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爱情故事》柏林绿芒果

1、突然

　　“菲菲在哪？”
　　“这大姐到了吗？”
　　“她人呢？”
　　簋街，三个女生穿着棉服，结伴拉手站在地铁口，等着那位大姐大驾光临。
　　北京今年冷得很早，十月底的风就冻脸。
　　“我到了我到了我到了！”
　　街边停靠一辆新能源汽车，丛菲菲好大一声朝她们仨喊着。
　　今天是丛菲菲生日，宿舍四人一齐出来庆祝。
　　丛菲菲并不阔绰，不过好在她在北京靠着top2 研究生的身份找到了一间律所的实习工作，偶尔可以奢侈。
　　这姑奶奶也一向不爱节俭。
　　昭明华看她跑得脸色通红，拍拍她的新发型：“这tony给你整得不错呀，时间没白花，小寿星。”
　　“嘻嘻，多谢你们等我。”
　　“就等了两分钟，谢啥。”

　　她们去了间西餐厅，四位黑棉服女大学生，在装潢精致的餐厅里，不突兀，但也的确不搭配。
　　丛菲菲倒是在棉服里精心搭配了一条针织裙，脱下外套之后，配着栗色的卷发，倒也像那么回事儿。

　　陈维启今天到簋街这边来同老同学们聚餐，几位金融行业从事者男合计着都是从会议桌上下来没多久，西装革履，就一齐选了这间西餐厅。
　　陈维启中途离席去洗手间时，看见不远处对着蜡烛许愿的女人，觉得眼熟。
　　打量两眼，回忆起来，脚步已经不自觉地凑近。
　　对方倒是先认出他来，脸上表情半是惊讶半是懵懂，“启哥……”
　　他笑笑，伸出手，“好久不见。”他停了半刻，不知道叫她什么合适，就闭上嘴。
　　女人也站起来，回握他：“确实好久不见。”
　　“今天生日？”
　　“对。”
　　“生日快乐。”
　　“谢谢。”
　　“那就不打扰了，我那边还有朋友。”他指了指那一大桌男人。
　　丛菲菲也象征性地望了望，两只手互相松开，“好的，再见。”
　　“嗯，吃得开心。”他作势要走，又停下补了句：“少喝酒。”
　　她下意识点点头。

　　手掌滑腻，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
　　他赶紧清除这种想法，要说起变化，还是很大。两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一头金发，化着浓浓的妆，倒是挺精神。
　　现在？
　　他坐下，继续听着他们聊股票聊基金聊产品，桌子下，打开手机，点开丛菲菲的头像，又点进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九月，她在大学校门口咧着嘴笑的一张照片，配文说：“恭喜我继续念书~”，她成了他的学妹。
　　他往下滑，最近一年只更新了一条，和她前几年更新的频率完全不同。
　　可能是把他拉分组了吧。
　　他想着，熄屏，不再想别的。

　　三个舍友闻风而动，等陈维启走开，都猛地问——
　　“我靠，这好帅啊，谁啊谁啊？”
　　“不会是前男友吧？”
　　“我去，这真的巨帅，那种精英熟男的感觉，妈呀！”
　　丛菲菲脸色控制不住得难看，深吸一口气，又缓和很多，“你猜对了一半。”
　　这句对着于娜说的。
　　丛菲菲又接着说：“那是我前男友的好朋友。”
　　“哦豁，可惜。”
　　“天，你离极品的一步之遥。”
　　……
　　丛菲菲脑子里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从前的画面，注意力飘得很远，一直到吃完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刚刚有位先生已经帮丛小姐结过了。”
　　她呆住，却也不算太意外。
　　陈维启这个人，做人就是体面。
　　她很快掏出手机，搜索他的名字，cwq，点进去，输入文字，“谢谢你，启哥。”
　　“不客气，祝你生日快乐。”那边回复也很快。
　　“破费了，下次你生日记得提前和我讲哈~”
　　“好的。”那边隔了五分钟才回，又紧接着补了一句，“早点回校，注意安全。”
　　“OK”丛菲菲又接着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结束了这段对话。

　　她们四个又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逛了半天，回到宿舍都已经累瘫，丛菲菲又失眠了。
　　并且再次罕见地梦到了陈维启。

　　梦里她对陈维启准备了长长的告白小作文，她战战兢兢地发了过去。
　　那边一直没回应，直到第二天中午那边施施然地发来一条讯息，陈维启发过来语音：“丛小姐就这么喜欢前男友的好朋友吗？这招要用第二次可就失灵了。”
　　她被这段语音直接吓醒，一点开手机，凌晨05:38，再点进微信，只有几个大群里有零星几条消息，她和陈维启的对话框被顶了下去，对话框最后一条显示着“动画表情”，再没有其他。
　　她一身冷汗，笑自己傻，竟然会做这种梦。

　　丛菲菲是个执念很重的人，同时她也迟钝。对于想要却没得到的东西，在当时的情境下，她总是很难及时作出反应。
　　她需要一些时间，半年，一年，甚至更长，才能回味出来，她到底在渴求什么。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扰终生。”
　　她对这句矫情的话深有共鸣。她对高学历有点情节，所以研究生考试拼命考到理想的院校；她小时候总被妈妈剪成她不能接受短发，所以长大之后从来舍不得剪短。
　　她喜欢的人光风霁月，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醒来之后她没再睡着，天亮之后，收拾好自己去了律所上班。
　　精神恍惚一上午，午饭时候，几个实习生凑一块儿吃外卖。
　　姬绿接着聊昨天中午没完结的话题。
　　姬绿人如其名，是个爱赌的人，玩的就是一个几率。
　　“你说，我现在和她直接表白能不能行？”
　　陈家宝拿筷子戳他，“人家不是有男朋友？”
　　“这有啥，异国恋相当于对方已经半死。”姬绿满不在乎。
　　“那你怎么确定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你的表白？”丛菲菲问。
　　姬绿一脸豪情壮志，“这简单，我昨天发了个仅她可见的朋友圈，就你们女生爱看的那个偶像剧里一句台词，叫什么来着……”他接着掏出手机，对着念，“我屈从于现实的温暖。对，就是这句。”
　　丛菲菲笑了，“她赞你了？”
　　“对啊，她很明显知道我这意思啊。”
　　“得了吧你，人家说不定只是喜欢这剧，菲菲不就喜欢得紧，为了这男主读的法学，是吧，菲菲？”
　　丛菲菲挑挑眉，不置可否。
　　“管这么多呢，饮食男女，每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都心知肚明。”姬绿好赌，且是个狂妄的赌徒。
　　丛菲菲看他的样子，和陈家宝对视一眼，摇摇头，“那祝你抱得美人归咯。”

　　陈维启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半才下班，走去车库的路上，随机刷刷朋友圈，一滑一长串过去，他偶尔赞赞旧友和家人。
　　再往下滑两下，他视线凝固住，右手搭在车把手上，迟迟没动。
　　丛菲菲发了条朋友圈，对着蛋糕摆拍的一张照片，眼神亮晶晶的，望着蜡烛。
　　配了几个字，“很开心的生日，谢谢你，朋友。”
　　他把手机放进西装兜里，沉默地启动车辆引擎。
　　车子飞快驶出金宝街，到朝阳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重重地“啧”了一句。
　　然后掏出手机，点了一个赞。
　　反正是朋友，挺好。

　　丛菲菲为自己能被姬绿这人的观念影响到苦恼很久，烦心地耗到下班，心一横，在返校的地铁上，拿着屏幕乱戳一通，横下心点了“发送”。
　　等啊等，等得她焦虑得不行。她甚至觉得自己等录取结果都没这么煎熬。
　　她关掉手机静音，但好几次响起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
　　可能是太耗费精神，她睡得很早很香。
　　周日迷迷糊糊醒来，一查看手机，“朋友圈 1”。
　　丛菲菲瞬间清醒。

　　上午上班打卡的时候，姬绿正好一同和她迈进律所大门。
　　丛菲菲一见他两眼放光。
　　姬绿毛骨悚然，又不乏自恋，“怎么，被我这张帅脸震惊？”
　　“我……”丛菲菲把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下去，“你表白了吗？”
　　“还没啊，怎么，你对我有意思了？小菲菲？”姬绿没个正行。
　　“我呸，”丛菲菲又蔫了下去，“等你成功了我再和你说话。”
　　你成功了我才勉强有个范本吧，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