在他的怀中，温暖的双手轻轻呵住我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双手，宛如珍藏的宝贝，那样的小心翼翼。
只是，他不曾喜欢过我。莫雪弃剑之后，他只练一种剑式，那是他唯一不曾教过我的剑式。我还记得那剑式的口诀------”海枯石烂，不弃不离；至生不灭，至死不渝；此爱何休，此情何已；时空虽转，此情不移。”
时空虽转，此情不移......第一次听到他念出剑式的口诀时，我竟然发现他的脸上，有晶莹的液体流过。那，那是泪吗？是什么人，可让他不离不弃？是什么人，可以让他至死不渝？
那……我呢？是不是只有在这一场单恋里无限延期？我全身虚脱的跌坐在雪地里，让自己放肆的哭泣。莫雪，莫雪，莫雪！！！我怎么能承认，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你说过，如果我愿意，你会带我去看海上的月，我愿意我愿意啊，那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实现你的承诺？你说过，我们可以一辈子主宰这封雪山上从此逍遥.可惜，我明白，你人在山上心却在远方。
我曾问你，你在乎我吗？你宠溺地笑笑，手摸着我的头，说，我不在乎你在乎谁？这句话，是真的吗？
浦口霜月独人立，望江去，此帆已过岸。
你这张帆，已经过了我这座岸了，纵然留，却已留不住。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尽尘埃是非。”
到底是谁？
（六）纵里寻她千百度
寻找醉匀公主的事，似乎已经从暗化为明，所有的官府军队，所有的江湖门派，都在大张旗鼓的寻找醉匀公主。
边陲之国樱云有使来访，同行的，还有樱云的二皇子千鸷云树，说是以“增进两国久邻之情”，实际不过是联姻罢了。但不巧的是，王公贵族之女何其多，二皇子云树选上的偏偏是多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醉匀公主。樱云国是大国，二皇子千鸷云树又是樱云众皇子之中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皇子。于情与理，无论是迫于威胁还是出于依附，当今圣上瞿王都不会拒绝这次联姻。
看来，这个醉匀公主就是揭开整团迷雾的关键了。她或许知道无剑山庄和哲韫王府的秘密；她或许知道，当年追杀莫雪的时候，为什么无剑山庄又会派出十七大高手无故追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她或许，还是莫雪心里那个最爱的人。
我已经动用了仙人阁所有的势力。只是这犹如石沉大海，数月下来，竟毫无音训。慕原大概也沉不住气了吧？先不提能不能找到醉匀公主，即使找到了也必须远嫁他国，慕原难道要眼睁睁地任他十几年的爱恋付诸流水？
呵，这真是有意思的发展啊！慕原想要怎么样，这不是我可以左右的。至于无剑山庄我亦没有可干涉的地方。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莫雪，即使他从不下山，但总能听到这些消息。慕原说过他会有醉匀公主的消息，那么到了这时候，他会和醉匀公主一起重现江湖吗？我隐隐的害怕，感觉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同心剑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真相大白以后，我也该用剑将我的情丝斩断了。
（七）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京都皇城。
我此时不是仙人阁的阁主雪云,而是江湖上弛名的杀手斩云,他们攻不下仙人阁,就只好来“请君入瓮”,他们请的是仙人阁阁主雪云,而实则他们找的是同心斩云。我冷笑,连莫雪都不曾知晓的双重身份,他们竟然知道!枉我之前做出诸多猜测,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真相.
眼前的瞿王和始终面蒙黑纱的神秘人,外加樱云二皇子千鸷云树和他那个冷面如霜的女剑侍,都在提醒我这一切有多么可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神秘的人,这个瞿王身边的第一号谋臣,他怎么知道雪云就是斩云?他怎么会那么肯定我就是十一年前莫名失踪的醉匀公主?难道就只凭我手臂上的蝴蝶状紫砂痔?那,他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这个紫砂痔?
那,他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个紫砂痔?
“醉云公主,您考虑的如何?”神秘人毕恭毕敬地向我行礼,不紧不慢地语气就如刚才向樱云皇子介绍“这就是醉云公主”一样。
我冷眼看到那个自称为我父王的君主，正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呵，就算我愿意嫁，樱云二皇子也未必愿意娶吧？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千鸷云树喜欢的是那个冷冷的女剑侍？哼，这联姻未免太过可笑。
“我，不，嫁！”我一字一顿的说着，表示了我绝不会嫁的决心，即使那个高高在上的陌生中年人是我的父王，即使他强迫我，我亦不会为了这可笑的政策联姻而毁掉自己。
“醉云公主无须过早做出这么肯定的回答，”千鸷云树走近我“我愿意再出七天时间，”说完他忽的贴近我，在我身旁耳语，“莫雪那家伙如若再不行动，你可就是我的咯！”
“你！”我心里突然猛颤了一下，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平静，假装旁若无人的小声道“你想怎样？”
“打赌如何？他若在哲韫慕原之前行动，则你赢，从此不负相思意；他若没有什么行动的话，则我赢，那你们就自始天涯人两隔，惨矣！
“你不喜欢那个剑侍？”
“你是说语漠？当然喜欢啊。”
“那留我何用？”
他一笑，“多个烧水丫头也不错嘛！”
我真是有一种想翻白眼的冲动，面对玩世不恭的千鸷云树，我卸下防备，对他起了好感，“哦？那我输定了。”我哀叹。
“莫雪那闷木头......”听到我哀叹，千鸷云树小声嘀咕着转过身去，向我父王一揖道：“瞿王陛下，醉匀公主愿为我七天考虑，请陛下不必多虑。”
父王叹了一口气，一挥手道：“罢了，二皇子为人谦和，醉匀会多加考虑的。”望向我的目光，是一个老人对子女的关切，只怪我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父爱。
“那醉匀公主可否赏光至花苑走走？”
我看了那个神秘人一眼道：“二皇子请。”
（八）问世间情为何物
望着同心剑，我不止一次问自己，我真的就是醉匀吗？那我六岁之前的记忆呢？
那天我在花苑之中，我很直白地告诉千鸷云树，莫雪并不爱我。千鸷云树回给我的是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同心剑的秘密天下只有莫雪知道。”
同心剑的秘密？
他但笑而不语。
我拿起同心剑，食指轻轻抚过剑刃，指尖感到一阵冰凉。我去看过慕原了。看见他在紫檀湖旁的亭子里喝得烂醉如泥，酒坛滚落一地。旁边的侍卫都被我遣下去，他这才从酒坛中抬头看我，“醉匀？”他仰头，饮尽一坛烈酒，随之将空了的酒坛甩到地上，“怦”的一声脆响，酒坛被摔得粉碎。他冷笑一声，摇摇晃晃雪地站起来。
“醉云？雪云？斩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他和我隔着十步的距离，用嘲讽的眼光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然后仰天疯了般的大笑，接着向前狠狠地掳着我的肩疯狂的开始摇晃：“醉匀！醉匀！醉匀！”
我努力挣脱他，他的臂力却大得吓人。迫不得已，随着“铮”的一声长鸣如闪电般闪过一道白光，同心剑已在他的侧颈上划出一道血丝。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不止，“果然好剑！”
那种笑令我浑身发寒，我狠狠的推开他，将剑抽离，可他还是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醉匀，你可真要远嫁樱云？”
我不语，只是转身离去。
我不必回头，至今想来，如果要对他说些什么，也只有“好自为之”四字。更何况，今日就是醉匀公主名号正式册封之日，说什么都显得没有意义。
宴请百官之后是“绿林宴”，宴请天下武林人士，各大门派宗系尽汇于此，灯红酒绿，高朋满座。因为这此只是我提议的私人宴，所以父王并未摆驾亲临。这此大宴武林各门各派，是我告别江湖的一个仪式，也是我对莫雪的最后离别。
夜很静，但却很危险。虽是众宾欢笑，但却是暗藏杀机。我感觉心神不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悄悄的滋生。终于送走宾客后，我听到了大军攻城的声音！火光冲天，杀声不断，往日戒备森严重兵把守的皇城竟如坍塌的泥墙一样，让带有“慕”字标记的叛军似洪水一般不断的涌进来！这是慕原的大军！
我的心一凉。慕原啊慕原！为何要这样做？我会亲手杀了你！我吸了一口气，聆听着大军攻城的声音，手指在同心剑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将剑紧紧的握住。大军没有攻到后廷，而是朝着正殿去了。我知道，慕原在等我，等我给他一个正式答复！
我凭借着轻功飞上飞下，沿途的叛军并未阻拦我，皇宫的禁卫还在做最后的抵抗。终于在大殿之上，我看见慕原坐在父王昔日所坐的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剑下所指的，是早已昏迷的父王。
我的手心早已沁出了汗,却硬要强装出一脸平静的样子。
“醉匀,”他步下龙椅,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非要我坐上这龙椅,才能得到你么?难道只有用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阻止你嫁去樱云?!”
我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回答我!”他挫败地低吼。
“我不爱你。”除了这几个字,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爱莫雪么?”
我想我脸上一定出现了惶恐的表情,要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浑身寒冷,连握剑的手都战栗个不停。隐藏了十几年的感情被人一语道破,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你爱莫雪,你竟然还爱着莫雪”。他大笑，笑得无奈，笑得疯狂，笑得怨恨，仿佛自己一无所有。他用右手敲着自己的心口，“这里，我用这里装了你十几年，用这里等了你十几年，用这里找了你十几年，你却还是不曾注意到我一眼，心里只有莫雪那个懦夫！甚至还为了他离开我，让我寻找了十一年！就算我用尽办法拆散你们，甚至让你吃下忘情草，你竟然还是忘不了他！”
忘情草？让我失去记忆的忘情草？！
“因为我爱她。”
这熟悉的声音？我的心狠狠一震，脑子一片空白。木木地转过身，那长长的银发，那永远的一袭白衣，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正是日夜萦绕在我心底的思念啊！他用那如一泓清水般透澈的眸子直视我，暖暖地直通人心，我感觉到眼睛里有湿湿的东西涌上来。
因为我爱她——耳边回响着这句话，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么？
“好！莫雪！躲了整整十一年，你今日终于肯现身出来！”慕原的剑指向莫雪，“十一年前你夺走了醉匀，我发动的‘一百三十二连盟’竟杀不了你，今日你自投罗网，宫外几万禁军已围困皇城，宁为玉碎！”
我脑中一片晕眩，有些站不稳。是的，即使莫雪武功再高，面对几万禁军也是寡不敌众，必死无疑。
“我不来，你便要带走云儿？恕我办不到。”莫雪的声音云淡风清，但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强硬，“慕原，有时不说，并不代表我不在乎。”
“你也配说在乎？”哈哈哈哈！慕原的表情扭曲，眼神刹时变得凌厉，”你还在乎这结拜之谊？当初我们一同遇见她时，你为何不顾结拜之谊而夺我所爱？！你以何颜配说在乎！”说完，一道剑气已是横扫而来。
“不要！”我记起莫雪并未拿剑！可是更快的，半空出现的一把银剑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道剑气，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刺穿了慕原的左肩！
血迅速的染红了那一片衣襟，也顺着剑，在地上滴下一滩血渍。
是莫意，他拿剑刺穿了慕原的左肩，当一切都静止时，我分明看见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眼中滑落。他......哭了？
怎么可能，他竟然哭了？我看看莫雪，看着他脸上突然出现的痛苦表情。
“慕原，你起军果然是为了她，十几年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莫意突的拔出剑，看着慕原摊软件的身体，眼中充满怨恨。
“千洛，你别再说了！”莫雪制止的低吼，仿佛他的每一句话，都会痛的他想要呻吟。
“你......是千洛......？”慕原右手捂肩伤，猛地咳出一口血。
“二哥，好久不见”她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刚毅的脸庞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孔。她惨然的向莫雪一笑，笑中尽是化不开的凄凉，“二哥，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能轻易看穿我的易容术。”
这不是那天在无剑山庄撞到我的那个莫千洛！如果这个才是莫千洛，那——那个撞到我的是谁？
“二哥，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有错不是吗？”她狞笑起来，“我们都太自私，才会让真相隐藏了十几年，现在，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千洛，你想毁掉你自己么？”莫雪拿过我手中的同心剑，掷向莫千洛的脚边，“嚓”的一声，同凡剑没入地里半尺，剑身在摇晃，“你要剑，今日给你。”
我疑惑的看向莫雪，他只是摇摇头，然后将我搂进怀里，不让我看见他那脆弱的表情。
“剑有同心，人能斩云。”莫千洛没有去拔同心剑，而是望着剑失神的喃喃自语“二哥，太迟了，从我给醉匀公主下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们都为了自己，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而让自己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爱慕原，所以我不惜偷了父亲用来续命的毒药给慕原所至爱的人下毒，所以，才至使父亲猝死，我以为我这样就可以得到慕原的——”
“下毒？你给醉匀下毒？！”慕原的一激动，又吐出一口血来。
“是，下毒，下在你那碗加有忘情草的汤里，我没想到的是，醉匀竟然没死！原来二哥一直都懂我，二哥为了救醉匀，居然强用内力逼毒，以至于内力耗尽，一夜黑发如雪！于是我将计就计，诬陷二哥偷了父亲的药用来练魔功才会一夜白发，父亲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只有二哥才知道同心剑的秘密，父亲拿着同心剑的剑诀悟了几十年都不曾悟出其中的真髓，他逼问二哥这其中奥妙，二哥抵死不说，因些父亲将他逐出了无剑山庄，不想二哥将同心剑留给了失去记忆的醉匀公主，这真是机会啊机会，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轼杀公主的罪名我是惹不起的，但别想慕原还能再见到她！于是，我将醉匀公主骗出了无剑山庄。此时的父亲就如同我手中的傀儡，这‘一百三十二连盟’就是我的杰作，直到我发觉同心剑诀根本就不完整！同心剑诀......海枯石烂，不弃不离，至生不灭，至死不渝；此爱何休，此心何已.......少一句，剑诀少一句！”
“所以你十几年来一直想找回同心剑？”我脱口而出。
“不错！”她愤恨的目光指向我。
“原来......早在莲花亭中，你就已经知道那个拿着同心剑名叫‘斩云’的女孩就是醉匀了？”慕原艰难的挤出这一句话，脸色苍白的问道。
她的脸迅速一僵：“只可惜我错失一步，我没想到......没想到仙人阁阁主雪云就是斩云......”莫千洛将剑一转，剑尖抵信奄奄一息的慕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这十几年就不会一错再错！你知道么，我女扮男装与你相交十几年，你却从未知心待我！你利用无剑山庄杀莫雪，利用无剑山庄攻下皇城，利用无剑山庄为你打天下，利用无剑山庄得到你想得到的醉匀公主！”
我紧紧揪住莫雪的衣襟，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不知为什么，伤心欲绝，我不是一直想复仇吗？为什么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只想收手而去？
“后悔了么？”
“二哥，你知道我从不会后悔，怨只怨我的心许错了人。”莫千洛笑着举起剑，在我们来不及阻止之前，快速地刺了下去，莫雪用手蒙住我的眼睛。其实不用蒙我也看见了，千洛的剑，刺穿了两个人的身体，她终于可以和慕原永远地在一起了。
（九）同心？同心！
但是事情并未告结束。莫雪用手指发出的气力朝金柱的方向一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金柱后闪出来，一眨眼就不见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向同心剑的方向射出两枚银针，却被那个黑影用同心剑挡掉了。
那个可恶的神秘人，果然是冲着同心剑来的！
“你！”我身形一动，刚想向前，莫雪却拉住我示意我不要动，接着他腾空一翻，以更快的速度扯下了神秘人遮面的黑纱。
“大哥？！”莫雪惊讶，指间的黑纱徐徐滑落。
这不是在无剑山庄中撞到我的那个“莫千洛”么？难道他才是真正的莫意？
“儿时莫意貌美，千洛相貌较为平凡。不较几年未见，竟是天地轮转，千洛出落得越发天生丽质，较之莫意，差点阵相见不相识”——慕原的话还犹在耳边，望着那绝艳无俦的容颜，我愕然的张着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剑诀。”莫意倒是很干脆利落。
“休想！”我的两枚银针又射过去，莫意将头轻轻一歪，二枚银针刺入了他身后的屏风。
他嘲讽地歪了歪嘴角：“醉匀公主，莫雪难道只教了你这些么？斩云也不过如此呀！剑诀拿来！”
“这世上除了莫雪，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同心剑的秘密。”千鸷云树修哉悠哉的自大殿外晃进来，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那个女剑侍。
“哎，好歹这是正殿，除了龙椅就没有可以供人休息地方了吗？累死了！”千鸷云树此时可是没有一点皇子仪范，嘴里不停地抱怨，“你们紫檀国就不知道知恩图报么？我费了不少时间才替你们解决城外的叛军，竟然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特别是无剑山庄的那些叛逆，居然内乱啊，啧，莫意莫大庄主和千洛姑娘果真是素来不和，否则怎么会毫不留情？”
“那个贱人！”莫意面部狰狞，语气狠厉无比，“我忍了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她竟然用毒药毒哑她的亲生大哥！还废了我的武功，以至于我休养生息整整十年才有今日！男扮女装，装聋作哑的屈辱，我策划了那么久，今日终于可以亲眼看见那个贱人死不瞑目击者！”他疯狂的举起剑，说着就要往莫千洛的尸身上刺去。
“住手”莫雪飞身扑过去，屠手握住了剑刃，血慢慢的从掌心渗出来，他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握剑的手丝毫未动。
“你练不成同心剑诀。”莫雪一字一顿地说着，手将同心剑握得更紧了，血在他雪白的衣角绽开一朵朵艳红的桃花，“剑诀么？——海枯石烂，不离不弃，至生不来，至死不渝；此爱何休，此情何已；时空虽转，此情不移！”
当最后一个字在莫雪口中消失时，一团白光从同心剑射出，接着像蚕茧一般将同心剑包裹在里面，光耀眼得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我挡住双目，“咣啷——啪”的一声，我听见同心剑掉落的声音，待白光缓缓消失后——
“不！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莫意面对摔成几截的同心剑，发了疯的大吼，锋利无比的同心剑，怎么会如瓷器般易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难道就是同心剑的秘密？
“不！不！不！！为了它我苟延残喘至今，为了它我不惜出卖所有的人，利用了所有的人，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不！不！不！”疯狂的呐喊充斥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也包括派出二七大高手去杀掉最爱的人？”千鸷云树没好气的说着。
莫意颓然跪下，低垂的头如同失去了一切，双手捂住脸，隐隐地颤抖。
“大哥，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莫雪转身走向我，数十步的距离，一步比一步沉重：“你揭穿了云儿的身份，只为获得足可以和慕原相抗衡的兵权；你夺同心剑只为了能与云儿在一起，大哥，你，我，千洛，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人，同样对所爱的人用情至深，又怎么可能悟不透同心剑的含义？所谓同心剑，就是可以心心相连的剑，对么？
“同心剑，它是剑，却又不是剑。那样的剑诀，本身就是一种情盅。传说同时持有此剑的男女，只要练了同心剑诀，就可以心意相通，彼此相爱。
“可是，大哥，你和千洛都不知道，同心剑——其实共有两柄，日月同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终于握住了我的手，看着那仍在渗血的手掌，我很心疼。
莫意猛然抬起头，望向我和莫雪相握的双手。
“刚才我用内力震碎的是‘日剑’”莫雪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握得我生疼，但我却没有喊痛。我知道我在给予他勇气，给予他在同心剑的束缚中挣脱的勇气。他从衣袖中抽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同心剑，想必这就是月剑了。
莫雪将它抛给莫意：“大哥，我从未教过云儿练同心剑诀，但——他顿了顿，才说道“我们是相爱的。”
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其中的心意一览无遗。我扑进他怀里，听到了他的心跳。我明白，一切都结束了。虽然，真相来的有点迟。
没有同心剑，我和他也可以在一起。
（十）结束
我们将千洛和慕原合葬在一起，坟前洒满了千洛最爱的桅子花瓣，我相信千洛得到了幸福，我永远也忘不了千洛将剑刺向自己前对我说的唇语——“醉匀，我很羡慕你，好好照顾我二哥，祝你们幸福。”
那一刻，她的目光幽怨哀怜，晶莹惕透，一种夹杂着叹惜和悔恨的眼神，那样的眼睛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有满满的苦涩，什么都说不出。
我不会嫁给千鸷云树，千鸷云树也无意娶我，但两国会永世交好，所以父王并未逼我。我对父王说，我不会住在皇城，我会和莫雪天涯海角随处浪迹。父王允许了我的任性。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千鸷云树拍了一下我的肩，你的父王很宠你，他是个好父亲。我点点头，我明白。珍重。未了，又加了一句，我和雪很感激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他笑，我只是不愿意让有情人两心难圆。
离走前，我和雪去向千洛和慕原道别，发觉坟前插着一把剑，上面绑着一个布条，依稀看到上面有字
这是莫意的那把月剑。
莫雪上前把布条解下，没有看就直接递给我“写给你的.”
我狐疑：“你怎么知道？”
他摸摸我的头发，“我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
我右手接过，发觉夕阳有些刺眼。
“那半截衣袖，永印我心。除了“仙子姐姐”，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让记忆留住你，你从来不属于我，是我强求。”
“云儿，和我走吧。”莫雪伸出右手，定定地望着我，我知道，只要我也把手伸出去，幸福就随之而来。我用左手握住他的手，接着右手一扬，那些只字片语，让它随风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同心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