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灯》春日朔

12、chapter 12

　　「chapter 12」
　　凌尧会在这里，是因为今天是母亲祝书云的生日。
　　这家会所饮食做得不错，他们订在十二楼吃饭。

　　只是吃饭时和爸妈起了点冲撞，凌尧出来缓和下情绪、散散心。

　　他记得九楼的酸奶冰淇淋做得不错，便散散晃到九楼。

　　凌尧点好冰淇淋，预备吃完回去和祝书云道个歉，经过洗手间时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趴在洗手池前。

　　浅蓝修身的裙子，一头利落的短发，弯腰时露出的后颈雪白，有很流畅的线条。

　　是夏芮。

　　她约莫是喝了不少酒，身上有些酒气，杏眼此刻微微泛红，像只可怜的兔子。
　　受酒精影响，说话也缓慢。

　　凌尧回答她的问题：“我来这里吃饭。”

　　夏芮点了点头，就连点头的动作都比他印象里的夏芮乖愣不少。

　　乖乖夏芮还盯着凌尧手里的冰淇淋问：“这个好吃吗，我可不可以吃一口？”

　　果然是喝酒了。甚至都喝醉了。
　　凌尧想，正常的夏芮不会用这样朦胧的眼神和语气对着他。她永远精明利落。

　　冰淇淋凌尧自己都一口没吃，不过夏芮望着凌尧的眼神实在有些可怜巴巴。

　　凌尧轻叹口气，把冰淇淋递给夏芮，一边问她：“一个人来这里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夏芮咬了一口冰淇淋，唇周染上雪糕，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答话：“给煞笔过生日，王八蛋灌的酒。”

　　凌尧怔了怔：“不要说脏话。”

　　夏芮拱了拱鼻子，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掉下一滴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眼睛本来就难受，还是被凌尧训的。
　　总之她就带着那一滴泪抬眼看凌尧，嗓音有些软又有些低沉的哑，“凭什么不能说脏话，就是王八蛋。”

　　凌尧抿了抿唇，正巧有服务员路过，凌尧要了张纸巾递给夏芮。

　　夏芮专心吃冰淇淋没接。

　　凌尧眉峰都跳了两下，伸手过去替夏芮擦掉那点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伸手过去时手腕忍不住轻抖，心跳也加快，似乎在做什么冒犯越距的事。

　　夏芮浑然不觉凌尧的心理活动——事实上以夏芮现在的脑袋运转出来，她能认出自己在吃的是冰淇淋，已经快把CPU烧了。
　　她的CPU醉酒了还能本能地再烧一烧，她眨了眨眼睛，拉着凌尧问：“凌尧你送我回包厢好不好？”

　　凌尧看她：“走不了直线了？”

　　夏芮摇头，乖乖回答：“你送我回包厢他们就会认为你是我男朋友啦，我看那个王八蛋还想摸我手。”

　　夏芮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凌尧黑白分明的眼盯着夏芮，似乎想透过她朦胧的眼分辨出什么。
　　他和醉酒的夏芮对视了几秒，喉结不动声色滚过一圈，凌尧动手把夏芮唇周的雪糕渍擦掉。
　　“包厢里有谁？”

　　夏芮乖乖回答，继续口吐芬芳：“煞笔和王八蛋们。”

　　凌尧问：“没有朋友在是不是？”

　　这一问似乎又不对了，夏芮朦胧的眼氤氲起水雾，她摇头，冰淇淋都吃得有些委屈。
　　“没有，我好想吃小龙虾。”

　　什么跳转的脑回路。
　　凌尧扶了扶额，由夏芮拉着他走，他开口道，“和那些‘王八蛋’说一声，一会我送你回学校吧。”

　　夏芮闻言停了停脚步，在凌尧疑惑的下一秒，快要吃完的冰淇淋被夏芮怼到凌尧跟前。
　　夏芮抬眼看他，很认真地开口：“谢谢你，请你吃冰淇淋！”

　　凌尧：“……”
　　谢谢，但也不必。

　　-
　　按着快走不成直线的夏芮的指引，凌尧领着夏芮扣开了小厅的门。

　　里面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到夏芮和凌尧身上。

　　夏芮一只手握着只剩个甜筒的冰淇淋，另只手抓着凌尧的手腕。
　　凌尧则站在夏芮边上，因为夏芮的动作站姿有些别扭，空出来的那只手虚虚护在夏芮跟前。

　　“小芮？”
　　夏承岭率先从座位上站起，他目光有些不善地盯着凌尧，视线从凌尧身上扫过，语气也挺冲，“你是谁？”

　　凌尧没穿正装，一身简单的白T和卫裤，大学生打扮和这个场合里众人的着装格格不入。

　　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夏承岭皱着眉头想。

　　凌尧还没开口，主位上的沈和泰也跟着站起来。
　　比起夏承岭，沈和泰的语气明显缓和、甚至是尊敬不少。

　　“小凌总，”沈和泰称呼凌尧，又看了眼凌尧扶着的夏芮，眉头蹙起、语气有些难掩的惊讶，“夏总千金是你女朋友？”

　　凌尧没接话，环顾了一圈饭桌上的众人。
　　除了一个女人和坐在她旁边的年轻男孩，其余全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生日应该是给那个年轻男孩过的，王八蛋则说的是剩余灌酒的中年男人。

　　见他进来站起来两个人，后面那个他认识，以他的口吻来看，前面站起来的那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夏总、夏芮的父亲。

　　于是凌尧目光淡淡落到夏承岭身上，“伯父，我刚碰到小芮在洗手台那里吐，她有点醉了，一会我顺路带她回学校吧。小芮的包和外套在哪？”

　　夏承岭的目光从不善变成了迷茫的疑惑，他看沈和泰有几分殷切地把夏芮的随身物品递给凌尧，沈和泰还不忘搭话。

　　沈和泰问凌尧：“小凌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尧一手接过东西，一手继续任夏芮拉着。
　　他答道：“今天我妈过生日，来这里吃饭。”

　　沈和泰难掩雀跃地开口：“今天祝局过生日啊，那还挺赶巧，我也去给祝局道个生贺？”

　　凌尧回答得冷淡：“不用了，今天只是家里人庆生，外人反而破坏过生日气氛。”

　　“也是。”沈和泰笑笑，又看了看轻声问凌尧能不能把脆筒丢掉的夏芮，继续试探性地问道，“那祝局还在过生日，小凌总你提前离场不合适吧？”

　　凌尧帮夏芮把脆筒扔进一旁垃圾桶里，散散答道：“没事，正好小芮上去吃会蛋糕。”

　　“一会也让人分点生日蛋糕下来，”凌尧视线望向夏承岭，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倒笃定，“夏伯父一会由我把小芮送回学校可以吗，到了让她报个平安。”

　　仍旧有些茫然但不明觉厉的夏承岭，点了点头。

　　凌尧便带着夏芮离开。

　　门刚合上，夏承岭挠了挠头正要发问，沈和泰语气有些不好地开口：“夏总，您作为父亲怎么也不知道，夏芮的男朋友是岭狮集团的公子啊？”

　　-
　　另一边，凌尧带着夏芮刷卡上十二楼，他预备和母亲说一声，先把偶然碰到的夏芮送回学校。

　　凌尧刚要让夏芮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他去去就回，就见祝书云焦急地从饭厅里走出，正好碰到他。

　　祝书云有些着急忙慌，懊悔地向凌尧开口道：“响响，刚刚我和你爸深刻交流过一遍了，我们不干涉你读博的决定，你去P大深造也可以，只要不出国、定期跟我和你爸报个平安就好。”

　　她带着一个母亲本能的关怀与爱护，轻声开口道：“响响你知道的，我和你爸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健康，我们只怕你读博太苦、想你轻松一点。”

　　“妈我知道的，我刚刚语气也有些冲，对不起。”
　　凌尧垂眸笑了笑，给了祝书云一个拥抱。

　　和好如初，少年始终有坚持的骄傲。
　　凌尧看着祝书云，认真道：“对我来说轻不轻松不是做一件事的考虑范畴，我只想做我觉得有意义的事。”

　　“妈知道了。”祝书云点点头，要带他回饭厅，“那一块回去吃饭吧，蛋糕都还没吃完呢。”

　　凌尧脚步却停在那里。

　　祝书云有些困惑地看他。

　　凌尧抿了抿唇，正此时在沙发上躺着的夏芮迷迷糊糊地坐起，她伸手过去，拉上凌尧的手腕。
　　“有没有水啊凌尧，我口渴。”

　　祝书云才注意到沙发上还躺着个女孩子，并且眼见她拉凌尧手腕、而凌尧没甩开的状况，估计凌尧和这个女孩子有些情况。

　　祝书云挑了挑眉，“这个女孩子是？”

　　“同学，楼下碰到的，她喝了点酒但在这没熟悉的人，我打算一会送她回学校。”
　　凌尧简单交代情况。

　　祝书云视线在夏芮和凌尧身上扫过，又挑眉，“只是同学？”

　　“嗯。”

　　凌尧要去给夏芮找水喝，不过被祝书云叫住。

　　祝书云开口道：“叫服务员送碗醉酒汤上来好了。小姑娘吃过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叫过来一起吃吧。”

　　凌尧回身看了眼夏芮，她右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清秀的脸上五官有些难受地团簇在一起。

　　确实应该叫碗醒酒汤上来。

　　不过一起吃饭倒不必了。夏芮现在脑袋不太清醒，给凌文石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

　　凌尧一边给服务前台打电话要醒酒汤，一边和祝书云说话：“我还是先送她回学校好了，我去去就回。”

　　祝书云也没多的意见，盯着沙发上闭着眼的夏芮看了看，只道：“那你先去给你爸爸还有外婆他们说一声，你一直不回来他们要担心的。”

　　凌尧点头：“好。”

　　服务员醒酒汤送得很快，凌尧把那碗醒酒汤放到夏芮手边，让她喝掉，自己去饭厅跟长辈打声招呼。

　　凌尧过去和凌文石说话的时候，祝书云没跟着回饭厅，留在原地。

　　夏芮刚被凌尧喊醒，现下端着碗乖乖喝醒酒汤，垂下的眼睫长而密。

　　大概煮的味道不合夏芮口味，她喝了两口就眨眨眼想放到一边。

　　结果被祝书云叫住：“把它喝完吧，不然明天要头疼的。”

　　夏芮捧着碗，抬头看见祝书云坐在边上。
　　她眨了眨眼：“姐姐你是谁啊？”

　　祝书云回道：“我是凌尧的妈妈。”

　　夏芮“哦”了声，似乎听到什么关键词，露出的笑有几分乖甜。
　　她开口：“妈妈。”

　　祝书云：“……？”

　　祝书云抿了抿唇，侧头往饭厅的方向看了眼，又回过头来看夏芮，轻声问道：“你和我们响响是什么关系啊？”

　　夏芮歪了歪脑袋：“响响是谁？”

　　不知道小名。那可能确实只是同学。

　　祝书云回道：“凌尧。”

　　夏芮重点完全不往祝书云想要的方向上偏：“你为什么叫他响响啊，是因为希望他喉咙响一点吗？”

　　“不是。”祝书云摇头，“小名嘛，意思听个响就好。”

　　夏芮不是很明白。
　　她捧着那碗醒酒汤思考，但没喝一口。

　　祝书云提醒夏芮喝醒酒汤，夏芮想了想，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笑。
　　“我喝掉这个有什么奖励吗？”

　　“要什么奖励？”
　　开口的是凌尧，他打完招呼回来，见夏芮手上的醒酒汤还是满的，蹙了蹙眉。

　　夏芮不假思索：“吃小龙虾。”

　　“……”
　　凌尧不理夏芮，拍了拍祝书云的肩膀，“妈你回去吃饭吧，我去去就回。”

　　祝书云点头，多看了眼夏芮，转身往饭厅方向走。

　　凌尧和夏芮的对话声响在身后渐小。

　　凌尧：“喝掉。”
　　夏芮：“可你不让我吃小龙虾，它很难喝诶。”

　　凌尧：“……回去给你点。”
　　夏芮：“好耶！”

　　祝书云听得忍不住在心里哂笑。
　　同学关系是同学关系，不过听这对话，响响心里没点小九九是不可能的。

　　-
　　祝书云走进饭厅时，凌文石正在打电话。

　　凌文石：“对，送到九楼9013…就说凌尧妈妈生日来分点蛋糕…好，谢谢。”

　　祝书云拉开椅子坐下，听得有些疑惑，“什么蛋糕，给谁送？”

　　凌文石给祝书云盛了碗汤，挑眉道：“你儿子让送的。”

　　“响响？”祝书云也挑眉，“他怎么说的？”

　　凌文石道：“响响把认识的女同学从酒局里带出来，以男朋友的名义。然后让给那局人送个蛋糕过去。”